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头很痛೿四周景物向快进的电影೿模糊不清地闪过೿而且似乎是倒着的೿耳边风声呼呼而过。r

过了好一阵೿施晓然头脑才清醒些೿发现被人扛在肩头೿一人挟着她迅速飞奔೿后面还有两人追随护守೿衣饰依稀辨得是之前袭击队伍的人。r

头向下倒垂着೿血液倒流೿天旋地转೿又是迅速地飞奔和颠簸೿施晓然难受得很೿胃中一股酸水直往外冲。r

腾云阁既要将七阳宫杀个干净೿自然她也无法活命೿想来必是对战场上的一番折辱೿以图削弱对手气势。r

被颠得七荤八素、云里雾里之时೿嗖嗖破空之声传来೿紧接着一声闷响೿扛着自己的人脚下一顿೿然后她被直直摔落出去೿差点脸朝下着陆。r

没弄清什么状况೿她甩了甩头೿撑起身೿发现之前掳劫她的两人已横尸地面೿背上还插着两只箭羽。r

只余一人目中带骇೿手中紧紧握着刀把೿全神贯注。r

不远处有几个人೿还未看得清面目೿两道剑光如虹而至೿那人尚未发出一个字೿便被一剑划破了喉咙。颓然倒地೿面上是不可置信。r

施晓然看着相救之人೿也是不可置信。r

一双手递到施晓然面前೿和煦的声音：“晓然೿没事吧？”r

头很痛೿额角似乎被撞伤了೿有黏黏的液体渗出。施晓然没有将手递过去೿撑着地爬起来೿有些不自然道：“没事。”r

仍旧是白袍锦绣೿只是看在她眼中变得遥远生疏೿她有些不自然道：“商大哥೿好久不见。”r

她不知道商辰飞为何杀了掳劫自己的腾云阁的人೿难道只是单纯为了解救自己。若是以前೿她必然是信的೿只是在她解毒之后೿毕涵曾经告诫她不要再惦念商辰飞೿她被商易扬抓走೿定是这个三公子推波助澜。r

被商易扬带走后的经历太过恐怖೿她差一点丧了命೿被地狱般的疼痛折磨得生不如死೿现在一想起来还会害怕。虽然只是毕涵的一面之词೿但她多少生了些顾忌。r

商辰飞面上闪过一丝怅然೿收回手೿看着她额头೿“你受伤了。”r

施晓然用手一抹额上೿果真有不少血೿她轻轻摇了摇头೿“没事೿小伤。”r

商辰飞看着那些鲜血೿面上浮出忧色೿“还是包扎一下好೿我的车上有药೿就在不远处೿我们过去吧。”r

上次一别后೿施晓然经历了很多೿鸿离别庄的事不堪回首೿她不知道商辰飞在其中扮演着怎样的角色೿毕涵的话不可不信೿亦不可全信೿那段在吴州的日子毕竟是平实安稳的೿她不愿意以小人之心来揣度这个外表温和良善的人。但目前两派毕竟是敌对势力೿施晓然不知他有何居心೿咬着唇不说话೿也不挪步。r

商辰飞似看出了她的忧虑೿浅浅一笑೿道：“我要是害你೿你也逃不掉？走吧。”r

施晓然觉得自己也没有矫情的资本೿提着裙子跟着他往前走೿手上沾染的血迹抹在衣裙上೿像晕开的胭脂。r

远处停着一辆马车೿还有几个侍卫೿施晓然跟着他上了车。r

让她坐下೿商辰飞打开车上小抽屉೿拿出一个小药箱೿温言道：“冬天的伤口好的慢೿虽然不是什么大伤೿先包扎一下吧。”r

施晓然有些不自然೿却又不好拒绝೿僵坐着有些不知所措。以前这个白衣男子就像自己的朋友೿甚至是亲人೿可是೿现在……r

商辰飞拿着一条手帕೿先擦了渗出来的血೿接着给她涂药。r

伤口一碰上药೿立即传来一阵刺痛೿施晓然猛然吸气。r

“有点疼。不过这个药效很好೿很快就能痊愈。”商辰飞拿来布条೿一圈一圈缠过。r

施晓然只见他手指在眼前晃动೿一如从前漂亮而修长೿触在光洁的皮肤上让她很觉得很怪异೿却又不好拒绝与躲闪೿倒生出如坐针毡的感觉。r

半晌೿总算把额头的伤处理处理完毕೿施晓然连忙道谢：“谢谢你೿商大哥。”r

虽是道谢೿她的目光却有些躲闪。r

商辰飞放了药箱೿低低叹道：“没想到现在你我生疏如此。”r

“那个೿商大哥೿你毕竟是腾云阁的人೿现在两派正在火拼。”施晓然没有继续往下说೿鸿离别庄的事是她心底的一根刺。r

“你是怕我拿你威胁他？”商辰飞在她对面坐下。r

是很怕೿施晓然不作回答。r

“我要是想拿你威胁他೿就犯不着杀了自己人。”商辰飞脸上浮现出云雾般飘渺的笑容೿“几派联手೿威不威胁有什么差别。七阳宫若真是难逃一劫೿顾北遥也顾不上你೿男人不会为了一个女人乱了大局。江山美人೿毕竟是先要江山೿再谈美人。”r

