等绒草走远了，米莉靠近米粮低声道：“阿姐怎么不打开看看呀？要不阿妹代劳可好？”
说着，也不等米粮反应，一把扯开小包袱，里头露出一件红艳艳的肚兜，上头还沾着一撮一撮的已经干了的白色粘稠物。
不是小白花的米粮自然知道这是什么。
“做了婊子，还想要立牌坊！我呸，米粮，你也就是这么个货色，你以为你比我好得了多少去？”米莉画着精致妆容的脸上浮现出狰狞的表情，那样子好似要将米粮生吞活剥了一般。
米粮抓着小包袱的手紧紧握紧，因为太过于用力，手背上甚至还浮现出了青筋。
吸气吐气，吸气吐气……
如此来回几次，米粮的情绪终于缓了下来，神情淡然道：“看来是柴大爷委屈你了呵！要是我说……”
米粮顿了顿，眼风带利，瞪着米莉道：“……要是柴大爷知道了那件事情，你说他又会怎么收拾你呢？”
听了米粮的话，米莉打了个寒颤，柴耀宗的手段她虽还没有领教过，却也是见过的，那厮……简直就是个活阎罗！
米莉一张小脸儿越发显得苍白无力，可又不愿意在米粮面前漏了怯，强撑着，咬牙道：“有本事你倒是去说啊，我得不了好，你以为你就跑得掉？”
米粮淡淡道：“至少比你好，这男人嘛不就是喜欢个新鲜货色。到时候我之于他就是新鲜货，可是你……”上下打量了米莉一眼，接着轻蔑道：“你可就是那玩破了的烂鞋了。”
米莉打了个冷颤，色厉内荏道：“你以为我成了过气儿的烂鞋，你就不会了？米粮你个惯会装清高的小、婊、子，我等着看你的下场！”
米粮心里一颤，徒升起一阵悲凉。
是啊，这件事上，她之于米莉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可她不会认输的，人活一世，不就是与人斗，与天斗么，也不枉她再活一场！
“既然迟早都要死，那总是要拉个垫背的才算够本，反正有你陪着，我也不怕了。”米粮不再理会米莉，重新拿起算盘拨弄起来。
米莉在一旁气得直发抖，她就是看不惯米粮这个样子，神气什么？样子不及她好看，性子更是不讨喜，也不晓得为什么有那么多户人家老是打听她。可见私底下还是个骚的，她是明勾，这骚、货却是做的暗、娼！
米莉咬牙狠狠道：“看着吧，好戏还在后头呢！”说着，屁股一甩，唤上绒草，“你个死丫头磨磨蹭蹭的，想把你家姑娘急死啊！还不滚过来伺候着！”
绒草忙过来扶了米莉的手。
米莉挑衅地看一眼米粮，米粮低头算账，连个眼缝儿都没施舍给她，米莉气得跳脚，无法，只得撑着绒草的手走了，看她离开的方向，应是回了西侧院。
等米莉走了之后，良久，米粮都没有换一个姿势，拨打算盘的手也停了下来，整个人愣愣的，双眼无神地盯着某处，脸上的神情晦暗不明，也不晓得在想些什么。
“莉姐儿怎么走了？”米丰从后院出来，环顾四周没有看见米莉的身影，问米粮道。
米粮低着头，目光始终放在账面上，低声回道：“她突然想起伯娘还有事儿让她去做，就回去了。”
米丰听了叹了一口气，好一阵惆怅。
米粮难得没去安慰他，待米丰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对米粮道：“你阿娘做了你最喜欢吃的酒酿丸子，你快进去吃一碗，我尝了味道，不错哩。”
米粮这才抬起头来，对米丰点头笑道：“好的，那前面就交给阿爹看着了。”说着，起身收拾好柜台上的账本，又放好算盘，这才出了柜台往后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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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米丰一家人围在一起吃饭，主食自然是帆哥儿要求的南瓜糯米饭，配上羊肉汤锅，拍黄瓜蘸酱，再配上几碟炒青菜，几人倒也吃得畅快。
米家人的饭桌是不兴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小户人家也没那么多穷讲究，饭桌上是他们最通常的交流场所。
一大家在也就这个时候能凑齐人，说说笑笑。
