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自成让自己的泪水流淌尽了，冻得身心麻木，才悄然回到寝室。他先走进洗漱间，洗净脸上的雨水和泪水。他走出来的时候发现厨房的门罅开，就从门缝向里看了一眼，发现王凤丽紧靠着窗户面朝外站着。他想，凤丽一个人站在那里一定是有什么伤心事，自己应该进去安慰她几句，就轻轻地走了进去。r
凤丽听见有人进来也没回头，也不去分辨是谁进来了，仍然望着窗外的濛濛细雨。林自成走到她的身边轻声问：“凤丽，你怎么了？”凤丽转过头，用一双包着泪水的眼睛看了他一眼，又把头掉向窗外，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句话：“没怎么——我就是心情不太好。”r
林自成想，女孩子也许有自己的秘密，不方便对外人说。他不敢问长问短，想走又显得对她漠不关心，只好在她身边默默地站着，后悔自己不该冒失闯进来。r
巴嗒，巴嗒！——凤丽又滴在窗台上几滴眼泪，这让林自成的心里更加发慌。正在他左右为难的时候，凤丽掏出手帕擦了擦泪水，说：“我不想干了——我实在是干不下去了！”林自成关切地问道：“怎么不想干了？是不是有什么困难？”凤丽不回答他的话，只是低头抽泣，林自成又说：“我知道你发展得不好，但是你也不要着急。这个行业有慢就有快的时候，你只要能坚持到底就行。你看，姚珊一直就那么几个人，不也在坚持吗？他那个人是有名的小鬼，他能坚持就说明这还是一个好行业。干这行的哪一个能没有困难？104万扔在地上让你去捡，你还得捡半天呢。”r
凤丽竭力屏住哭泣说：“我不是不想坚持。我也知道这是个好行业，但是我的压力太大了，我实在是承受不起。你看，我都来这么长时间了，才发展这么几个人，什么时候能成功？我们家给我的压力也太大了，刚才我妈给我打电话还说——”r
凤丽虽然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但林自成也能想象出她妈妈在电话里都说了一些什么，因为这里大部分人都有来自家庭的压力。有些人为了能把自己的亲人从传销团伙里拉出来，是不讲究方式方法的，什么样难听的话都能说出来，多么偏激的事情都能做出来。每逢遇到这种情况，林自成总是耐心地安慰、鼓励他们。但是，这时他却突然改变了做法。他隐隐约约地感觉到，这个行业不是按照正规模式走的；而且，他还能看出来，凤丽成功的希望非常渺茫。昧着良心引导她在这继续干下去，让一个刚刚毕业的大学生在这里继续浪费她的青春吗？不！这种丧失人性的事情他做不出来，只有孙果和姚珊他们那种已经丧失了人性的禽兽才能做得出来。林自成想到这里，就决定不再劝她留下来了。看到凤丽伤心的样子，林自成的心在隐隐作痛。他找不到一句能安慰她的话，就像傻子一样在她身边站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