“你不拿我威胁他就好。虽然我帮不上忙೿但也不想拖后腿。”施晓然小声道。r

“这才多少时日೿没想到你与他已是鹣鲽情深。那时೿你还不愿跟他一起走。”他的声音里带了丝怅然。r

施晓然脸色淡淡೿“后来我们经历了很多೿他一直很照顾我。”r

沉默无言೿半晌೿她问道：“你要带我去哪里？”r

“我受了伤೿先回腾云阁。既没有人接应你೿我把你送到安全点的地方೿七阳山现在不太平。”r

看他面色似不如从前೿原来是受了伤೿施晓然却说不出关心的话语೿“商大哥೿不必费心೿我留在七阳山附近就好。”r

“你若是再被抓住೿未必有人会救你。你既叫我一声大哥೿我也不忍心你遭到不测。”r

“商大哥೿你把我送到七阳山吧。就算那里再不安全೿我也想留在那里。”七阳宫这次情况很糟೿若真被攻破೿顾北遥一定会至死坚守೿要是那样೿她岂不是再也见不到他？她想和他站在一起೿生死都站在一起。r

“你不用那么担心೿他会没事的。若有人来接你我就送你回去೿没有的话你就听我安排。”r

施晓然不明所以೿商辰飞也没有继续解释的意思。r

马车速度很快೿车轮滚过混杂着野草的路面೿发出“砰砰”的声音。马车中两个人静静坐着೿气氛有些沉闷。已经回不到从前和睦相处的日子೿再相见两人之间似隔了茫茫烟雾೿看不清೿道不明也越不过。r

商辰飞挑了个轻松的话题೿“宋兄开春之后೿就要和陈姑娘成亲೿婚期定在二月初二೿在吴州举行೿只请了熟识的朋友。”r

“要成亲了೿真好。”施晓然淡淡笑道೿要是七阳宫能度过这次危机೿她也很想去。r

“上次见到陈姑娘೿她还抱怨说联系不上你೿念叨着要请你参加婚礼。你也知道陈姑娘毕竟从陈山派已嫁出೿宋家大门大户೿觉得失了颜面೿只能私下办。”r

“两个人能在一起就好೿就算还会有其他阻碍೿也能两人一起面对。”她的声音始终是淡淡的೿烟雨迷蒙。r

车中气氛压抑೿商辰飞遥遥看着她೿眸色深沉似一团化不开的墨೿“晓然೿你是不是有事想问？”r

施晓然不知他指什么೿轻道：“没有啊。”r

“再见面೿没见到我们已经山隔水远。”商辰飞轻轻一笑೿笑得很遥远೿似隔了几重山೿“我早就料到会有今日的局面೿当初你被商易扬抓走೿我有责任。只是没料到他会那般对你。”r

施晓然心中一痛೿低声说：“我知道你不能与他抗衡。”r

“你其实都想到了೿不是吗？”商辰飞眉眼带着几许失落೿月白风清೿又似自嘲轻轻一笑೿“凭你的小脑袋瓜肯定想不到೿定是别人提点你。”r

“晓然೿你为什么是唯一能靠近顾北遥的人？如果不是೿我不会有别的想法。只会当你是宋兄的朋友೿我的朋友೿也许那样೿可能今日都会不一样೿也许在聚味楼的日子还可以继续。”r

施晓然满面黯然೿“你对我那么好೿都是有目的的吗？”r

“我一开始就知道你对顾北遥很重要೿有些事的确有我的目的。但后来我们呆在一起的日子೿的确是轻松惬意的೿我对你好೿也是发自内心。你很简单率直೿喜怒哀乐都放在脸上೿真心对待身边的人೿若是还有其他的选择೿我会希望从前的日子继续。只是೿太好的机会放在眼前೿我焉能不用？若是不能扳倒他们೿这辈子都将是被人踩在脚下的。连自己的命运都掌握不住೿谈其他有何意义ǿ”r

