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海涛说：“第一,必须废除过去的合同,付给你们的预付款,包括这些产品运出运进的劳务费,应该算清楚,一并给我打个欠条,就算是我借给了你们。第二,借款就按道上的规矩付利息,30个点,到时候连本带利一起还给我,你们看怎样？要是同意,我们就这么办,要是不同意,那我只好要回我的现金。”r
陈东杰说：“窦老板,你看看能不能让个步？这样也好让我们接受一些。这30%的利息实在有些高。”r
窦海涛说：“现在都是这个规矩,有的比我要得还要高,我只是取了一个中间数,如果你们嫌高,可以不拖欠,把我的预付资金,来回折腾的所有费用统统还回来。”r
林可欣说：“不是我们不还,现在账上空空的,实在没有钱还。”r
窦海涛嘿嘿一笑说：“小妹妹,既然没有钱还,还跟上他们混什么？干脆跟上大哥来干,保证让你吃香的喝辣的,生活无忧无虑。”r
李想勃然说：“窦老板,欠你的账我给你还,请你放尊重点儿。”r
窦海涛冷笑一声说：“让我放尊重,我对谁不尊重了？欠我的账要给我还,还呀？现在就还来!”r
李想说：“我可以给你打借条,能不能再降低一些？”r
窦海涛说：“就这个标准,一分都不降,你看着办!”说完, 拿出一张单子,起身重重地拍在了办公桌上。r
李想也霍地站起来说：“窦老板,不要把事情做绝了。”r
窦海涛说：“哟喝,话怎么反过来了？刚当了杨白劳就这么厉害呀,明天下午我来结账,否则,别怪我不客气!”r
林可欣还要说什么, 李想伸出一只手,挡住了说：“别再求了,求也没用。窦老板,我答应你!明天下午,我要是还不了你的账,就签单!”r
人生低谷r
窦海涛走后,李想就像霜打的茄子,一下瘫坐在椅子上,仰天闭目,人仿佛就跟了椅子旋转了起来。旋转了好一会儿,他才感到身体慢慢地平衡了下来,睁开眼,见陈东杰和林可欣都坐在了他的对面,默不做声地看着他。他知道,她俩与他一样都很难受,彼此间需要对方的安慰、鼓励,需要共同承担起这突如其来的打击。他突然觉得,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除了他的父母,就是他的团队了。r
“张涛呢？”他问了一声。r
“他到车间里重新检测去了。”陈东杰说。r
李想长叹了一声说：“东杰,我没有想到我是搞技术的,最后还是败在了技术上。”r
陈东杰说：“现在问题究竟出在哪里还不清楚,等张涛查清楚了再说吧。我甚至怀疑,是不是窦海涛从中搞了什么鬼。”r
林可欣说：“看这个人流里流气的,像个黑社会混混,说不准他为了吃利息,故意把我们的产品捣鼓坏了。”r
李想摇了摇头说：“凭我的直觉,他不可能,问题还在我们自身。人算不如天算,本来想得好好的,一步一个脚印,夯实我们的基础,没想出师不利,兵败如潮,这一退货,一下子大伤了公司的元气,不知明天怎么应付过去？”r
林可欣说：“万一不行,就答应了他的要求,先赊着吧。”r
李想却坚决地说：“不!不答应!”话刚说完,手机响了,接起一看是王西生的,不由得火上心头,还没得及发,王西生却说：“李想,我到樟木头来办事,货款到了没有？我实在顶不住了。”r
李想冷冷地说：“到了,你来拿吧。”r
王西生高兴地说：“真的？那我马上过来。”说完就挂了电话。r
李想说：“奶奶的,是王西生,又来催款。”r
林可欣说：“他可能还不知道他的元件出了问题。”r
李想狠狠地说：“说不准他早就知道元件有问题,才这么急着催账。”r
正说间,张涛手里拿着几件产品匆匆走了进来。r
陈东杰说：“什么原因,查清楚了没有？”r
张涛说：“我在检测仪上又检测了好几台,别的方面都正常,就是声音有问题。我敢肯定,王西生他们的元件质量不过关,经不起震动,路上一颠簸,问题就暴露出来了。”r
李想一阵悔恨,用拳头砸着自己的头说：“这都怪我贪利,当初要不是图着拖欠他的款,我进谁不是进,为什么要进他的？没想到机关算尽,到头来还是被所谓的哥们儿给害了,我真他妈的瞎了眼,我拿他当朋友,他却拿我当傻瓜,这个王八蛋!”r
陈东杰说：“这也不能怪你,你当时这样想也是为了公司利益来考虑,现在问题出了,不是哪一个人的责任,这是我们共同的责任,我们应该一起来承担。”r
李想说：“谢谢东杰的谅解,你们可以谅解我,但我自己却无法谅解自己,如果真是喇叭元件的问题,将来所造成的经济损失算在我的头上,我一个人来承担。”r
