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无畏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他走到母亲跟前，抱过婴儿，退到一边轻轻哄他，却怎么也哄不住，婴儿越哭越厉害。萧夫人手中一空便直扑上去，爬在女儿身上，放声大哭。婴儿的哭声和妇人的哭声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冲破帐顶，久久不绝。r
t萧孝穆也跟着默默流泪，只有陈音儿怔怔地望着那个双目紧闭一动不动的另一个自己。r
t过了许久萧夫人才渐渐止住哭声，松手放开了女儿，却还喘着粗气抽泣不止。那个婴儿也在萧无畏的怀里沉沉睡去了。萧孝穆走到门边撩开帐帘低头走了出去，片刻之后他又回来了，身后跟着两个仆役，抬着那一段松木。r
t陈音儿见那松木似乎未经过任何加工，却不料两个仆役将松木放在地上，接着轻轻一掀，那松木上边一半便被翻了过来，中间已经被剖空。r
t原来契丹族最初流行树葬，即将死者放一株大树上任由鸟兽啄食，待得三年之后，如果尸骨还未净尽，再取下来埋入土中。后来随着汉化影响，也渐渐实行土葬，但绝大多数并不用棺材，而只放在尸床上便封了墓穴。也有少数用棺材下葬的，但棺材只用整段木材中间剖空，将遗体或骨灰放入后再合成一段整木。r
t两个仆役放好棺材便去抬那个女孩的尸体，萧夫人突然扑上去猛地推开两个仆役，将女儿紧紧抱在怀里，叫道：“不许你们抢走我女儿，不许你们带走她。”r
t萧孝穆拉住她的手道：“淑哥，长生天已经收走了挞里的灵魂，你就让她早些儿去吧。”r
t萧夫人疯狂地摇着头，哭喊：“不要——不要——你说过要回南京后好好安葬女儿的，现在怎么就在荒凉之地如此草草埋葬了？”r
t“当然不会草草安葬，你放心。”萧孝穆也双眼红肿，沙哑着嗓音道，“来，让我抱着女儿吧。”轻轻拉开妻子的双手，将女儿抱在自己手上，慢慢走到棺材旁边，小心翼翼地放进棺材。r
t就在棺材即将合上的一刹那，萧夫人突然冲过去爬到了棺材上，说什么也不肯起来。萧孝穆只得从身后将妻子抱起，往后拖开。萧夫人兀自张着双手，泪眼朦胧眼睁睁看着棺材重新合成一段圆木被抬了出去。r
t萧夫人转过身来扑到丈夫怀里号啕大哭。萧孝穆轻轻拍着她的肩不住低声安慰，待她终于渐渐平静下来，才说：“长生天可怜我们，又送了一个女儿来给我们。”r
t萧夫人抬起头来，奇道：“什么？”r
t萧孝穆指着缩在角落里的陈音儿道：“你仔细看看这孩子。”r
t萧夫人慢慢走到陈音儿跟前，失声叫道：“挞里——”一把抱住她，喃喃地说，“你又回来了，哦，我的好女儿，乖女儿，你知道妈妈舍不得你，所以就又回来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