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又到了晚上,周瑜和往常一样还未回家。我每天都在屋里傻傻地等他,也没见他感动一把。仰望夜空,月儿正由新婚时的满月逐渐变成残月,让夜又多了一分凄凉。r
“阿蛮,把筝摆到院子里去。”我吩咐道。嫁入周府之后,这还是我第一次弹筝。前几天虽然无聊,我却没有一点弹筝的心情。r
如此寂寞的夜,让我想到那晚周瑜弹的《长相思》,不禁思念起爹娘,更想到了“远”在现代的父母。坐在筝前,还未拨一弦,一滴清泪已悄然滑下,洒落筝旁。我不愿当着丫鬟们的面放声大哭,只能拨动筝弦,发泄着积蓄已久的情绪。一曲《将军令》,在我的十指之间如行云流水,酣畅淋漓。也许悲伤如《汉宫秋月》之类的曲子更适合我现在的心情,但我不想弹,因为那使我觉得自己像个长门怨妇。此时的我,只是想发泄而已。r
“你弹错了五个音。”曲终良久,周瑜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我一惊。看看四周,阿蛮也不见了。r
“你什么时候来的?”r
“在你弹这首曲子之前就来了。没叫你,怕扰了你的兴致。”我再一惊,不会被他看到我落泪的情景吧?……r
“你也会这首曲子?”我疑惑地问。《将军令》的确是古曲,但传到现代已有多个版本,在娘家的时候我也未听姐姐弹过这个时候的版本,不会那么巧吧。r
“嗯”,周瑜点点头道:“倒是没想到你也会弹这么阳刚的曲子。”r
我晕,在周瑜面前弹他会的曲子,不是班门弄斧么……再说,若不是刚刚心里很乱,再加上久未练习,我不会弹错那么多音的……r
“时候不早了,我们进屋吧。”周瑜道。我点点头。不知是刚才发泄过的缘故,还是看到周瑜的缘故,我觉得心情好多了。r
“今天去将军府了吧?你姐姐好吗?”周瑜帮我把古筝抱回屋里放好,问道。r
我觉得今天周瑜似乎有点反常,话比平时多了——莫非终于被我感动了?可是一转念,罪恶的想法又冒出来:他不会是怕我借口去看姐姐,实则是去私会情人,而要拐弯抹角地盘问一翻吧。唉,我觉得自己已经无可救药了,总是乱想。r
“嗯,姐姐她很好……我还认识了徐夫人。”顿了顿,我又故意说道,“真没想到伯符和徐夫人都有三个孩子了,看来他们很恩爱啊。”r
“徐夫人原是吴老夫人身边的丫鬟。因吴老夫人急着抱孙子,七年前就让伯符把徐氏收了房。”周瑜的脸上似乎永远都是平静的表情。r
“哦……”周瑜跟孙策还真是哥们啊,什么都知道。莫非孙策只是迫于吴老夫人的压力才纳徐氏为妾的?如果真是这样,我倒是为姐姐松了口气。只是,周瑜在我之前都没有娶妻纳妾,虽说他的父母早逝,没人催着,难道他自己就不想要孩子吗?r
“睡吧。”看我沉默不语,周瑜说道。r
躺到床上,在周瑜吹熄最后一支蜡烛前,我忽然坐起,涩涩地叫了一声:“周郎——”结婚这么多天了,我还是第一次这么叫他。r
“嗯,有事吗?”周瑜转头看着我。r
“其实……其实我很喜欢徐夫人的三个孩子,很、很可爱……”一紧张,我说话又开始结巴了,下面一句该怎么说出口呢……r
想起在现代看的电视剧《笃姬》,作为御台所[1]的女主人公不顾身份当着众人的面恳请将军前来过夜,真是够有勇气的啊……踌躇了半晌,我深吸一口气,看着周瑜的眼睛说道:r
“我……我也很想要个孩子。”说完立马羞红了脸。r
周瑜一愣,看了我一会儿,而后转过身去,沉默了好几分钟。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心里忐忑不安。r
半晌,周瑜吹灭了蜡烛在我身边躺下,道:“我累了,睡吧。孩子的事,来日方长。”r
我呆坐在床上,只感到一阵寒流自心间流过,大脑一片空白。待清醒过来,除了深深的失望,还觉得莫大的耻辱……好几天,我都没跟周瑜说话。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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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御台所:在日本江户时代,这一称呼专指德川幕府将军的正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