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西陈乃是小国೿国土不足大穆四分之一೿断崖谷位于大穆西面两国交界地苍信山中。r

苍信山山脉很大೿其险峻程度远远超过施晓然之前呆过的大琅山。到了苍信山地域೿抬头一望೿远山连绵不断೿似长龙飞天；群山重叠೿层峰累累೿又似巨浪排空。r

山高坡陡೿大树参天೿松林密集೿地上铺满厚厚腐叶೿马车无法行进೿顾北遥便带着施晓然开始骑马。r

七阳宫曾派人探过数次断崖谷೿这次走的仍是老路೿是以藤蔓遍织的地方被清理出勉强能过人的一条小道。r

山外青山೿峰回路转೿在山中转悠了五日之后才到达断崖边上。队伍驻扎在崖边五十丈外೿施晓然只见一片深谷云雾缭绕೿旁边高峰似插天利剑೿直上青云೿施晓然仰头一看೿差点把帽子都甩掉了೿断崖削壁೿似被巨斧生生劈开೿巨岩经风刮雨淋೿光溜溜一片೿偶有一两棵苍翠松树如仙人般立在崖壁上೿旁边几簇败草作伴。r

而自己目前所在的地方೿也跟旁边的山峰是一样的。r

施晓然小心拉紧顾北遥的手೿慢慢走到崖边೿果然也是直直一道断壁೿下面一片浓雾深锁೿吓得她心脏扑通跳。r

顾北遥拨过她的头放在胸前೿轻声道：“别看೿会头晕。”r

说着带她远离崖边。r

“你要下去吗？”施晓然甚是忧虑。r

“不用担心೿这断崖墨四都能下೿我自然不会有事。”顾北遥摸了摸她的头೿安慰她。r

因为施晓然出来೿顾北遥带了二十多人೿都是好手೿包括墨四和白九೿更带了通晓医理之人。墨四一直在外寻药೿这断崖谷他组织人来过数次೿最多探下约百丈೿已是毒蛇遍布೿蜘蛛拳头般大小೿再往下毒物更多೿更有瘴气೿死了不少人೿只得作罢。r

相传茴珑果深秋结果೿果挂枝头三月不落೿果落三月不坏。冬日虽寒冷೿但这断崖谷甚少下雪೿大多数毒蛇毒蝎冬眠೿倒也不啻为探谷的好时机。r

这次出来准备充分೿工具齐备೿被褥和御寒衣服都带足了。晚间帐篷搭好೿篝火燃起೿武林中人野外生存很有经验೿抓起山鸡、野兔、野猪简单得很೿撒上一把调料೿香飘山林。r

山上夜寒೿晚上施晓然自是宿在顾北遥帐中。躺在温暖的怀中೿施晓然还是免不了担心：“明天你们多少人一起下崖？”r

“就我一个೿崖下有瘴气೿不适合他们下去。”r

“你怎知对你无效？”施晓然虽知他不惧毒೿还是免不了一问。r

顾北遥把她抱紧೿“别担心೿我自有分寸೿七阳山的悬崖也是直壁上下೿寸草不生೿我也经常攀走。”r

“那你要带好工具。”r

“嗯。等我找到药೿我们就一直在一起。”r

“找不到就算了೿你千万小心。我们现在就很好。”r

顾北遥把下巴放在她头上蹭了蹭೿她在怀中的确很好೿可他还想给她更多。r

翌日೿顾北遥下悬崖。r

施晓然才不信没什么危险೿若是那么简单೿还需要你个宫主亲自下悬崖೿仔细检查了他的装备೿见他手上缠了两条飞索೿腿上一把匕首೿一把粗重柴刀插在腰上೿漆黑刀身೿泛着寒光；绑了一个小布包塞了不少防蛇虫药、刀伤药、信号弹之类೿施晓然还往里面塞了几块干粮。顾北遥最后在背了一个极度折杀形象的小竹篓೿既要下悬崖೿看到什么稀罕的东西总要顺道带上来。r

