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施晓然狼狈至极溅在脸上的血点被她胡乱抹开探了探他的鼻息若有若无。经过刚才一战她的情绪似乎得到了发泄她抓起顾北遥的手有气无力自顾自语道:“算了你死了我也活不下去要生我们一起生看老天爷的意思吧和你这样的帅哥死在一起也值了。”r
休息片刻她再度将顾北遥弄上马自己抓住马鞍慢慢爬上去坐在马上还没来得及扬起马鞭就见三只体格健硕的野兽从远处奔来仔细一瞧还是狼。r
狼是嗅觉极其灵敏的动物这里血腥味太重人血狼血混在一起必然招来野兽。r
天要亡我ǿ施晓然惨笑扶紧顾北遥扬起马鞭狠狠一抽。r
马儿奔跑的同时后面的三只狼突然发力狂奔追过来。冬季的食物本就稀缺狼是不过放过任何一个好机会。r
施晓然不时回头看一眼三只狼都是发足狂奔紧跟其后死咬住不放。r
马儿带了两个人加上施晓然骑术不精两方的距离由二三十丈变为十几丈七八丈。r
待变成四五丈时旁边的两只狼开始散开追逐。r
施晓然知道它们是打算为成包围状攻击猎物做准备她终是无望了她是不可能杀死三只雄壮的狼今日非成为野兽口中食物不可。r
她从来没有为他付出什么但绝不能让看着顾北遥成为一群狼的晚餐哪怕他已经没救她也不会让一只野兽践踏他的身体。若是要死请让她死在前面就不用面对失去爱人撕心裂肺的痛楚就不会痛得不能呼吸。r
况且她还打算搏一搏虽不能杀死三只狼但她一个人应该足够填饱三只狼的肚皮她想为他争取一些时间换得一个薄弱的机会她还想求老天让他活下去——他是那样一个寡淡少欲的人不该如此短命。r
她抓起那个装有茴珑果的小包袱将它紧紧绑在他身上苍白的手指划过他更为苍白的面颊激起心上一片震颤。若是她的生命可以为他换得一线生机她此生无悔;若是不能那在天堂也不会孤独。r
她小心的将他放伏在马背上减缓马速握着马鞭骤然跳了下去刚落地反身扬起马鞭对着马臀狠命一抽马儿吃痛迅速跑远。r
后面狼跟上三只狼迅速围在她身边成三角包围状。r
施晓然面上没了惧色嘴角微微勾起面上竟带了丝不屑目光如剑。她高举手上匕首刀身寒光刺目道道飞弹而出。r
这对狼是一种挑衅。r
狼身上的毛根根立起。r
一只狼迅猛扑向她。施晓然挥刀寒光闪过似划过黑幕的流星。r
健壮的狼何其机警这一猛扑似山洪爆发又岂是一个弱女子能够抵挡她的一刀无异于螳臂当车狼的气势扑面而来施晓然打了个趔趄跌坐在地。r
狼爪从她左侧腮帮划下血盆大口直逼咽喉。r
身上似被大山压倒野兽的气息铺天盖地施晓然仿佛看到死神降临。r
却在这一瞬间身上的狼突然失了力气狼口没能再前进一寸一支箭羽快如闪电直直从侧颈贯穿入内雄壮的狼连最后的哀嚎都未出口便绝了气。r
淡淡暮霭寒气袭人但见远处顾南远满面阴沉手持强弓又搭上三箭刷刷齐发嗖嗖破空而出风驰电掣另外两只狼还未来得及跑远就被带着强大内力的箭羽贯穿倒在地抽搐两下再也没了动静。r
顾南远收了弓给毕涵一个眼色迅速调转马头去追驮着顾北遥的马匹。r
后面的人紧跟而去。r
留下毕涵朝着施晓然的方向而来骑着马的身姿在暮霭中只有一个剪影英挺却透着寒气。r