张涛说：“李总别这么说,要说进货,是我与你一起进的,谁能想到王西生会这样呢？”r
李想说：“难怪他这么着急,像催命鬼一样催着要货款,莫不是他早就知道是一批不合格产品,怕我们发现了不给他货款？”r
话音刚落,王西生进来了。r
王西生笑呵呵地说：“一听你们的货款到位了,真是谢天谢地,我总算得救了。”r
李想崩着脸,没有说什么。r
王西生说：“你们是不是在开会,怎么这么严肃？”r
李想这才说：“老王,我一直把你看作朋友当作哥们儿,你怎么为了一点儿个人的私利,竟能下狠心来害我？你是不是太歹毒了点儿？”r
王西生突然拉了脸说：“李想,你这是什么意思？害你!谁害你了？你要把话说清楚!”r
李想忽地站起来说：“我难道说得还不够清楚吗？你害别人可以,你他妈的少来害我!”r
王西生一下指着李想大骂了起来：“你他妈的,我好心好意赊货给你,你不感谢我反而骂我害了你,是不是想赖账？我算瞎了眼,怎么认识了你这样一个小人!”r
李想突然一个箭步跨上去,别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就一伸手牵住了王西生的领口：“你说谁是小人？”r
王西生也一把揪住了李想的领口说：“怎么？是不是想故意找碴子打一架再赖账？谁怕谁呀,今天老子也豁出去了。”r
陈东杰和林可欣见状,马上上去就拉他两个。r
林可欣说：“李想,你怎么这么冲动？有什么事就不能坐下来好好谈吗？”r
李想说：“我就是让他说清楚谁是小人？”r
王西生说：“你干的这些事就是小人。”r
林可欣掰着李想的手,陈东杰掰着王西生的手,总算是把他俩劝开了。r
林可欣拉着王西生坐在了一边说：“老王,你也冷静冷静,有话好好说。”r
王西生说：“还怎么让我好好说,难道我还要向他下跪吗？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哪有他这样的人,欠了账不但不还,反而说我害了人。哪有这样害人的,给你赊了产品,向你收费就害人,不收费白白让你用就不害人？”r
李想说：“产品？亏你还能说出口,什么产品？都是垃圾,垃圾都不如,你赶快给我拿走,省得污染了我的环境。”r
陈东杰拉着李想坐在原来的位子上说：“你也冷静一下,别再说什么。”说完又转过来对王西生说,“老王,你误会了,李想不是想赖账,而是我们的产品刚刚被经销商全部退回来了。”r
王西生还没等陈东杰把话说完,就打断他的话说：“你们的产品被退回来与我有什么关系？也不能有气没处使朝我身上撒!”r
陈东杰说：“恰恰与你有关系。你清楚不清楚,你们的产品质量严重不过关。你不要着急,听我把话说完了你再说。我们的手机组装后,在检测仪检测过,没发现什么问题,可是发货搬运时受到了轻微的振动,货到零售商那里,已经发生了严重的质量问题,声音不清楚,杂音很大。你不相信现在就可以随便拿出一部试一试。这一次,我们是损失惨重,李想心里窝了火,正好有火无处发,才与你发生口角之争。”r
王西生一听,不觉有些吃惊地说：“不会吧,怎么会是这样呢？”r
张涛给王西生拿过产品说：“刚才我们试过了,又做了检测,确实是你的产品出了问题。”r
王西生这才感到问题的严重性,就嗫嚅着说：“怎么会是这样呢？”r
林可欣说：“真是这样的。李想可能觉得你们是多年的好朋友,又是老乡,你的产品不合格怎么不给他打一声招呼？要是你给他打过招呼了,我们哪会这么惨？”r
王西生说：“我哪里知道产品不合格？我只是做销售的,根本不懂技术,我要知道不合格,不要说给你们推荐,你们就是向我要货,我也不会给的。如果是这样,李想,我真的对不起你,你就是骂我打我也是应该的,谁让我好心办了坏事儿。”r
李想听到这里,气也消了一大半,给王西生扔了支烟,自己点了一支说：“对不起,老王,怪我刚才不理智。这一次我真是损失惨重,没有问清楚就朝你发火了,请你谅解。”r
王西生说：“如果是质量上的问题,也不能怪我,无知者无罪,至少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害人的心。”r
林可欣说：“我们的资金全部投进去了,现在就是重新进一批替换你们公司部件的资金都没有了。也不是李想发火,换谁也有点儿承受不了。”r
