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粮远远看见捕快,对身后的管水说:有捕快!别慌,听我的!管粮观察四周,见那边粮车正在卸粮,有两个人扛麻袋费力地走着,他趁人不备一下溜过去,对工头喊:再来几个帮手吧?工头高兴:好啊!
管粮跑到一清兵跟前:官爷,俺得要几个帮手。清兵一仰头同意。管粮指着管水等人喊:喂,你们过来帮忙。管水和另外几个人跑过去扛着麻袋走向仓房。
这时候,那几个捕快过来问工头:他们是新来的吗?工头回话:都是老人儿。
捕快们打量着正在干活的劳工。管粮用麻包挡着脸从捕快跟前走过。捕快没看出什么,走了。管粮和管水看着走远的捕快松了一口气。
黄金山工地总办张怀远正在在写东西,下人领着蒋雪竹进来。张怀远看到蒋雪竹,惊奇地问:雪竹?蒋雪竹流泪道:义父……张怀远赶快让蒋雪竹坐在椅子上问:雪竹,怎么回事?
雪竹把事情的经过大致讲了。最后说:……就这样,太后老佛爷大怒,要杀我们全家,我从后门跑出来,父亲嘱咐我回到义父身边来。
张怀远问:你父亲现在在哪里?雪竹摇摇头:不知道,可能已经被押送去朝廷了。张怀远长叹一口气说:我以前劝过你父亲,可他太耿直了,一身书生气,到底还是出事了。你暂时留在这,做文案吧。雪竹问:义父,我不会连累你吗?张怀远说:没事,不过你的嘴要紧点!
早晨,劳工排队上工。管粮悄声告诉管水:昨晚俺出去转了,铁丝网外的沟不深,穿过铁丝网可以从沟里逃。管水注意地听着,眼睛观察着工地的情况。
沿海护坡上,管粮、管水和劳工们搬石、挑水泥、砌坡。于长贵拿着赶牛的鞭在工地上溜达,不时地吆喝一声:别偷懒!小心挨鞭子!
管粮笑着问:工长,咱这是干的啥活呀?于长贵一脸威风:这是大清防御工程,是提防洋人从海上打进来的!谁不好好干,轻者挨鞭子,重者进大牢!
管粮见工头走了,搬起一块石头,往护坡上走,护坡下面就是大海。管粮搬着的石头失手,沿着护坡滚下去,石头滚着碎了。他看着碎了的石头,眉头皱了皱,顺手又捡起一块小石头,扔向坡底,他听见下面的水咕咚一声。
管水搬着一块石头走过来。管粮靠近管水说:下面的水挺深,浪也大。管水问:能游吗?管粮摇头:俺看不行。管水问:你说咋不行?管粮说:俺发现个事儿,这事儿挺大。咱这是防御工程,石头是酥的,他们把酥石砌在里面,外面只罩一层好石头,这样的工事能防住谁?
管水问:这跟咱走有啥关系?你管这事干啥?管粮很认真:这是该管的事儿。咱修的防御工程是防洋人的,咱爹就是蒋仕达领来的洋人给打死的,洋人进来咱就完了,你说该不该管?管水问:那你要等到啥时候逃?管粮说:等俺信儿。
这时,于长贵很紧张地跑过来,对劳工们喊:大家听着,新上任的总办大人就要到工地来了,都加点小心干活,别多事,别乱说话,违者鞭子伺候!
