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家阏氏有喜的消息,在老王城里传得沸沸扬扬。第一个如坐针毡的,当然还是须卜仁次。王上为了那个贱人修建新王城,已是让自己下不来台。两个阏氏在他心中的分量孰轻孰重,所有人一望即知。但好在那个贱人来到匈奴两年多,却不见身子有变化。r
她也曾在族弟须卜耶那里听到过,这个贱人来到匈奴之时,身上的伤不轻,所以须卜仁次最后的希望,就是那女人没有生育能力。如果是那样,无论她多受宠也好,都只能是一时得志。她就不信,等那贱女人年老色衰之时,如果身边再没有子女,王上还能这么宠她爱她?所以她忍,她等,她相信自己总会是最终的胜利者。r
但那女子如今竟然有了身孕,须卜仁次最怕的就是这个。每日里担心的梦魇终于成了现实,她也无力去改变。无论她多妒忌多恨,她也不敢在这件事情上打主意。那毕竟也是王上的骨肉,她就算是装,也要装得比王上更高兴才行。可恨那贱女人日夜缠住王上,最终还是让她得了意。r
须卜仁次抚摸着卧榻上斑斓温软的虎皮,这本是王上娶她之时的聘礼之一。她一直把这张虎皮留在寝宫内的卧榻上,就是为了从中感受到一点点模糊的幸福。当她还是个少女的时候,她什么都不怕,唯独只怕蛇。可这草原里,偏偏最多的就是蛇。r
因此当她第一次见到刘豹时,当刘豹一剑砍下正欲攻击她的蛇头时,她就知道自己一定会嫁给他,她也只肯嫁他。须卜仁次的心里只有一个英雄,就是刘豹。因此她央求爹爹把她许给刘豹,而那时的他还未娶亲,后来也就顺理成章地娶了她这个须卜氏族的公主。r
她也知道,刘豹之所以愿意娶她,是基于一种无所谓。反正他早晚都会娶一个阏氏,这个阏氏是她或者其他部族首领的女儿,对他来讲都一样,都是为了聚拢各部族之间的敦睦关系。所以她也心甘情愿地接受他的漠然,只因为她明白其他女人也同样占据不了他的心。而她,好歹也是他的阏氏。r
但这汉女子出现之后,一切都不同了。平衡的格局骤然被她打乱,王上本是蝴蝶一样在女人中穿梭不息,如今却独宠她一人。须卜仁次感受到莫名的威胁,尽管她还是阏氏,但已经名存实亡。等那女子诞下王裔之后,恐怕王上眼中再也容不下任何人了。就连自己王儿的地位,都会受到影响。难道自己就这样坐以待毙么?眼睁睁看着那对异族母子取代须卜氏的地位?须卜仁次头一遭觉得自己无计可施。r
“阏氏,娜丽莎来给您问安了。”宫婢匆匆进来通报道。是她?之前那个鄯善国进贡来的美人?她来做什么了?难道是看看自己有多怨怼多狼狈?须卜仁次一生好强,忙换上一副平和宁静的表情,命宫婢带娜丽莎进来。r
“阏氏。娜丽莎闲来无事,所以来看看您。想跟您聊天解闷,您不会嫌我麻烦吧。”娜丽莎婀娜地行了个礼,甜甜地笑着。r
须卜仁次点点头示意她坐下:“你能来看我,这当然是你的一番心意。既然来了,想说什么就说罢。“r
“阏氏,那个汉家阏氏有喜了,这事,您想必已知道了吧?”娜丽莎小心地试探着。r
“那是当然,王上第一个就告诉了我,这是喜事啊。不止是我,王上所有的女人都该为他高兴才是,对么?”须卜仁次感觉自己像吃了苍蝇,表面上还是笑意吟吟地说着。r
“难得阏氏您这么大度。这对王上确是喜事,但对阏氏您来说,却不见得是喜事呢。”娜丽莎绿色的眼睛狡黠地眨眨,语气里有掩饰不住的酸味。她是鄯善国送给刘豹的美女之一,但刘豹不过召她几次侍寝之后,就腻了一样地把她忘在脑后。r
她的使命是迷惑刘豹,使得南匈奴能长久地保护和不侵犯积弱的鄯善国。鄯善国虽然盛产美女和甜瓜,但若论起部队战力,跟匈奴比起来,鄯善就只能做一只待宰的羔羊。眼见着刘豹并不爱她,她不仅为自己不甘,同时也为弱小的鄯善国国运担忧。r
“为何这么说?娜丽莎,这里没有旁人,有什么话你尽管讲,我也不会怪你。”须卜仁次云淡风轻地笑着,就像是在说别人的事。r
-------------------------------(同仇敌忾的分割线)r
《汉书·西域传》载:“鄯善国,本名楼兰,王治扜泥城,去阳关千六百里,去长安六千一百里。户千五百七十,口万四千一百,胜兵二千九百十二人。从这个记载来看,这确实是一个小国,没什么战力,只能仰他人鼻息而生存。国力只能相当于现在的一个小县市。楼兰是华夏族所立之国,后融合了当地的塞种人羌人及少部分伊兰人,又互相婚配,遂发生人种上的混血化,有欧洲高加索人种特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