熏香半壶。一串珠帘半遮面,软榻上鬓云松下的美人朱唇轻启,随手一掀茶盖,热气腾腾。嗅着茶香尤浓,暮宋面目极为喜悦,握着身旁坐着的枫影,欢喜道:“相公,这不是你最喜欢的龙潭飘雪吗。你瞧,这色泽,这香味,可是一等一的上品呢。”
枫影仰躺在软榻上,双眸微睁,一双眼圈青黑疲惫。脸色煞白,毫无生气可言。一见暮宋这般说,他想支持着起身,却引来阵阵猛咳。
“咳咳咳!”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相公!”这不咳还好,一咳竟然有血流出来。暮宋有些慌张。身边的丫鬟从未见过这般惊慌的夫人。她手微微颤抖,指着丫鬟怒道:“快请大夫!快去请大夫!”
“不必了……”枫影抓住暮宋的手:“我没什么事,只是,有些累了……想休息一会……”
“相公……”暮宋眼眶湿润,明明就是不想要她担心,这个傻瓜。说什么没什么事,分明就已经这么严重了……上次咳血后,大夫便说病情可危,这一次。他如果有什么事,她以死也不能谢罪。
枫影眼眸星亮,苍白的唇泛起一丝笑意,手紧紧捏着她,似用了全部的力量:“不是去给我招了许多的歌舞吗,让我瞧瞧……”
暮宋可才想起,忙一挥手,怒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叫歌舞!”
丫鬟忙不迭跑去叫管家。
已是夜幕时分。
众人在院落等待许久,也不见夫人出来。便有人生了质疑。生生当了一回出头鸟。
“为什么萧夫人现在还不出来!是不是看不起我们这些歌女?!”
“这是一个下马威吧,我们这么人,肚子还饿着,便将我们晾在这儿,到底是几个意思。”
在众人叽叽喳喳几番讲述后,管家出现了。他立在众人身前,慈眉善目道:“各位姑娘久等了,我们夫人因老爷旧疾发作,所以一时关心,来未来得及看望各位,如若各位不嫌弃。先到偏殿去吃些点心,夫人马上便见各位。”
这话说的倒是极为有理,丝毫找不到不对的地方。是啊,老爷都旧疾发作了,她一个娘子,不伺候相公,反倒来选歌女的话,这不是不像话吗。
“这样说的好听,万一是你们家夫人故意整我们呢?”
人群中有个女人的声音显得格外响亮,她立在人群,宛如一颗不起眼的尘埃,却又总是让你想方设法关注她,将她从一颗尘埃变成一颗价值连城的珍珠。
“这位姑娘……”
管家犯难了,这已是夜幕,戌时已到,再不选,这群姑娘未必今晚便留宿在此?
众姑娘也是面面相觑,此时一个小丫鬟跑到他身旁,对他耳语了两句,他似十分明白般点头,然后示意小丫鬟去做自己的事儿。
“好了,众位姑娘。”管家击掌,希望下面的姑娘能够安静:“今天我们所有的姑娘都留宿在此。饭菜已备好。姑娘们请跟我来。”
众人跟在他身后,一群莺莺燕燕十分显眼。
白衣女子缓缓然走在她们身后,一副小心翼翼却又毫无兴致的模样。有姑娘回过头,一脸崇拜看着她道:“仙女姐姐。你竟不高兴?你今天帮大家赶走芙蓉,真是太好了!”
这话讲得似乎有些不合情理,似乎是在感谢, 却又绵里藏针,暗示大家此人不好惹,情绪观察个够,方才在管家面前故意这般,不就造成一副不择手段恶女人的模样?
“赶走?”女子挑眉,唇边溢出无所为意的一句话:“分明是她自己不识字,赌气走的。”
大家又才回想起这办事,不禁“哈哈”大笑,那位姑娘小脸一仰,一副不知世事的模样:“仙女姐姐可厉害了,待会一定会被选中的。”
白衣女子回眸,清淡的眼眸打量着那位姑娘,只淡漠问道:“叫什么名字?”
那姑娘一脸兴奋:“秋桂。”
“秋桂。”白衣女子点头:“好名字。”说罢,便跟在后面再也不理她。那叫秋桂的女子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但也跟在她身后。
说是一群人,其实这般三三两两算下来,一共也就十二个姑娘。这十二个姑娘有的互相认识,有的却难得一见。
方才在庭院那儿质问管家的,便是一向红的发紫的名伶,叫桐凤。她与芙蓉倒是不相上下的人,但是比芙蓉更尖利,一时不咬人。咬人便会下重口。
这一场鸿门宴,清都早起有了准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