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林自成来说，这注定又是一个不眠之夜。夜深了，乌云不知什么时候在头顶这片天空中悄悄聚拢起来，屋里变得黑黢黢的。在男寝里，八九个男人头顶着头分两排躺在地铺上，不时地有人发出粗俗的鼾声。r
忽然，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照得屋里雪亮。不多时，又传来轰隆隆的雷声。在闪电的照射下，林自成好像是看到了人间地狱。原来，人在闪电的照射下，脸都是铁青色的。而且，人在睡觉的时候面目全非，什么样的丑态都有：有的张大了嘴巴，有的瞪着眼睛，有的咬牙切齿——显得狰狞可怕。“这些人太可悲了！他们全都被人家卖了，还在这里傻睡，等着人家来宰杀。”想到这里，林自成的心里感到一阵痛楚。r
“我该怎么办？”他又在心里这样问自己。可他这时进退两难，无法做出决定。他知道，自己再继续干下去不但会走上犯罪的道路，而且还会坑害更多的人。他来到这里快到一年半了，已经看到无数人从这里含泪而去。他是有血有肉的人，能理解他们的心情，也能想象出他们的最终结局是什么样子。——一想到这些问题，他就不寒而栗。他认为，自己要是继续干下去就太没有人性了，挣到这笔钱的时候，也会终生受到良心的谴责。可是，他想放弃这个行业也绝非易事。为了这个行业，他已经使出了生命中所有的残余力量，如果半途而废，以后的生活怎么维持？孩子怎么抚养？他是一个神经正常的人，必须考虑这些问题。r
而且，他还必须为杨芳和爱国等众多亲朋好友考虑。他们都是他最亲近的人，又都是因为他才陷入这个泥潭不能自拔的，而他现在却不能给他们任何的交代。如果现在走了，他们那些人也注定要遭受巨大的损伤。他觉得自己欠他们的债太多了，这一生都无法偿还。——想到这些问题，他就愈加感到自己的罪孽深重。r
不远处又亮起了几道闪电，雷声也愈来愈近。过了不长时间，豆粒大的雨点就噼里啪啦地砸在窗户上。林自成急忙爬起来把窗户关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