吃着吃着，外头的雨声越发的大了起来，雨点打在地上一溅一个水花。
“眼看着这雨小了，怎么这会儿子又变大起来了？”良氏皱着眉头望着外头，满脸担心。
米家的饭桌是摆在偏厅的，正对外面就是一个天厅，天厅也就是俗话说的小花园儿，正中间是一口天井，米家用水都是从这井里打的，井边零落的散着几个木盆，有洗菜的，有淘米的，还有洗衣服的……湿答答的落在那里。
天井周围四尺的范围摆放着几盆盆栽，那是米粮的宝贝，没事儿就爱去拾掇拾掇的，靠近西侧院那堵墙还开了一块地，种着应节的蔬菜：蒜苗、大葱、白菜、南瓜、黄瓜……上面架了一个架子，瓜藤子就沿着架子往上爬，现在已经爬了大半个架子了。
平日里，米家饭桌上的蔬菜都是从这一块小地里出来的。
米丰也吃得差不多了，听了良氏的话，叹气一声，放下手中的碗筷，也是皱着眉头，担心地说道：“可不是，我就担心青云场那边遭灾哩。”
良氏一听米丰提起青云场，也是没了胃口，焦虑道：“要真是青云场那边儿遭了灾，那怎么办哦？”
米丰口中的青云场，是一块颇大的粮食生产地，米家现在贩卖的大米有一半大都是从那儿运过来的。
可以说，青云场就是米家的大米供应地，若真是青云场出了什么问题，米家的状况就会堪忧了，库里虽也有些存货，但也撑不了太久。
“青云场那儿是块平地，地势低，四周又没个挡处，若是大坝拦不住了，一准儿遭淹了。你瞧这雨一下就是大半个月，早上看着还以为要停了，现在瞧这势头，怕是还有得磨。”
米丰的眉头皱得紧紧的。
半晌，米丰对良氏道：“不成，依我看，青云场那有点儿玄，我还是早作打算才好。”
“爷要不去大坝上游看看？”良氏建议道。
她也不是什么没见过世面的妇人，“米铺”里的事情虽说不是全知道，一大半还是晓得的，更何况两人算是贫贱夫妻过来的，什么苦没吃过？都不是泡在蜜罐里头长大的，吃不得苦的人。
“我看中！”米丰想了想，点头道：“我小的时候也听老一辈人说过大坝上游那边儿也有粮食产地，只自己从未见过罢了，左右现在铺子的事情也不多，我就出去走一趟。”
米丰虽然经常往青云场那边去，但更远的陌生地方却是没有去过的。
良氏心里头担心，但让米丰去大坝上游的话又是她自己说出来的，她也不能反驳了，一时间心里烦闷无比。
但她也知道，男人不是窝里的雀儿，外边才是他们的天地。
是以，良氏按捺住心底的烦闷担忧，嘱咐道：“虽说爷也是经常出门的，但大坝上游那边儿却也是第一次，小心点儿总是没错的，家里爷不用操心，左右有我在哩，再不济，大姐儿也是个能顶梁的。”
米丰点头，欣慰道：“大姐儿是不错的。”
在一旁收拾碗筷的米粮听见米丰和良氏夸她，红着脸娇嗔道：“阿爹、阿娘……”小姑娘的情态表现无疑。
见米粮害羞了，米丰、良氏都是抿嘴一笑。
米粮羞过劲儿，笑道：“阿娘，阿爹一个人在外头总是不方便，这次又是去的陌生地方，要不让阿爹带个人去吧。”
良氏有些意动。
米粮再道：“前些日子王婆子不是来给她的小儿子求差事么？你看让他这次跟着阿爹出去，阿娘觉着怎么样？”
米丰疑问地看向良氏，良氏在心里仔细琢磨了米粮的话，觉得可行，便给米丰解释道：“王婆子有个小子，今年刚过十五，她带来我瞧过一面，看着是个机灵的，想要托我给他找个事儿干呢。我这几日忙着，便一直压在手头没去寻，现在大姐儿这么一说，我倒觉得可以。”
米丰沉默不语，他出门还从未带过人在身边。再说，出门在外，多一个人便多一份开销。
若是大坝上游真有米场也还罢了，花去的银钱总还是会赚回来的，可若是没有……
俗话说，大涝后必有大旱。这些可都是要遭灾的天儿，家里的银钱大米什么的可是用一分少一分，遭灾的年景可禁不住这样的花费。
良氏却是越想越觉着米粮说得这个主意可行，对于她来说，银钱什么的到底是比不上米丰的身体重要的。
“爷年纪也不小了，可不能再把自个儿当小伙子使，搬米袋子是个重活，你身边跟这个人也能使唤一下。把王婆子家的小子带在身边，就是跑腿什么的也便宜。”
当初米丰带着良氏离开米家，自个儿在外头拼，什么苦都吃过，他也不怕吃苦，好几百斤重的大米，他就硬是扛上扛下，一个人干好几个人的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