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姬，记得当初我曾说过，除非你会令我匈奴有灭族之祸，我才肯放你走。想不到一语成谶。今日这话果真灵验了。我，就要亲眼看着至爱的女子离我而去了。”刘豹从没想到自己会有今天这样为难的局面，面对着她，惭愧而不舍。r
纪采雯笑笑回答：“其实你也不必太难过。想当初，是我想走，而你不放。现在，你愿意放了我，我又不想走了。你仔细想想，我们之间的距离，到底哪个近哪个远呢？刘豹，你知道么，只要两个人的心意相通，匈奴和汉，今天与明天，甚至生与死，都没有距离。”r
刘豹知道她是在安慰自己，她也并没有埋怨他，可越是这样他就越难受。“昭姬，我舍不得你，真地，舍不得你。”说完，他忙不迭转头，不让她看到自己滚落的泪水。r
纪采雯拿出帕子，拭去他的眼泪，又拭去他嘴角残存的血渍。他从未哭过，她第一次看他这样伤心。他为她已经做了太多太多，现在她可以为他做点什么，不也是应该的么。r
“刘豹，你要舍得。因为你是匈奴的王，你不是一个普通人。你身上，有太多的责任。你是个男子汉，要撑起所有的责任。爱我，我就在你的心底，永远都不走，谁都抢不走。”纪采雯说着，却也忍不住哭了。r
她一边哭着，一边努力地笑着继续说：“不要太难过。其实这样也好，你知道，你们匈奴的习惯，是继母要给继子作媳妇的。我可不想有一天，再嫁给你的儿子了。”r
刘豹一个劲地点头，眼泪却不能停止地跌落。她说的话，他早就想过。说实话，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改变这种风俗。如果是自己的某个儿子再娶她，从感情上说，他也无法接受。而且，没人会比他更懂她的价值，比他更爱她更宠她。如果某天他不在了，她的日子会很难过。r
“昭姬，许我来生吧。来生，我还愿为你筑造宫殿，我还愿与你长相厮守。”刘豹用力地抱住她，他也唯有寄望于来生。r
“那你可要等很久呢。再说，万一来生你还是王子，有人逼着你赶走我，你可怎么办？”纪采雯想逗他开心些。r
“不管，昭姬。我愿与你共长生，我愿为你断送天下。”刘豹固执地许着愿。向来冷静稳重的他，此时竟像个孩子。r
“别胡说，老天会听到的。”纪采雯知道世界确实存在轮回，她不想天意真地按照刘豹的心意去做。她要他好好的，不要他为她断送什么天下。r
“刘豹”，她说，“叫我一声小名吧，我以前没告诉你。现在我都要走了，索性就告诉你吧。这世上，只有你一人知道。”r
“什么名？”刘豹问。r
“采雯，叫我采雯。”纪采雯临走前，想听他喊自己的名字。这名字淹没太久了，她真地好怀念啊。r
“采雯，采雯。不管你叫昭姬，还是叫采雯，都是我刘豹此生最爱的女人。”刘豹说完，狠狠抱住她吻住她。他用命去爱她，用命去吻她。这一吻中有甜的爱，也有苦的泪。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理会，当她还在自己怀中，他就要用全部的身心去拥有她。r
纪采雯希望这一刻永远沉醉不醒，希望自己可以溺死在他的怀中。命运不断地捉弄着她，戏耍着她。无论是孙策还是刘豹，他们的爱，她都注定无法与之相守到老。而她可以回馈给他们的，竟然也是惊人地类似----就是离开，不做他们的绊脚石。不断地走，不断地漂泊。r
两天后的夜晚，纪采雯郑重地叫过两个孩子。她要走了，他们却必须留下来。这是多么残酷，多么无奈的别离。他们是吕布的孩子，她不能带着他们去见曹操。何况貂蝉的遗愿，也不想让他们再踏入中原。r
两个孩子都很懂事，从别人口中他们已经知道了些端倪。所以他们这两天用功地读书写字，希望母亲不要离开他们。纪采雯知道他们为什么转变，她就更心酸了。r
“孩子，我就要走了。今后你们要乖乖地，听父王的话。还要记得娘所说的，每个字都要记在心底。尤其是，不要参与战争，记住了吗？”纪采雯拉着他们坐下，忍着眼泪说道。r
“娘，别走。你走了，我们就成了没娘的孩子了。”阿迪伽跪下来乞求着，阿眉伽也跟着跪下了。r
“都起来，这跟你们无关。娘是汉人，现在汉庭来接我，我应该回去的。”纪采雯想拉他们起来，可谁都拉不动。r
“娘，那你带我们走吧，好不好？”阿眉伽哭着问。r
