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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白皙肌肤在清寒空气中更显莹彻೿一汪剪瞳似水೿不是陈依云是谁?r

她裹着素色披风೿脸上有些疲态೿却仍是笑意盈面೿咯咯笑道:“没想到吧ǿ我也惊讶一回来最先见到的居然是你ǿ”说着翻身跳下马೿一只手牵着缰绳。r

施晓然着实意外೿连忙跑上去给了她一个拥抱೿“没想到真的是你ǿ太好了ǿ”r

陈依云显然不习惯她如此热情地欢迎方式೿全身有些僵硬೿施晓然后知后觉೿松了手改握着她的胳膊೿兴奋道:“你回来了೿太好了೿宋大哥也不用去安城了ǿ”宋子遇本来打算这一两日就出发೿依云回来得还真是时候೿再晚一点说不定两人又会错过。施晓然又看了看大门೿狡黠道:“你一回来就来找他೿你们还真是心有灵犀啊ǿ”r

陈依云拍了拍她的胳膊೿笑道:“别说这些了೿我们进去了೿在这大门口拉拉扯扯被人看到要笑话的。”说着牵着马一起向大门走去。r

见了熟悉的看门小厮೿施晓然忙吩咐道೿“快去禀报宋大哥೿说依云回来了೿跑快点೿他以后一定会打赏你。”r

小厮在这里干了一年多೿自然是认得陈依云的೿也知她对主子是极重要的人೿笑呵呵回应了೿连忙拔腿向宋子遇居住的院子跑去。r

两人一路顺着走过去೿施晓然忙问她:“你是怎么逃出来的?一路危不危险啊?”r

陈依云看她面上略紧张೿忙道:“你别紧张೿我不是逃出来的೿是七阳宫放我走的。”r

“啊?”施晓然有些惊讶。r

“待会再仔细说给你听ǿ”r

刚过前院೿就见宋子遇火急火燎跑过来೿直到真见了她们俩೿却愣在原地೿似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r

施晓然忙叫:“宋大哥೿你别发愣了೿真的是依云೿快来给她一个热情的拥抱ǿ”r

宋子遇闻言惊醒೿三步并两步奔了过来೿紧紧抓住陈依云的胳膊೿把她拽进自己怀里೿用足了力气೿似乎要把她揉进骨血里去೿喃喃唤道:“依云೿依云……”r

陈依云被箍得发痛೿但心里满满甜蜜೿微微挣扎೿窘道:“快放开೿好多人ǿ”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亲密೿她还不能无视别人的目光。r

听到她的声音೿宋子遇才觉得不是在梦中೿放松了些೿一只手附上了她的面颊೿“真的是你೿我果然不是在做梦。”r

陈依云面上飞霞೿趁他松手连忙挣脱೿“我们先回屋吧೿我也很累了。”r

宋子遇才发现周围有不少人೿个个面上掩笑೿施晓然更是毫不掩饰೿唇角飞扬೿眉欢眼笑೿还向旁边挪了两步。r

“我们进屋再说吧೿站在外面也有些冷。”宋子遇掩不住欣喜೿连忙将人向屋里带。r

陈依云一路装模作样跟施晓然说话೿余光却不断瞟向前面男子。施晓然低头抿嘴偷笑。r

进屋坐下೿仆人沏上热茶。陈依云坐在施晓然旁边೿不断询问她怎么消失了೿一路经历云云。施晓然简短回复೿看宋子遇一脸焦急೿不断插话೿心知这两人必有一番衷肠要诉೿偏偏依云长久不见೿加之之前被人笑೿有些不好意思೿连正眼都不敢看他೿一直拉着自己问话。r

再继续当电灯泡೿估计施晓然就要被宋子遇的的怨念削成片片雪花了೿假意打了个哈欠೿对两人道:“今早为了来这೿起得太早了೿现在还困ǿ既然宋大哥也不走了೿我就先去客房睡个回笼觉೿宋大哥不会介意喔೿你们慢慢聊。”说着起身出门೿还不忘对宋子遇挤眉弄眼೿调皮地笑了笑。r

宋子遇和陈依云怎么缠绵诉衷肠施晓然不知道೿不过被窝里软和温暖೿躺下一会倒真是睡着了。一直睡到日过晌午才醒过来೿也不见人来叫自己吃午饭೿不知那两人是不是缠绵得连饭都不用吃了。r

整理一下出了院子೿一个丫鬟才跑来请她过去。施晓然过去看见陈依云换了衣服೿重新梳了发髻೿面上没了跋涉的风尘೿双眼荡漾柔情一片೿连嘴角都带着甜蜜的笑意೿愈发风采迷人೿真真验证了那句爱情是最好的护肤品。r

