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终于亮了。r
终南山一片宁静，一片青黛，溪水潺潺，如从未发生过任何事一样。洞内篝火已经熄了，只留几星残火，摇摇欲坠。洞内幽幽传来湿哒哒的滴水声。r
子鱼睁眼，睡了一夜，感觉轻松许多。环顾四周，并未看见有那个女子的身影。或许是回家了。子鱼一叹，竟还不知她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r
不过她姿色尚佳，她又说是来采药，应当就是这儿的村民。r
起身拿起剑，看着地上没有带走的包袱，里面有些许粮食，还有一些碎银。r
“真是贴心又善良的姑娘……”子鱼一口吞下玫瑰糕点：“如此精致的糕点，真不像农家女可以有的。”她穿的服侍也不太像。r
摆摆手，又使劲晃晃头。r
“管她是不是，与我何干？我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去找妹妹。”自言自语完，又执剑，匆匆寻找下山的路。r
如果他不放心花句一个弱女子，再去山里巡视一番。便能够发现，三里丛林外，女子面色青白的躺在草丛里。蜜合色羽绸上，沾满了献血。r
野兽大多冬眠，敢在冬日出没山林的野兽嗅见妖味也不敢上前一步。r
要是花句醒着知道方子鱼见死不救，一定会一脚踹去让他终身不举。 r
过城门，踏马疾驰。r
背上的天下和东风叮铃作响。一挥额前汗水，清都夹紧马肚，一鞭子甩在马屁股上，额前青筋暴起：“驾！”r
他不能让她出事！r
昨夜不知怎么就睡了过去，清晨起来一算。她天劫已过！此刻应当极为危险。眼眸望着前路小道，飞驰的马儿跟着嘶吼疯狂。r
他怎么能让她一个人留在那里。r
那里是终南山。r
是她一个人受天劫的地方。r
三百年前，他将她丢在人间，亦是不管不顾。仙妖相恋，陈规烂矩让他无法违抗！双眼迷离，前路还长。r
花句，你等等我。r
我很快就来了。r
宴府。r
床榻间暗香迷离，昨夜欢绮还未散去。床上人儿却鬓发散乱，双眼红肿。r
今早第一声鸡鸣便吵醒了清都，他睁眼，看见赤身相对的素素，并未有所怀疑。只是懊悔，她装刚醒，头还枕在他的手臂上。r
却不料清都忙起身，推开她的脑袋，十分歉意：“素素，对不起。昨晚，或许是我饮多了酒。”r
这话一出便让素素笑了，她勾住清都的手指，娇嗔：“夫君，你说什么呢，我本就是你的夫人。我们欢好，难道有什么不对吗？”r
“不。”清都摇头：“我日后本是要修道，如牵连你，我怎能放心。”r
手指无力松开，连一开始热切又温暖的心都变得冰冷起来。r
“日后修道？”素素轻笑，唇角苍白。再无法理解：“你昨日还说等你此行归来、必定好好待我……”r
清都一滞，不知如何回答：“素素……”r
“原竟是骗我的。”真是嘲讽，嘲笑自己，这般痴傻：“哈哈，竟原是骗我的，而我居然相信了。”r
“素素。”r
“你走吧。”素素又躺下，蒙住头脸：“我想一个人呆一会。”r
清都一叹，穿上衣物。坐在床榻穿上靴子。他无法解释这种情绪，他本是想与素素相敬如宾，如兄妹那般平淡一生。r
他从未想过要与素素一起怎样。r
因为，他爱的人并不是素素啊。这样做，对他，对素素，对他爱的那个花句。不都是一种错误么。r
直到他身影离开了西园。r
素素才哭了出来。r
“清都……”她是又自作多情了罢，又让人当笑话了罢。清都他不爱你。他纵然再哄你、安慰你，也不过是在骗你！r
哭声不止。梅香在一旁暗自叹气。r
“少夫人。” 将拧过水的帕子递到床帐内：“你先擦擦脸，别哭了，待会，还要给老爷夫人请安呢。”r
素素接过帕子，哭声不止，结结巴巴道：“告诉老爷夫人，素素今日身染风寒，不能下床，怕将风寒传染给老爷夫人，今日，素素便不请安了。”r
梅香又是一叹，福了福身，便吩咐外面的丫鬟：“冷菊，进来服侍少夫人，我出去一趟。”r
外面候着的人儿大抵也不明白是发生了什么事，只低声回道：“是。”r
待梅香出去，冷菊端了一盆有些热滚的洗脸水：“少夫人，起床罢。”r
一身酸痛，腰间更是不能动弹。素素闭眼，指着门厅：“你出去。”r
正厅一副红鹤图占满整张正墙。两边高瓷瓶立着，里面放满了一卷卷的水墨丹青。老爷去上朝，剩下老夫人在正厅坐着，悠闲饮着茶。门外大丫鬟月娇朝她福了福身：“夫人，少夫人房里的梅香来了。”r
宴夫人点头，缓缓吃着茶点：“进来。”r
梅香一脸容缓，波澜不惊又沉稳大气的样子。倒让夫人眼前一亮。r
“有何事？”r
梅香忙跪下，一字字道：“请夫人为梅香做主。”r
做主？这倒让夫人疑虑起来：“何事受了委屈？找到我这里来了？”作为一家主母，不是任何事都能足以惊动她。她就清都一个儿子。r
这做主……r
梅香低头：“请夫人答应梅香，此事不告诉任何人。”r
宴夫人点头，语气颇有不耐：“好吧，到底是什么事儿，一大清早的就来找上我了。”r
“回禀夫人。”语气一顿：“少夫人嫁进宴家已有些时日，却不能讨少爷欢心，为老爷夫人绵延子嗣。这倒没什么可讲，少夫人因少爷对奴婢们好了，都会妒忌吃醋，呵斥奴婢。”r
说完，抬头见夫人眼中打量着自己，又忙低下头去：“今日，少夫人更是不愿请安，因昨日与少爷缠绵床榻，便恃宠而骄。”r
“够了。”r
出言打断。r
夫人看着梅香一脸沉稳的模样，有些怒色。梅香忙辩解道：“就算夫人责罚梅香，也不能否认这个事实。您瞧瞧，少夫人今日来请安了吗。”r
松下一口气，靠在紫檀椅上：“这倒不。”r
“奴婢本是通房丫鬟，怎的与少爷笑谈也成了错呢。”梅香仰起头，倔强：“夫人让梅香伺候少爷去吧。”r
她本就从小长在宴府，自从那个少夫人嫁进来。她非但不受宠，反而时时黏着少爷。她算是看清楚了，那个妾，除掉是易如反掌，少爷身旁哪能没有一个女人。r
除去那个少夫人，她再有些作为……r
“下去。”一声冷呵。r
媚香抬头，对上夫人深不见底的眸。她急道：“夫人！”r
“下去。”挥手，宴夫人摁住额头：“此事有待考虑，我得问一问你的主子。”r
身子一滞，眼睛里终究还是出现一丝叫惊恐的东西。梅香摇头：“夫人！”‘r
“下去吧。”夫人起身，将膝上的厚绒垫递给月娇：“娇娇，去院子里摘梅，我们今儿中午做做梅花肉。”眼神过至梅香处，轻笑：“梅香啊，这人心再大，也不能背叛主子啊。”r
梅香浑身一震。r
一旁的月娇拿起织锦披风，不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