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飞极不自然地蹲下去收拾碎片,也不抬头看她,嘴里低声念叨着:“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明白了。我终于明白了。”r
“你在说什么?能不能告诉我?别瞒着我行吗?求你了,我真地很想知道,你到底知道我什么?”纪采雯急得捉住于飞的衣袖不住追问道。r
于飞抬起头,纪采雯看到她眼中盈盈闪动的泪光和颤抖的嘴唇。于飞就这样看着她,长叹一声闭上眼睛,两行眼泪滑落下来。“你知道吗,你的名字,我是听别人说起的。那人叫做吕布。你还记得他吗?”r
纪采雯听到这样出乎意料的回答,紧攥着于飞衣袖的手慢慢松了开来。吕布?怎么会跟他有关?于飞,她到底是谁?一个匈奴阵营里的汉人女奴,怎么能跟吕布扯上关系?纪采雯盯着于飞的眼睛,她突然发现那双眼睛里所包含的凄楚绝伦的神采。如果,如果她不是被毁了容貌,应该是个绝色的美人吧。r
于飞拭去眼泪,缓缓地说:“鸳鸯于飞,毕之罗之。君子万年,福禄宜之。姑娘应该知道,这是诗经小雅之中的《鸳鸯》。可惜可叹,我与他终究无福做一对长相厮守的鸳鸯。而他,也不是世人眼中的君子。也许注定了,像他这样的人,必定会死于非命。然则我一心里只有他,无论别人如何唾骂他,我却只知爱他念他。而姑娘救他于前,又无心中毁他于后。正所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如今,天意又叫你我相遇,因而我说,一切由天不由我。”r
纪采雯听着她梦呓一般的讲述,觉得后背越来越冷。原以为吕布这个名字,再也不会与自己有什么纠缠。原以为自己与他之前的种种过往,再也无人知晓,可眼前这个自称是于飞的女子,竟似一清二楚。“你,你到底是谁?为什么知道我的事?”r
于飞无奈地笑笑,扭曲的疤痕却这笑容变得更加高深莫测。“我是谁?我也常常在问自己。我从小便无父无母,记事起即是流落于街头,于众多乞儿和流浪野狗口中夺食。多得王司徒车驾经过,怜悯我孤苦无依,收容于王府做了一个小婢子。就这样,我终于过上了衣食无忧的日子。虽然我只是一介奴仆,但王司徒对我很好。我以为我这一生,就这样过去也不错。毕竟我过过那样流浪的苦日子,能有三餐温饱,心下便已知足。”r
于飞说到这里,似乎是陷入了回忆中。眼睛并不看纪采雯,而是蹲下身去,机械地拨弄着篝火堆,让这团火越烧越旺。可纪采雯却听得越来越冷,听到于飞说的这些话,她心中已经有了一个模糊的概念。r
她只是不敢相信,于飞难道真是那个曾经倾国倾城的美人?可她不敢问,她甚至连大气也不敢吭一声,生怕打断了于飞的回忆。纪采雯迫切地想知道真相,更不明白,那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又怎么会沦为匈奴的仆役。r
“可是,上天偏不遂人愿。汉室衰微,董卓专权。王司徒终日里愁眉深锁,面无笑容。我看他形神疲惫忧虑,心下难免为他担忧。王司徒是我的大恩人,若不是他好心收留,我可能早已饿死街头。因此我于一月夜焚香设坛,对月祷告。祝祷老天开眼,能够将大奸贼董卓除去,一解王司徒心头之患。若能得偿所愿,我宁愿损寿二十年。谁料这一幕正巧被王司徒所见,那夜他忧心忡忡无法安眠,便去后花园走动散心。见我如此虔诚,他对着我看了又看,最后竟不顾身份悬殊,对着我跪了下去。”r
纪采雯心头一惊,这个故事她越听越觉得耳熟了。而于飞讲到这里,忍不住再次哽咽。顿了一小会儿,她才接着把故事讲下去。r
----------(国色天香的分割线)r
于飞于飞,鸳鸯凤凰,失伴丧侣,我心惶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