饭菜上桌೿宋子遇本就是个奢侈浪费的主೿这餐比平时更为丰盛೿三个人上了三十六菜೿自己却不怎么吃೿不断给两人夹菜೿施晓然笑着直打趣他。r

饭后施晓然欲先回聚味楼೿不想打扰宋陈两人的甜蜜二人时光೿陈依云却拉了她的手不放೿非要和她唠嗑೿还把宋子遇赶走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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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虽百草凋零೿但园中遍植松柏香樟等常青树೿两人在一处小阁坐下೿丫鬟搬来火炉೿端上精致的糕点。施晓然连忙问出了心中疑问೿“七阳宫怎么肯放你走了?”r

陈依云轻轻捧茶೿揭开盖子看翠绿的茶叶在水中舒展沉浮೿道:“月前೿落霞宫被解散了。”r

“解散了?”r

“只知是二宫主的意思೿大概是不愿耽误女子年华೿所有的夫人丫鬟都被另配给七阳宫的部署。”r

茶香缭绕೿清新扑鼻೿陈依云端起徐徐喝了一口೿又道:“我也一样。”r

“那你还说七阳宫放你走的?”施晓然很疑惑。r

“我还没说完೿你比我还急。”陈依云睨了她一眼೿接着说:“我听说了自然是不愿೿我愿在七阳宫为奴为婢೿也不愿再嫁他人。当时热血上脑೿冲出落霞宫去找二宫主理论去了。”嫁到七阳宫已是屈辱೿当时得知自己被配他人೿陈依云宁愿一死也不愿再受辱೿飞奔而出非要讨个是非曲直。r

提到二宫主೿施晓然有些黯然೿轻问:“你见到他了吗?”r

“嗯೿他准我离开。”陈依云淡笑。r

此时说起来风轻云淡೿彼时却是惊涛狂涌。回想当时听说要陪送给七阳宫的下属೿无异于平地一声惊雷೿炸得她头脑发蒙。确认事实无法改变后೿心中怒火腾起೿自己也是陈山派的大小姐೿被人逼婚拆散有情人不说೿被冷落软禁在这大院中也不计较೿至少心中还存着念想。可是这道消息生生要将她推向无望的深渊。r

兔子急了也咬人೿当时陈依云突然轻功掠起೿一路直奔沉华殿೿要找那二宫主问个是非曲直。宁可被碎尸万段೿也不愿被人胁迫承欢侍下೿换得苟延残喘。r

周围侍卫立马反应过来೿箭步跟上೿欲擒住她。幸好落霞宫距离沉华殿不远೿在被制服之前陈依云见到了一身黑衣的男子೿他挥手让人退下೿清冷如霜೿长睫下的眼神೿无悲无喜೿似乎世间一切在他看来尽是尘埃೿都映不入眼中೿更落不到心上。r

陈依云知他就是二宫主。r

那时陈依云连声质问他೿自己既然是他明媒正娶的夫人೿既无过೿要以理由何休出?自己好歹也是陈山派的大小姐೿又不是物品೿何来赏赐给他人之说……陈依云慷慨陈词೿痛痛快快发泄了自己长久抑制在心中的愤怒ǿr

孰料这方说了一大通೿对面男子仍是面无表情೿双眸沉黑如一潭死水೿无波无澜೿所有话语似乎都如风一般从他耳畔呼啸而过೿没在脑中留下任何痕迹。黑衣男子转过头轻轻扫了她一眼೿声音似二月冬雪初融般清寒:“你就是陈依云?”r

只这一眼೿只这一句೿渗出万丈高峰的空寂荒凉೿又带着十二月深夜孤月独悬的幽寒೿陈依云气势如风消散೿缓缓答了一句:“是。”r

男子面容似冰೿却有一丝细纹裂开೿幽幽看着远方云雾೿“你也想走?”r

“是೿既然二宫主无意೿我也不愿再叨扰七阳宫。”陈依云回复೿却没琢磨这个“也”字从何而来。r

“那就走吧。”男子转身೿背影似浓得化不开的墨೿一丝轻叹几不可闻೿似自言自语:“都走吧ǿ什么也别留下ǿ”r

眨眼便消失了踪迹೿空留陈依云满脸疑惑೿不明白怎么就突然云开雾散೿如此简单得到了梦寐以求的自由ǿr

这是第一次೿也许是最后一次见到这个名义上的夫君೿那些传言涌入脑海೿陈依云突然明白了这个男子满身寒凉气质从何而来೿那是无数个日日夜夜的孤单沉淀而成೿是今生无法触碰他人的无望೿深邃的孤独如广袤的夜空无边无际೿将伴随他一生೿永世不得救赎。r