施晓然惊魂甫定迷蒙双眼之中映出他纵马前来的身影熟悉而亲切。她知道自己得救了紧绷的神经和虚弱的身体再也承受不住她连推开身上狼的尸首的力气都没有惶惶然跌入一片混沌之中。r
四周都是黑暗身上犹如刀割上身泛着火辣辣的疼痛压在身上的毛茸茸带着腥味的野兽被拎开有人将她抱起碰到伤口又引起灼人的疼痛。很痛很痛她很想说话但声音却出不来连睁开眼皮的力气都没有。她很累眼皮似有千斤重可她心中似乎还有很重要的事牵挂着逼着她不能沉睡唤她醒过来醒过来。r
但是身体却不停使唤全身没半点力气雾一般的黑暗锁住了灵魂怎么也冲不开脑海中似有一个声音在说:“睡一会吧太累了就一会。”r
她真的很想睡但是心头却是沉甸甸似有针扎火燎有人还很危险她要去看他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是什么人什么事。r
身体的疲乏和心头的重担交相折磨着她灵魂似分裂成两半在斗争挣扎搅得她沉睡也不安醒来又不能。r
迷糊中听到有人说:“看她平时一副柔弱娇气样没想到还有这般勇气。可有大碍?”r
这是熟悉的声音她听得出来起来是她有点害怕的人奇怪的是他的语气却带了惊异和关切。r
“无性命之虞但也受伤不轻。”这个声音更熟悉。r
“不要让她出事。”r
静默无声她又陷入黑暗中挣扎不知过了很久又听到人的脚步声。r
“她什么时候会醒?”还是之前那个人只是声音更加焦急。r
“让她照顾二宫主恐怕很勉强。就算把她弄醒她的身体状况也不行。”r
只听得那个人语气中带了痛恨与无奈似乎天快塌下来一般“北遥现在的情况如此危险还偏偏没人帮得上忙。”r
他很焦急连走远的脚步声都带了沉重不安。r
北遥她回想起来那个心中牵念的人是北遥他满身是血生死不明。她要醒过来她要去看他她努力聚齐涣散的力气冲击缚住灵魂的桎梏。一想到那个俊立的黑衣男子她的心似被撕开一条大口疼痛赛过满身伤痕气力回转冲击再冲击她不能再睡了他还在等着她。r
“北遥北遥”她嘴唇翕动薄弱的声音断断续续发出。眼皮慢慢睁开一丝光亮迎入眼中。r
旁边毕涵正欲走开听到她的声音停了脚步见她醒转惊到:“醒了?”r
施晓然瞳孔圆瞪满脸的慌张与惊恐“北遥呢?他在哪儿?怎么样?”r
她的声音带着沙哑全身微颤。r
“他不好。”毕涵唇瓣微动眉梢都带着凝重。r
似三九风雪刮在身上施晓然血液凝滞掀起身上的被子翻身欲起却跌在地上“我要去看他。”r
毕涵忙扶住她“你身上的伤还没来得及治先休息二宫主那里有我在。”r
“我要去看他。”施晓然肿得像鱼泡的双眼已经流不出泪水她拽着毕涵的衣服双手颤抖不已恳求道:“你带我去好不好?”r
“也好。”毕涵答应她其实他很希望有人能帮忙施晓然无疑是最好的人选“二宫主也需要你的照顾我希望你能撑一撑帮他渡过这一劫。”r
施晓然身上被狼抓咬的伤口还没来得及处理顾南远带着人星夜赶来随行没有女人一是不便二是治疗重心都放在了命悬一线的顾北遥身上还没顾得上施晓然。r
施晓然身上还是那件被抓破衣服脏兮兮血迹斑斑她此时满脑子都是顾北遥想不到别的。毕涵随意给她披了一件外衣顾不上男女大防扶着她到了旁边顾北遥的营帐。r
大帐很大正中一张榻顾北遥安安静静躺在上面唇色惨淡俊逸的脸如同一缕袅袅青烟仿佛随时都会被吹散。r
