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你与一般的匈奴人长的都不一样？”纪采雯蜷伏在刘豹怀中喃喃地问。来到匈奴以后，她所见的各色匈奴人都有。无论是高的矮的胖的瘦的，却没有一个像刘豹这样，长着一副类似欧洲人的五官面孔。r
往常她对着这幅面孔，心里总会偷偷提醒自己，她不该爱他。可今天她杀了人，她杀了卫伯远。尽管他该死，尽管他死有余辜，可她仍是会怕。当她感到恐惧的时候，她第一个想见到的人就是刘豹。她看到他才敢晕倒，似乎这双深棕色的眸子有一种魔力，一种让她心安的魔力。r
现在她迫切地需要跟他说话，她需要他帮助自己忘记那四个字：孙策死了。这四个字不停在她眼前耳边纠缠，她冷到骨子里。尽管她以为自己早有心理准备，可真正得到这个消息之后，她才明白，想象中的痛仍不及现实的万分之一。r
“为何今日才问？”刘豹抱紧她仍在微微发抖的身体，想把自己的勇气都传给她。r
“你先回答我。”纪采雯像只猫，似乎要把整个人都埋进刘豹的身体里那样。r
“因为我的母亲，是乌孙人。乌孙族都居住在天山以西，与匈奴之间的关系时好时坏却从未断绝过，风俗也都大致无二。母亲是乌孙部族的公主，与你们汉人的王昭君一样，她也是被送来匈奴和亲的。她很美，皮肤白皙，红色的头发，蓝色的眼睛。我父王很宠爱她，所以自然爱屋及乌。我五岁的时候，就已经被立为左屠耆王了。所以，我自然与其他匈奴人长的不太一样。可惜，母亲一直郁郁寡欢，我知道她并不快乐。所以她很早就去世了，病死了。”r
“那，你为什么不娶个乌孙的美人做阏氏呢？”纪采雯窝在他的怀里，听着他的话，眼前出现了一位美丽却忧郁的异域美女。不知道为什么，她有点害怕自己的话变成现实。她看似轻描淡写地提出这个问题，其实正是她心中的隐忧。r
“因为，我已经有你了。而且，我不想面对一个像我母亲那样的女人，我更不想看到她也像我的母亲那样不快乐。”刘豹抚摸着她乌黑的头发，极有耐心地回答着。她今天很不寻常，她从来没这么安静温顺过。r
“那，如果，我也不快乐呢？你没想过么？”纪采雯终于抬起头面对那双眼睛发问。r
“不会”，刘豹说着，心里却还是疼了一下。她，真地不想跟自己在一起么？“不会的，因为我知道，你会爱我的。不为别的，只为我。只为我是刘豹，而不是左屠耆王，不是南匈奴的首领，而爱我。”r
纪采雯轻轻抚着他的鼻梁和胡髭，想到多久之前，她曾在黑暗中抚摸过的那张面孔，如今却与她天人相隔，忍不住又哭了。再想到卫伯远死前所说的话，她心酸地问：“如果，如果我，不能生孩子，你还会爱我么？”r
刘豹怔了一下，马上搂紧她说：“会，无论怎样。昭姬，我都爱你。”r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纪采雯哭的更凶了。她失去的那个孩子再也不会回来了。卫伯远留下的怨咒，即使是他死了，那阴影也挥之不去。r
“因为你是昭姬。”刘豹心疼她哭的不能自已，他为她一次次地拭去泪水。r
“如果我不是昭姬呢？”纪采雯执着地问，她太需要一个答案去支撑自己活下去。r
“一样。你，就是你。我刘豹爱的女人。叫什么名字，有没有名字，都不重要。”刘豹终于给她一个让眼泪尽情决堤的答案。r
“刘豹，我，很爱你。别离开我。”纪采雯终于第一次发自内心地说出这句承诺。是的，她永远都会爱着孙策，在心里。可是，眼前这个刘豹，他对她的好，让她再也不能那么漠然地白白领受而毫无回馈了。r
“不会，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昭姬，是永远。”刘豹说着，小心地去吻她。为她这样一句话，他等了漫长的两年。今天他等到了，可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一些担心。他不知道在担心什么，或许，身为一个王，无论他多爱一个女人，总会有这样那样的事情纠缠着他烦扰着他，让他无法尽情去爱。r
比如说，他知道，他的那个须卜阏氏，还有须卜耶等等匈奴老氏族，都没有真正放弃对昭姬虎视眈眈。只要他活一天，她都是安全无虞的，可如果有一天他不在了，她如果没有子嗣，将会面临怎样的处境----刘豹不敢再想下去。他在马背上纵横一世，也终于觉察到命运的残刻。r
纪采雯抽噎着，断断续续地说出了卫伯远临死之前所说的，关于之前他曾给她下药，导致她体质虚弱，今后都很难生育的事实。她把这句话记在了心里，只是当时被孙策的死讯冲淡了。但这句话的后反劲却异常强烈，纪采雯知道，无论在哪个年代，一个女人如果无法生育，都不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r
刘豹的心情也异常复杂，他是多么希望他听到的不是事实。但他也只能温颜安慰她：“昭姬，不要多想。我并不介意，因为我爱的是你这个人。而且，这也只是个可能，并不见得一定如他所讲。再者这世上不乏名医，总有机会的。只是这个人实在可恶，怎能忍心这样害你？！不能亲手将之千刀万剐，实在难消我心头之恨！”r
纪采雯泪眼盈盈地看着刘豹，她知道就算他不介意，自己也不能释怀。就算她来自现代，她骨子里也是传统的女人。一个女人如果被剥夺了生育的权利，那将是怎样的缺憾。不过她同时也很庆幸，此时此刻有刘豹在安慰着她，否则她将怎么面对这种心痛？“谢谢你，幸好还有你。”她抱紧了他的脖子说道。r
“昭姬，不要谢我，爱我。爱我，就足够了。”刘豹吻去她的眼泪，再去吻她的唇。让和煦平静的吻，一点点化解她心中的悲伤。而这一夜，则注定是纪采雯在匈奴过得最哀痛的一夜，同时又是最幸福的一夜。r
-----------------------------------------（悲喜交集的分割线）r
看不穿是你失落的魂魄r
猜不透是你瞳孔的颜色r
一阵风一场梦r
爱如生命般莫测r
你的心到底被什么蛊惑r
乌孙，中国西北古代民族名，是我国一个以游牧为主的古老的部族，属于印欧人种。r
公元前2至1世纪崛起于我国西北地区，后在伊犁河流域建立了一个举足轻重的政权--乌孙国。r
乌孙初游牧于敦煌、祁连间，与匈奴、月氏为邻。乌孙的种属不清楚，提到乌孙种族形态学的资料很少。r
唐代颜师古对《汉书·西域传》作的一个注中提到“乌孙于西域诸戎，其形最异，今之胡人青眼赤须状类弥猴者，本其种也”。r
按此说法，乌孙人应为赤发碧眼、浅色素之欧洲人种。r
因为对匈奴人到底该长什么样，刘豹到底该是什么样，历史资料没有太明确太权威的记载，所以取个中庸。让他的身份变成匈奴与乌孙的混血儿，宾果！大功告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