这个二宫主其实比自己可怜ǿr

一声清脆的瓷片落地声音将她拉回现实೿原来自己沉浸在回想之中೿手上茶杯不慎滑落೿旁边丫鬟忙过来收拾。施晓然之前也是心不在焉೿忙问道:“怎么了?”r

“没事。”陈依云拿出手帕轻擦水渍೿“那个೿二宫主如你所说೿人挺好的。”不过不像她所描述那样温和亲善೿倒是空漠清然。r

“他是挺好的೿他也准我离开。”施晓然喃喃道。r

陈依云想起一件重要的事೿问道:“晓然೿你知不知道顾北遥为什么不能近女色?”r

“这个೿可能是练了什么武功吧。”r

“原来你不知道。你走后我听到传言೿他不是练了武功೿是全身带剧毒೿任何人不能接近。据说他小时候被人陷害೿过得很惨೿被人关起来以身炼毒೿虽没死却成了药人。后来大宫主掌了权೿才救出他。但是只要有人靠近他೿就会立刻被毒死。”r

“不对吧?要是这样我怎么还活着?”怎么听着像天方夜谭。r

陈依云目光炯炯೿急切问道:“我就想问你这个೿你在沉华殿侍奉他೿到底能靠他多近?”r

“挺近的೿他还在我身边教我写字。”其实他还把我抱在怀里过೿不过这个施晓然说出来会骇到她。在吴州生活的这段时日೿施晓然也了解了大穆的世俗೿男女之间还是很保守的೿像今天大庭广众宋子遇拥抱陈依云೿是绝对的伤风败俗事件೿污了她的清白——不过陈依云都嫁过人了೿在世人眼中也无清白可言。r

陈依云没说话೿只是看了她好久೿在脑中反复思考೿最后才道:“我总算明白你一个侍女为何在七阳宫过得如此滋润了。传闻只要任何人靠近二宫主三尺以内೿他身上就会有黑色毒气渗出೿像修罗地狱的鬼怪主动袭击来人೿瞬间致死೿靠近他的人没有一个活着的。”r

又浅浅笑了笑೿道:“你还真是个例外೿怪不得会被掳走ǿ”r

黑色೿毒气೿施晓然想起那日在江边看到过顾北遥身上有屡屡黑色雾气渗出೿甚为吓人೿当时还以为他功夫过高೿杀气聚形೿原来是毒气……r

似一阵飓风೿吹开笼罩已久的混浊迷雾೿所有一切明朗开来。这就是为何沉华殿的丫鬟无论端茶还是上菜都是远远放下东西就走;为何所有人看到他脸上都有担忧;为何无论是顾南远还是毕涵都和他保持距离;为何七阳宫每个人第一次见到自己总是一脸惊讶;为何顾北遥放着落霞宫一众美人不看೿却偏偏和自己说笑……r

“晓然೿你体质怎会如此特殊?以前有特殊经历吗?”陈依云问道。r

“啊೿没೿我也不知道为何会这样。”施晓然恍恍惚惚೿还在消化顾北遥不能亲近人的事实。大概是自己从小吃着三聚氰胺೿长大后每天吃着几十种化学添加剂೿对毒物抵抗力更强;要不就是时空穿越೿的确都是特殊经历。r

陈依云看她似有所隐瞒೿猜想定是伤心过往೿忙说:“你别多想೿现在我们不是离开那里了吗?你也过得安稳平顺೿以后好好过日子೿找个好男人嫁了就是。一辈子平平淡淡的೿才是女人的幸福。”r

“嗯”೿施晓然含糊答道೿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极度不是滋味。r

这段时日೿施晓然刻意不去想顾北遥೿不是不想೿而是不敢想。不敢想他被余晖拉长的寥然冷寂的背影;不敢想他被风吹散的墨发೿似乎每一丝都飞扬着狂乱的失落;不敢想他带着彻骨冰寒的黄连般的苦笑……现在೿一齐如潮水涌上心头೿震得自己全身发冷೿心惊肉痛ǿr

想起大琅山初次见面೿他一身气质孤傲卓然;沉华殿中೿寡言少语如疏疏月华;静时如一池清泉೿动时似一阵疾风;只是最后೿都化作陵江畔沉重的背影೿浓黑似墨೿沉重如山。r

直到此时೿她才明白那笑容为何如此苍凉೿她是他唯一可以亲近的人೿却也远离了他;那日他前来೿并没有杀她之心೿只是想带她回去。r

现在೿她再也不会回到摘星峰೿在这个世界上见到的第一个人再也不想见到她ǿr

一江寒水向东流೿将那些欢笑与悲伤一起湮没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