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高照,冬日难得的晴天。r
终南山下的李庄。r
村庄内炊烟袅袅,已是午时,各家门户都开始做起了午饭。饭菜香弥漫开来,似乎为这个冬日施了魔法。瞬间温馨起来。r
村西末处,孤零零坐着两间土胚房,烟囱上青烟升起。一看便知才开始生火。院子里鸡鸭腆着肚子悠闲的开始散步。r
站在家门口,狗伢子反而不动了。他背上趴着一个人,从山上走到山下,已经让他手脚瘫软。虽说只是一女子,但是这般走来也是有些吃力。r
“媳妇!快来帮忙!”扯着嗓子喊了一句,便腾出一只手,就着布衣把额前汗水拭去。土胚房门露出一张黝黑的脸,那张脸明显有些不高兴,看着狗伢子背上的女人,更是青筋暴起,操起手中的柴火就冲了出来。r
“狗伢子,你从哪儿捣腾来的野女人回来!”r
狗伢子瘦弱的身子有些打颤,嘴角的大黑痣也仿佛变得生动起来。他忙求饶:“媳妇,有啥话我们待会进屋说,这女的是我从山上救回来的,你看她穿的像模像样,身上还有血迹,肯定是被谁欺负了,晕在那儿了。”r
刘三姑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花句,嘴唇动了动,却再没说什么,只好认命般点头:“走吧走吧。”r
终南山以南。r
骏马飞驰,已经完全透支体力般,马蹄儿已经不大使得上力,这是千里良驹,清都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山峰,挥动马鞭:“驾!”r
俯低着身子拽紧缰绳,清都眼底有太多说不出的情绪。r
如果花句出了事,他第一个不原谅的就是自己!终望见山底时,身下马儿一声长鸣,前腿一歪,倒在了地上。r
“花句……”清都大松一口气。拍拍马背,对它呢喃:“清风,你在这儿休息,我去找找花句,不要乱跑。”r
山底四处青草露水,清风大眼看着他,强撑着站起。r
“乖。”清都抚着它的鬓毛:“好弟弟,我找到花句就来找你。恩?”r
清风终是放松下来,趴在草地上,蹭着青草慢慢嚼了起来。r
放心的看了看清风,清都朝终南山上走去。r
山路难行,他也不可能带上清风。背上的天下和东风两剑哗哗作响。侧耳倾听,是有妖兽么。清都踏过山石,遂起身行起了飞行诀。r
剑声鄹停。r
双瞳一紧,花句居然不在山上。飞身一转,停在草地上。r
破损的结界,残缺的不成样,泛出微微的亮光。血,草地血还未化去,好多血。“花句!!!”声音回荡在整片山林,回应他的是三两声兽叫。r
“啊……”拔出天下,挥剑乱砍:“告诉我!花句在哪儿!在哪儿!”r
草屑纷纷,树枝折断。r
“花句在哪儿!”用尽全力,挥剑一劈,剑气所指,石洞裂缝。r
“别砍了。”r
苍老又无奈的声音,仿佛山林里一曲沉重又无奈的叹息。清都一滞,缓缓转身,方才被他削去树枝的老槐树张开树洞般的大口轻叹:“昨日渡劫的那个小桃精,被山下的村民救走了。”r
不可置信般:“您知道?”r
老槐树大笑:“我再不知道也不行啊,你都要把我的头发全砍光了。”r
“老人家……”r
“不用再说了,那个女娃是被一个嘴角有大黑痣的男人带走的。” 说罢,又是“哈哈”一笑,树枝抖着,那些被砍掉的枝叶又回到了它的身上。r
“我活了这么几百年,也大概知道个情理。你大概很在乎她,那就去吧。年轻人啊,你还年轻啊。”言毕,老槐树收起了树洞,不再讲话。r
清都朝它行了一礼,缓然道:“老人家,谢谢您。”说罢,转身,飞驰而下。他要找到花句,一定,必须!r
炕上的人还不见醒,面色还是青白的吓人。嘴唇乌黑。手中紧紧捏着一把绿笛。狗伢子几次欲扳开,都未成功。r
“你干嘛!碰人家小姑娘手,你手痒啊!”刘三姑瞪了他一眼,把做好的米粥和几个小菜摆上桌:“待会你别吃包子,吃馒头。”r
狗伢子委屈极了:“媳妇,我这不是看她手上这玩意儿好像很值钱吗,我就想看看……”说完又看向床上的人儿,不料花句倏然睁大双眼,腥红的眸死死盯着他。r
“啊!!!”狗伢子吓的跌到炕边,他刚刚是遇到鬼了?手小心翼翼的撑着炕沿,站了起来,花句还是睡着,未见有半分醒意。r
揉眼,反复揉眼。难道是刚刚眼花了?r
一个筷子敲在手上:“干嘛呢!还吃不吃饭啊!”r
抓起一个肉包子,狗伢子“啧啧”称奇:“怪了,这倒是怪了。”r
“怪什么怪,要我说,这姑娘来路不明,我们这样收着还不知能不能救好她呢,要不待会你把她丢回去。”r
“丢什么丢。”狗伢子唬着脸道:“我好不容易把她带下来,把她丢回去不是要她死吗。”r
刘三姑悻悻喝了一口米粥,门外响起村长铜锣般的喊声:“狗伢子!刘三姑!出来有人找!”r
刘三姑使了一个眼色,狗伢子放下包子,闷闷的出去,人为出去声音便问候住:“村长,有啥事儿啊?”r
话音刚落便滞住。村长旁边站着一个男人,如神仙般的男人,素白静雅,只是似乎风尘仆仆的模样。男人冲自己一笑。r
竟有一种美的感觉。狗伢子拍拍脸。看着媳妇扭着胖乎乎的身子出来,手上还捏着一个包子。她错愕看着狗伢子:“出了什么事儿?”r
当她视线看见清都时,竟有点挪不开眼了。r
“狗伢子,刘三姑。”村长带着男子便要进屋:“这个是从京城来的宴公子,他来寻他走失的妻子,你们可曾见过一位样貌极好,身受重伤的女子?”r
“没有。”r
“有。”r
没有是狗伢子说的,有是刘三姑说的。两人对视,狗伢子拦住村长:“村长,真没有。”刘三姑拽拽狗伢子衣角,狗伢子朝她使了个眼色。他不好意思道:“这人我真没有见过。我狗伢子天天上山连个兔子都没碰着,更别提什么女人了。”r
见两人神色,清都已经明白过来。这哪是没有,分明是不肯交人呐。淡然一笑:“那是清都唐突了,清都告辞。”r
说罢转身准备离去,似又想起什么般,恍然道:“忘了告诉村长,我那妻子患有瘟疫,就算清醒脸色也是苍白,嘴唇也会青乌。这次本是寻她去求医,不让她害了别人。”说到这里,见狗伢子脸色已是极惨,只有了然道:“既然各位没有见到,那宴某先告辞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