王西生也有点儿忿忿然地说：“我要是知道那是一个烂公司,我还入什么股？你们惨了,我也惨了,真是跟上个好鬼喝碗好水,跟上个窝囊鬼,喝的都是刷锅水。”说着忽地站起了身,要回单位去。r
陈东杰和林可欣赶紧起身去送王西生。r
李想静静地坐着,他没有起身,他甚至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感觉整个人都垮了。r
陈东杰和林可欣送完王西生先后进来,谁都没有说话,似乎在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多余。r
沉默了一会儿,李想问：“张涛呢？”r
“来了。”话音刚落,张涛就在外面应了一声走了进来。r
李想示意张涛坐下,才说：“我们不能这么坐着等死,奶奶的,与其等着让窦海涛来宰我们,还不如雇辆货车,今晚神不知鬼不觉地悄悄把东西搬走,看他怎么样？”r
林可欣吃惊地说：“天啦,这能行吗？”r
李想说：“怎么不行？反正我们现在还是一家没有注册的黑公司,他就是告到工商局也查不着我们,怕啥？不管三七二十一,只要能逃债,管他呢。”r
林可欣说：“搬到什么地方去？我们房子还没有租。”r
李想说：“要搬就搬到常平,或者黄江去,离开樟木头,到了那里,再租房子也不迟。东杰、张涛,你们觉得呢？”r
陈东杰犹豫了一下说：“行是行,不过,风险也大,如果让窦海涛发现了,可能会更糟糕。”r
李想说：“风险肯定有,如果不冒险,背上三十万元的债务,等到什么时候才能翻身？”r
张涛说： “李总说得对,管他哩,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等到夜深人静时搬,估计他们不会发现。”r
林可欣说：“我们搬走了,工人怎么办？”r
李想说：“这好办,等我们到了新地方,再回头通知他们。事成于密败于泄,在没有行动前,一是我们要严守机密,不能走漏任何消息,不要让任何人看出我们有搬家的迹象；二要速战速决,晚上下班后,到外面找三四个民工来打好包,再叫一辆货车,等到深夜一点钟左右装货,30分钟搬完东西,凌晨两点到达常平。就这么定了。”r
午夜110r
李想怎么也没有想到,可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r
午夜时分,他们正从楼上往下面的货车上搬东西,窦海涛带了五六个人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林可欣突然一回头,禁不住惊叫了一声,正待回楼上报信,窦海涛一个箭步跨上来,将她堵在了货车车厢旁,嘿嘿冷笑着说：“想搬了东西逃跑？没那么容易!我早就知道你们不是省油的灯,幸亏派人做了盯梢,否则,真的让你们的阴谋得逞了。”r
林可欣说：“我们哪里是逃跑？是……房子到期了,想换个地方。”r
窦海涛说：“放屁!你他妈的少给老子耍花招,什么到期了？”r
林可欣不想理他,刚要走,却被窦海涛一把揪住头发,林可欣大叫道：“放开我!”r
窦海涛说：“你这个小婊子,竟然欺负到老子头上来了,你也不看看你大爷是谁？”说着将林可欣头往货车厢上一碰。r
林可欣忍不住尖叫了一声。r
这一声,正好被刚刚搬着东西下了楼的李想听到了,知道大事不好,循声看去,正好看到了林可欣头被窦海涛撞到车厢上的那一幕,他不由得血脉喷张,放下东西,冲上来就朝窦海涛的面门上打了一拳,窦海涛“哎哟”一声,放开了林可欣,指着李想说：“他妈的,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竟然还敢动手打老子？要是今天我不拿出点儿厉害来让他看看,你还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r
李想说：“一人做事一人当,大男人欺负一个弱女子算什么本身？”r
窦海涛摸了一把脑门说：“你他妈的少给老子来这一套,半夜三更的偷偷搬东西,想赖账是不是？还大男人,你能算大男人？”r
说着一拳就朝李想面门打来,李想闪了一下躲过后,一把拽过林可欣问：“你没事吧？”r
林可欣刚说：“你小心。”话还没有说完,窦海涛又扑了上来,一拳打在了李想的脸上,李想后退了几步,几个手拿木棍的混混一起向李想围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