张怀远大人从远处走来,所经之处大家闪开一条小道。张大人身后跟着德国工程师汉纳根。姚成、于长贵等跟在身后。管粮见大人从远处走来,就抱起一块石头,等张大人快到身边的时候,他把石头往坡下滚去。石头在滚动中被撞得粉碎。张大人的目光投向石头。
姚成十分惊恐,对管粮大喊:你干什么?要谋害大人哪?抓起来!张怀远制止道:住手,劳工们都很辛苦,要善待他们。
张怀远蹲下身子抓起一块石头,慢慢掰碎,又用手指头慢慢捻着,石头碎如粉末。张怀远冲着管粮问:工地上全是这样的石头吗?管粮回话:大人,只有外面罩了一层好一点的石头,里面全是这种酥了的石头!像这种防御设施,根本经不住敌人的枪击炮轰!修筑这种形同虚设的工事,纯属劳民伤财。
张怀远生气地回头问:汉纳根先生,你们德国也是用这样的石头来防御敌人吗?汉纳根说:我已经说好几次了,我要的是山东石头,可是你们的人却搞来这种石头!张怀远点头:我明白了,这里面肯定有蹊跷!还有,今天晚上咱们把水泥的事情,再好好商量一下。
张怀远问管粮:你叫什么名字?管粮答:俺叫管粮。张怀远赞许:嗯,从今天开始,这个工地的工头由你来当。管粮说:谢大人,俺不当这个工头。
汉纳根伸出手来和管粮握手:我很钦佩你们大清国还有这样的公民,请接受我的敬意。面对洋人伸出的毛茸茸的手,管粮没有理他,转身走了。
收工了,管水压低声问:哥,那个洋人和你握手,你咋走了?管粮说:你不知道俺恨洋人啊?管水小声问:今天能走吗?管粮说:晚上。
然而,傍晚管粮和管水回来,走到门口时一看,铁丝网新绑上了许多小铁盒子。管水小声埋怨:大哥你看,俺要是早跑也就跑了,你非要管这个闲事,现在倒好,走不了了,那铁丝网上的盒子一碰就当当响。
上午,张怀远在办公,汉纳根进来问:我需要的地质专家何时来?张怀远笑道:马上就来,从美利坚国回来的。
正说着,蒋雪竹身后跟着一个英俊的青年人进来。蒋雪竹说:大人,周光宗来了。周光宗冲大人作揖:大人,学生来迟。
张怀远笑道:正说你哪!介绍一下,德国工程师汉纳根先生。这就是我说的地质专家周光宗,我们大清的人才。
夜晚,周光宗在灯下看书。姚成抱着一个匣子进来,他把匣子放在桌子上打开,里面是银子。周光宗问:你这是干什么?姚成说:过去你们家富裕,我家没少花你家钱。这些年你在国外花了不少银子,听说周伯伯买卖又赔了,你现在用得着。
周光宗问:在这儿干得顺心不?姚成诡秘道:顺心倒是顺心,我来找你是有一件大事。工地要进水泥了,你我都有利可图。
周光宗摆摆手:咱俩不外,可这事你别找我。我是张大人的学生,怎么好在尊师背后干这种见不得人的事?姚成煽动:你是大清的人才,仕途的路靠什么去铺?大清官府,谁不买官卖官?光有才有什么用?周光宗皱眉:不要跟我说这些!
周光宗在办公,蒋雪竹拿着文件进来说:协办,汉纳根把德国水泥译文写好了。周光宗接过文件说:那天你去接我,开始我还真没认出来。一晃五年了,那时候,你常在大人家里写仿,还是个小孩儿哪,字不错。雪竹低头笑了:你也常去大人家,向大人请教,后来听说你去了外国。
周光宗岔开话题:雪竹,这么多年我就很奇怪,你是汉人,为何不像其他女子缠足呢?雪竹说:我母亲早逝,父亲溺爱我,不忍我缠足之痛,再加父亲一向忠于朝廷,先帝康熙和乾隆并不赞同女人缠足,父亲索性也就不管我了,这在世人看来有些不成体统,是吗?
周光宗称赞:不,恰恰相反,这正是你不俗之处,也看出你和别人的家教不同。到了洋人的国家,你才感到大清小脚女人的悲哀。
管粮进到总办处问:张大人,你找俺?张怀远笑道:我到工棚转了转,有人说你会下棋。我看看你的棋如何,我在江浙可是没有对手。你先走。
张怀远下着棋问:现在的石头怎么样啊?管粮答:这石头行。大人日理万机,怎么想起下棋了?张怀远叹气:愁的。管粮啊,我实话跟你说,这么大的工程交给我,可钱不够,买水泥得一大笔钱,德国水泥太贵了。上火呀,我这牙都疼了。
管粮劝慰:大人,别上火,想想办法。张怀远问:管粮,你为什么不当工头?管粮老实回答:大人,俺要向你说实话,俺是逃犯。张怀远平静地看着管粮。管粮继续说:俺爹被人杀了,俺报仇没成。俺想离开这。张怀远低头看棋盘,忽然笑了:欸?这不把我将死了吗?哎呀,你这棋好厉害啊!管粮笑道:俺私塾先生是山东冠军,从小跟他学的。
张怀远、汉纳根、周光宗,以及各个工头在开会。汉纳根讲话:我是工程师,要对质量负责。我坚信德国水泥质量,坚固耐用。姚成说:青州水泥的价格比德国水泥便宜三成,质量也不差多少,我们在座的都认可青州水泥,请大人定夺。
张怀远说:我很为难,大清防御工程是该用好水泥,大清银库捉襟见肘。青州水泥便宜,可质量肯定无法和德国水泥相比。
门生进来和大人耳语。张怀远点头。管粮进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