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靖国公府的门口,江楠轻轻敲响了国公府的大门。
过了一会儿,一位手里拿着扫把的灰衣老仆慢慢走了出来,看起来已经在府里干了好久。
想着师傅告诉自己的话,看着面前年迈的老仆,江楠开口说道:“我是老家来送泡菜的。”
老铺想了想,恍然大悟道:“原来今年也到这个时候了。”然后略带疑惑地问道:“那个邋遢老道呢?”
江楠回答:“他今年不送。”
老仆听完点点头,缓缓道:“你来早了,林帅四月底才能回朝。”
江楠听完,从怀中掏出一个绿色的小瓷瓶,“我师傅说要是开门的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仆,还说他邋遢的,就把这瓶枇杷膏交给他。”
老仆接过,笑道:“除了林帅,这世上也只有这个邋遢老道会挂念我这个老家伙的身体了。”
既然已经知道林杨不在,江楠自然不会多待,在告辞之前,江楠向老人打听了京城哪里可以租房子,毕竟自己在京城还要待很长一段时间。
老人告诉江楠,京城的分布是东贵西富,南贫北贱,一般老百姓大多住在城南与城北,城南多是本地农户,而城北则是三教九流混杂,所以要想租房子,最好是去城南。
江楠向年迈老仆道了声谢,便告辞离开了靖国公府。
回到街上,江楠又问了几个摆摊的小贩,慢慢悠悠地向城南走去。
回想着老人提到三教九流时眼睛里闪过的一丝轻蔑,江楠也只能在心里叹息一声。明明自己也不过是一位看门的下人,只因为主人是威名赫赫的大将军,就觉得可以高人一等,看不起其他凭手艺吃饭的工匠,这种深入骨髓的阶级观念,让江楠无论生活多久,都始终感觉到自己与这个社会的格格不入。
西餐烹饪的工具繁多,大多数都需要找技艺高超的工匠定制,因此去各行各业的人都定居的城北是最佳的选择。如果运气好,江楠还打算向一些经验丰富的大厨拜师,学习最传统的中餐。
桓朝的城市规划非常的整齐,城市的各个部分都承担着不同的职能,四四方方就像一块块切好的豆腐。
顺着一条条笔直的道路,江楠几乎没怎么拐弯就来到了城北。
相较刚入城的门庭若市,城北的道路就显得空旷了许多,虽然不时也有行人经过,但多是脚步匆匆,少有停留。
江楠来到一间写着城北知见的小店前,店里昏昏欲睡的老板看见江楠进来,立刻热情地上前招呼。
江楠很简单的说了自己的要求,“要干净,屋子可以小,院子一定要大。”
屋子可以小,这样江楠以后装修的时候方便。院子一定要大,起码要能放下江楠小船上的十几坛泡菜和干货,而且江楠以后可能还会在院子里搭烤炉。至于房租的问题,已经不是怀里揣着五百两银票的江楠需要考虑的了。
老板想了想,搓了搓手,故作为难地说:“这个……春闱刚放榜不久,不少赶考的士子还留在京城。所以……房租可能……”
江楠当然不会让老板为难,老板话还没说完,他半只脚已经跨出了门槛。
看见江楠没有任何犹豫的神情,老板急忙拉住江楠,说道:“有有有,我突然想到还有一间合适的,院子很大,房租也不贵,一个月两钱银子!”
江楠停下脚步,回头看向老板,“我要去看看。”
听到这话,老板大喜过望,拿上房契就带着江楠来到了一间似乎已经空置已久的雅墅前。
看着面前鸟语花香,精致典雅的别墅,江楠转过头,“说吧,这房子有什么问题?”
老板刚开始还绘声绘色地描述这间别致的小院是一位当朝大员用来与情人幽会的,后来被原配夫人发现,那位大员不得不将情人遣到别处,故而这间别墅也被废弃了。
等江楠冷笑着问老板为什么他自己不住这间院子时,老板才吞吞吐吐地向江楠坦露实情。
原来当年那位大员的私情被原配发现后,那位家世显赫的原配竟然硬生生逼死了丈夫的情人,从那以后,凡是住在这间屋子里的人就是在半夜听到女子的哭泣,有的甚至在满月时见到女鬼对镜梳妆,久而久之,就再没人敢在这间院子里居住。
江楠静静地听老板讲完,心中没有恐惧,只有满满的悲凉。只因为那位原配家世背景极大,丈夫就能眼睁睁看着情人被逼上绝路,甚至没有人觉得原配做得不对,这才是这个故事最可悲的地方。
老板以为江楠得知院子的故事以后一定不肯再租,没想到江楠却一次性付了两个月的房租,老板大喜之余也不禁暗自嘀咕,莫非这人脑子不好使?
拿过钱,将房契交给江楠,老板就回到了店里。江楠推开已经积了一层薄灰的木门,走进了别墅。若真如老板所言,那想必当年在此处居住的必定是一位极富才情的女子,院子里的山石草木都打理的井井有条,正中是一座小巧的竹楼,竹楼后还有一片人工开凿的小湖,湖上还有一座小亭与竹楼相连,庭院草木深深,宁静安逸,颇有几分世外桃源的感觉。
出乎意料的是,竹楼里面倒是一尘不染,看样子即使没人住,那位老板也没忘记派人来打扫。
看过院子,江楠十分的满意,甚至有些不忍将船里的坛坛罐罐破坏了院里的景致。但毕竟往后的两个月自己要生活在这里,一些生活的用品还是必须搬进来的。
江楠随后又花了一钱银子租了一辆推车,雇了两位帮工,将船中的东西都搬进了雅墅。
夜晚,江楠坐在楼顶仰望着漫天的繁星,想着曾今发生在这间小院里的故事,心中又不禁泛起对故乡深深的思念。
只可惜江楠没能怀念多久,思绪就被两道鬼鬼祟祟的身影拉回了现实。
既然这个世界有飞升,那江楠也无法否认这个世界一定没有鬼魂这一类东西。但看着那两位趁着夜色偷偷潜入院子的身影,江楠可以断定那两位绝对都是活人。
那两道身影似乎并没有发现院子里的是江楠,等到江楠从屋顶跃下,才借着屋子里的灯光认出江楠的身份。
看见突然从楼上跃下江楠,那两道身影愣了愣,随后扔下一颗烟雾弹就消失在了院子里。
等到烟雾散去,江楠依旧静静地站在竹楼前,站了半晌,才转身回到竹楼之内。
第二天天微微亮,一阵密集的敲门声就吵醒了仍在酣睡的江楠。
江楠挠挠头,看着窗外仍然灰暗的天色,不禁疑惑自己昨天才搬进这里,到底是谁一大早就来敲自己的门。
披着长袍,拖着木屐,江楠走到院子的门前,却见到迷蒙的晨雾中,一位身穿淡紫色长裙,眼睛仿佛蕴含着漫天星辰的的女子正撑着油纸伞对着自己浅笑。
倾国又倾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