顾南远站在三尺以外面上结了厚厚乌云瞧不出平日里半分凌厉。r
顾北遥之前被顾南远隔空带物点了他身上大穴毕涵金针使得出神入化一丈之外尚能飞针走穴两人配合了整整两个时辰弦绷得紧紧才为他继续吊上一口气。r
只是这份距离始终妨碍进一步治疗。r
施晓然跌跌撞撞入内脚下踉踉跄跄磕磕绊绊地向前走去甩开了毕涵的手看不到顾南远天塌地崩乌云笼罩的脸色整个人向前扑倒跌到榻上。r
他微弱的气息像针一般扎在心上身上依然是之前施晓然胡乱为他包扎的布条她喉头哽咽声音断续语无伦次向毕涵问道:“你医术那么好可以救他的对吗?”r
“我能做的很有限要靠他自己撑过去幸好那一剑走偏没有正中心脏但他伤势严重。也想请施姑娘帮忙。”r
“我能做什么?”r
“你帮忙照顾一下他该上药就上药。我去熬一碗药待会你喂给他。”r
毕涵说完还不等他动手顾南远就把旁边的药箱递了过来。r
药箱放在榻边藤椅上她深吸一口气他身上的布条虽然没换但上面涂满了厚厚的伤药。想来是因为无人能靠近隔空撒上的。r
手指有些僵硬施晓然颤颤巍巍拿过剪刀、伤药慢慢为他拆除之前的裹伤布条。r
伤口基本上不流血了施晓然拿起旁边的毛巾轻轻擦拭有些布条和凝固的鲜血沾在一起她不敢拆只是剪了多余的布条再次涂了药换上干净的绷带缠好。r
她的脸覆了一层薄薄的霜往日鲜活有神的眼睛失去了色彩肿成一团睁开都难每根头发丝都透出疲累与忧伤。她身上多处抓痕右边半张脸肿起腮上几条划痕疼痛让她眉头深深蹙起顾南远看得出来她的精神非常差就像屋檐下悬着的一滴水随时都会掉落一般这个女人随时都会晕过去。r
但她没有手上的动作依然妥妥帖帖一定有强大的精神支撑着她。r
那个时候他遥遥看到她跳下马准备以身殉狼为北遥换得一丝生机;明明没有武功高举着匕首的身姿却比任何高手傲岸生辉--他的心里是震撼的那样一个柔弱又世俗的女子竟像一朵花在尘埃中昂然绽放流光溢彩ǿr
震撼的同时心里泛出点点庆幸像是夜空星辰闪烁北遥为她付出那么多总算得到了回报。r
毕涵端了药碗进来施晓然接过放在旁边小桌上她现在连端碗的力气都没有却是颤颤抖抖拿了个小勺舀着药汁送到他嘴里。他牙齿闭合不张嘴她便轻轻掰开他的唇瓣一点一点地喂一碗药直到凉了都没喂完。r
施晓然拿着毛巾擦着他唇角的药汁低低叨念:“你要快点醒过来醒过来。”r
虽然她的声音含糊不清谁旁边两人还是听得真切。r
毕涵又端了一碗药进来放下“施姑娘这是你的药你先趁热服下。”r
施晓然斜了一下余光有气无力道:“我喝不下。”r
“你的身体也要紧要是连你也倒下了谁来照顾他?”顾南远还从未用如此柔和的语气对她讲过话。r
她不再说什么稳着神端好碗一口倒下她的嘴里本来就是苦的现在苦到了肺腑。脸上却没有以前喝药的纠结表情只是一片木木然。r
“我很感激你没有放弃他没想到你会有如此大义的一面。”r
“感激我做什么他也是我的亲人。我不晓得什么叫大义我只晓得我爱他他死了我就算苟活在这世上也没有意义。”施晓然有气无力回道整个人活像深秋枝头的黄叶摇摇欲坠。r
“你先去疗伤休息有事我再叫你。”顾南远轻道他深知她的身体撑不了。r
施晓然摇了摇头“我要守着他。”r