“不行，你们是匈奴的王子，是父王的儿子，你们不能走。再说了，你们舍不得娘离开，难道就能舍得离开父王吗？”纪采雯硬着心肠回绝道。r
两人摇着头，阿眉伽说：“谁都不走，好不好？娘，我们去个没人的地方吧。你，我，哥哥还有父王，我们都躲起来，在一起，好不好？”r
“别傻了。父王是匈奴的左贤王，他怎么能躲呢？你们平时总说自己是男子汉，现在，让娘看你们像个男子汉的样子吧。”纪采雯抱着阿眉伽，发觉不知不觉中，他的个头已经超过自己了。将来一定会像吕布那样又高又帅的。只可惜，她恐怕是看不到那一天了。r
“那你还回来吗？”阿迪伽闷闷地问。r
“回来。会回来的。阿迪伽，你要好好照顾弟弟。他是你最亲近的人。”纪采雯不忍心断送他们最后的期盼，只能说着善意的谎言。r
阿迪伽郑重地点点头，把手放在胸前，严肃地做了个匈奴的礼节。r
“你们听着，娘这次走，是为了让匈奴和汉之间不打仗。你们要是真地爱娘，听娘的话，就绝对不要参与战争。我跟你们的父王说过了，将来他会把你们送得远远的。娘是汉人，你们身上也有汉人的血。无论任何情况下，娘都不要你们的双手，沾上汉人的鲜血，记住了吗？”纪采雯最后一次地叮嘱着。r
小哥俩齐齐施礼肃立，点头应承。纪采雯在心里说道，貂蝉，我已经尽力了。其他的事，就只有交给天意和命运了。r
隔天清晨，纪采雯出发的日子到了。临行前，刘豹和两个孩子送她去黑河畔，最后一次拜祭昭君墓，也就是貂蝉所在的坟茔。黑河已经结冰，河水在冰面下暗自奔涌。昭君墓更显荒芜，夏日的青草，此时只剩下枯黄带着冰碴的草根，在冰雪覆盖下瑟缩着，等待来年的新生。r
纪采雯站在风雪中，对着黄土下的貂蝉默默说道：“貂蝉，我走了。我来时，有你在。我走时，你却早已不在。我感谢你鼓励我活下来，活下来有福去爱。我感谢你把两个孩子给了我，让我明白做人母亲的艰难和快乐。今后，我还会替你顽强地活下去。活下去，不是为了我自己。也是为了真正的昭姬，更为了去纪念爱，纪念友情，纪念亲情。我会永远记得你，也请你永远都记得我。”r
“孩子，记得每年春天，都要来这里祭拜一次。这里有你们的亲人，将来你们的父王会跟你们说的，明白么？”纪采雯转过身来吩咐着。她现在不能说，他们已经够可怜了。等他们都长大了，让刘豹来告诉他们吧。r
见到孩子们用力地点头，纪采雯又笑笑面对刘豹说道：“王，我要走了。你要多保重自己。还有，须卜真地很爱你。请你也，试着放下过去的芥蒂。为了匈奴也为了你自己，尽量对她好一些吧。”刘豹如鲠在喉，默默地点点头。r
纪采雯骑上一匹白马，那是刘豹精心为她挑选的。既温驯，又漂亮。她回头看看两个孩子，再看看刘豹。终于，她扭头向前，指挥着白马前进。汉使队伍和兰岐及小六儿母子，都在藏昭宫那里等着她出发。刘豹怕她孤苦，放小六儿母子陪她一起回汉庭，并派遣他最信任的兰岐护送她归汉。r
“娘！”两个孩子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疯了一般地喊着。那声音在风雪中显得更为凄凉。刘豹用力地抱紧他们，不让他们追上去。他借着这股力量，也在痛苦地地克制自己。其实最想冲上去拦住她的人，是他啊。r
泪流满腮的纪采雯不敢回头看。她怕自己看到就会变了心意走不了。她更知道，刘豹不在藏昭宫那里送行，就是无法忍受在他们相爱的地方看她离开。但他那两道琥珀色的目光，却会一直追随着她，直到天涯海角。r
她要好好收藏着那对目光，放在心里，谁也拿不走。r
即使是，天各一方。r
----------------（问天，此生所爱是谁下决定。梦一生，怎么醒了没余剩？）r
唉，别怪我更新慢。本来这章就很难写，因为再次离别。看官们又只管看，什么都不说，让作者更觉得难过了：（ r
从前,现在,过去了,再不来r
红红,落叶,长埋尘土内。r
开始，终结，总是没变改，r
天边的你，飘泊白云外。r
苦海，翻起爱恨，r
在世间，难逃避命运。r
相亲，竟不可接近，r
或我应该，相信是缘份。r
情人，别后，永远再不来(消散的情缘)r
无言，独坐，放眼尘世外(愿来日再续)r
鲜花虽会凋谢r
(只愿)但会再开r
(为你)一生所爱隐约r
(守候)在白云外(期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