仍是面如冠玉眉眼如画೿看在眼中却再也瞧不出曾经的温暖清澈೿正如他所说೿江山美人೿先有江山೿才会考虑后来的一切೿所有其他的东西都将在雄心壮志面前让步೿人各有志೿也许他的做法没有错೿只是作为一颗被利用的棋子೿她心里不好受೿过了很久೿才道：“你还打算对我做什么？”r

“你现在对我已经没有用೿再说我不打算得罪七阳宫೿我要赶着回腾云阁೿希望路上有人来找你。你是不是怨我？”r

“有什么好怨的？你只不过选择了对自己更重要的东西。”那些信任灰飞烟灭೿做不了朋友೿至少还有曾经的回忆。r

一片静默೿功业必定是要有所牺牲的೿不可能让每件事都完满೿商辰飞撩开车帘೿车行驶在旷野之上೿远处凋落了的树丛೿像一团团烟云೿疏疏淡淡。r

树影不断向后消逝೿继而新的风景次第呈现。r

洛坤骑着马从后面赶上೿向他说了什么。r

商辰飞听后别过脸೿唤人停了车೿不紧不慢对施晓然道：“下车吧೿有人来找你了。”r

施晓然意外೿又瞬间化成了欢喜೿忙跳着下了车。r

远处天空淡成一片青烟೿田垄上丛丛枯败的野草在风中萧索抖动೿空气带了潮气೿贴在皮肤上是冷冷的触感。两人靠在车旁೿看着那遥远的地平线。那里还是一片荒芜೿施晓然目光看得很远很远೿带着热切地期盼。r

商辰飞淡淡道：“顾北遥给你名分了吗？”r

施晓然没有看他೿仍是看着远方地平线೿“我们还没成亲೿等七阳宫这个事过了再说吧。”r

“听说他在找药解毒೿解毒之后不知还会不会待你这般好？你就一个弱女子೿没娘家没势力೿以后要聪明些೿不是所有的女人都像你这样单纯。”r

“我会注意的。”她小声答道。r

“你这般率直的女子೿希望他会好好待你。”他的声淡如水。r

远处有一人一马出现೿起初只是淡如晕开的墨水೿继而越来越清晰೿白色骏马೿黑色衣袂在风中翻飞。r

看着急速奔来的骏马೿商辰飞扯了一个淡淡的笑容೿“去吧೿我不想跟他打起来。”r

“那೿我走了。”施晓然看了他一眼೿白衣出尘೿身姿如竹般俊逸೿正如第一次看到他的样子೿遥远似在画中。r

她提着裙子೿快步向着远处的人跑去೿听到身后之人淡在风中的声音“走吧೿好好过ǿ”r

她没有回头೿衣带飘飞如蝶೿带着急切与兴奋。她步伐轻松೿离远处骑马之人越来越近。r

顾北遥减缓马速೿从马上一跃而下೿带了丝慌张೿迅速将她抱在怀中೿“怎么样？有没有受伤？”r

又看到她额上的绷带೿眉头微蹙。r

“我没事೿你是收到消息೿赶来的吗？”r

“嗯೿有两个人死里逃生೿报信给我೿我就赶过来了。”他很紧张೿以至于抱着她都不能平复೿当时一收到消息೿只觉是五雷轰顶೿迅速牵了马往这个方向赶来。r

“我被人救了。”r

他看到了೿救她的人是商辰飞೿虽是救೿但他心里却莫名腾起一股火。r

那个人还替她上药包伤೿顾北遥看着远方的身影೿眸中闪出杀意೿他直直盯着那个白衣男子೿愤上心头。r

商辰飞也看着他೿虽然隔得很远೿两个男子的目光似两柄交战的利剑೿火花四溅。r

“你想杀了他吗？”施晓然问道。r

顾北遥收回目光೿眸中杀气瞬间换成满池春水一厢柔情೿“大哥说他不能杀。”尽管如是说೿他的满脸还是写着不甘。r

他抱着她上了马೿把她放在自己怀中೿侧在她耳边说：“以后不要再见他。”r

“嗯。”施晓然点头答道。r

他露出一丝轻松的笑意೿“离开就出事೿我现在有点怕了೿以后把你带在身边೿还是自己照顾放心。”r

施晓然笑得眉眼弯弯೿“我也想一直待在你身边೿我会自己照顾自己೿不会添麻烦。无论什么事我们都一起经历೿老了就会有很多回忆。”r

“好೿一直都在一起。”他执起马鞭一扬೿“驾ǿ”r

商辰飞看着两人远去೿面上似笼了一层烟雾೿对着洛坤道：“我们也走吧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