现在她也帮不上什么忙若耗得油尽灯枯又会添上麻烦。顾南远一向是行动多余言语的人他拿过旁边一条鞭子轻轻一挥便将她带过来随手点了她睡穴递给旁边的毕涵“你给她包扎一下伤口还有脸上耽误这么久别留下什么疤痕。”r
毕涵很为难“脸上倒没什么但她身上的我可不敢这儿也没个女人颇有不便。”r
“那把能处理得先处理吧我传信再派些人过来。”r
毕涵将施晓然带入旁边的帐子她脸上被狼从腮帮抓下直下锁骨伤口很深倒真是要小心处理。但他只能为她把脸上的伤上药包扎身上的衣服也不方便换给她盖好被子便又匆匆赶过来看守顾北遥。r
顾南远守在帐中愁云深锁他能做的全都做了。顾北遥从小就在和死神搏斗身体自是强悍又有神功护体他相信他一定能撑过去一定可以他不断对自己重复。r
目光不知拂过多少次榻上之人的面庞这个唯一的弟弟从来都是这般多灾多难。他记得当年只有六岁的顾北遥被带走时惊慌失措满脸泪水哭叫声响彻整个大殿;从此幼时那个一起练功的活泼可爱的弟弟消失了再相见已是八年之后他制服了荒唐的父亲掌了七阳宫大权提着剑劈开毒室的门见到弟弟被关在一个铁笼中瘦弱单薄跟十一二岁孩子一般大小双眼却似深潭一般幽暗。顾北遥看到他暗沉墨黑的双眼陡然闪出光芒看了许久方不可置信地说:“大哥……”r
殷红的血顺着剑身滴落与白晃晃的剑刃形成鲜明对比他提剑靠近顾北遥却退到铁笼深处惊恐地说:“不要过来不要过来我会害死你的。”r
他记得那时顾北遥的眼神含了希望又含了绝望那般令人心碎。r
眼下药终于找齐了也有女人说爱他挣扎了这么多年才守得春暖花开老天不会那样残忍。r
他实在不知该做什么心里的忧虑让他坐立难安于是不断对他说话期望唤醒他。r
“你要撑过去快点醒过来我这些年为你费了多少心思现在这么远跑过来你在那里躺着对得起我吗?”r
“这么点伤就躺着还怎么统领七阳宫……就把一大堆事丢给我有没有良心?不是说了要为我分担重任还躺着做什么?”r
……r
“你那个丫头快死了你还不起来救她?我是不会帮你救她的自己的女人都看不好像什么男人?我看她是真喜欢你的眼下药也找到了等你解了毒你们想怎么缠绵就怎么缠绵谁也不会管你……”r
他的声音似从很遥远的地下深谷传出隔了幽幽暗道和茫茫烟雾竟有了哽咽的气息如果他不是一直强势地站在山顶此时怕不得哭上一场。他不是婆婆妈妈的人但只要能唤醒自己弟弟帮他渡过难关就是叫他念上一年经文他也愿意。r
他双目幽深暗沉颤抖着声线:“你要是不醒过来我就把她送给别人让她天天伺候别的男人到时她在别人身下辗转承欢看你还能不能睡得这么心安……”r
榻上之人似听到了他的话皱起了眉头似在经历一翻痛苦煎熬。重伤昏迷之人最怕就是意志力不够顽强顾南远火上浇油“嗯送给谁呢?就送给厉凡手下的人你也知道那帮人最不心疼女人她又那般不规矩到时就有得她受了。上次还说有个人一个月折磨死了三个女人希望那个施晓然不要那么快被折磨死。”r
顾北遥额上浸出汗珠似梦呓般轻哼几不可闻“不要大哥不要”r
顾南远听到他的声音忙唤:“毕涵快来。”r
毕涵进来瞧了瞧面色缓和不少“有反应就好应该能撑过去不过醒来还要段时间。”r
“就知道你放不下她没良心的小子ǿ”顾南远骂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