施晓然还是不放心೿再三询问真的不要绑个安全带೿顾北遥只是淡淡笑着摇了摇头೿倒是远处的白九听到她的话೿一脸轻蔑。r

下悬崖前೿施晓然又是再三叮嘱೿一定要早点上来೿最后在他脸上轻点一下。顾北遥吩咐白九照顾好她೿才跳下悬崖。r

顾北遥时而抓住突出石壁೿时而抓住崖上草叶树枝೿如灵猴般在悬崖下面跳跃；实在无处借力೿便将手上飞索打出೿飞索上的尖头稳稳钉入石壁೿再纵身跳跃。r

初始崖壁光滑陡峭೿草枝极少೿下的极为缓慢。八九十丈后೿草木渐丰೿除常见的松树外೿多是有毒植物。百丈之后೿崖上被厚厚藤蔓覆盖೿蔓上生寸长尖刺೿这不是普通藤蔓೿被尖刺扎到即会中毒；更有很多叫不上名字的爬虫೿有一种黑黑的长得像甲虫的东西在藤蔓中游窜೿比巴掌小不了多少೿挥舞着长钳向他扑来೿顾北遥虽是动作灵敏೿还是被咬了好几下೿只是对他而言跟蚊子咬两下没什么差别。r

再往下雾散尽೿渐温暖೿崖上有小花摇曳೿只是毒物更多೿拳头大的蜘蛛身上红黄花纹相间೿动作快得很೿更能跳跃两三尺远；小臂粗的花虫被飞索开裂了身体೿流出黑黑的恶臭浓汁೿汁水所溅之处有一两种小草叶子迅速枯萎；还有四散着叶子看着貌似普通植物೿一旦有蜘蛛爬虫经过叶面೿便以眨眼的速度卷拢……r

顾北遥虽不惧毒೿但也行得小心೿更会看看目知所及有没有需要采摘的东西；在崖上横跃竖跳。r

崖上施晓然担心不已೿总是忍不住走到悬崖边೿距崖还有一两丈距离就会有人过来拦住她೿白九年轻೿又和她见过的次数多೿皱了皱眉೿道：“你别走来走去了೿看得人心都烦了。”r

“我是担心啊。”施晓然忍不住跺脚。r

“二宫主武功很好೿不会有事的。这种峭壁我也能上下೿只是下面有毒虫瘴气才下不去೿二宫主百毒不侵೿你担心什么？”r

看他们面上对他信心满满೿施晓然略为心安೿他肯定不会有事的。r

白九继续道：“你中午要吃什么？野鸡还是兔子೿烤着吃还是煮着吃？”r

“随便吧。”施晓然也没太多心情。r

“还有೿你以后不要在光天化日之下做那种伤风败俗的事了೿败坏二宫主的威名。”r

伤风败俗的事？施晓然回想一下他所指೿定然是顾北遥下崖前她吻了他一下೿这还是比较保守的古代啊೿当着这么多下属不知是否不妥。说起来她经常这么干೿顾北遥也没介意过೿遂道：“二宫主也没说是伤风败俗啊ǿ”r

白九抓狂೿果真是无耻的女子೿“二宫主一直都是一个人೿哪知道世俗中男女礼仪೿你这个女子೿也೿也真是……无知೿没人教过你啊？”r

还真没人教过她೿施晓然开放一些也就罢了೿偏偏顾北遥自幼被囚೿获自由后又是一个人೿自是不懂也不在乎这些礼仪；顾南远倒是见着一次೿不过他睥睨傲物೿不把礼法放在心上೿又心疼弟弟೿倒也不管他。是以施晓然和顾北遥两人在沉华殿亲亲密密也自然得很。r

施晓然看他最多不过二十೿打趣道：“白九೿你还没成亲吧೿看你长得挺俊೿七阳宫美女又多೿等二宫主回来我跟他说一声೿让他帮你把终身大事办一办೿好让你也有机会伤风败俗一把。”r

白九一听೿脸上喷出淡淡红霞೿终是挂不住೿“不要你多管闲事。”r

气得走开不再理她。r

时间过得很慢೿施晓然穿了好几层衣服೿裹得跟个粽子一样೿坐在附近树林边上烤着火೿不时向崖边张望೿颇有些望穿秋水的味道。r

约莫到酉时初೿看到远方有一人正赶过来೿施晓然忙跳起来೿迅速奔了过去。r

顾北遥见了她೿嘴角微弯೿眸色一片喜意。r

施晓然正欲抱上他的胳膊೿顾北遥却连忙避让开೿“先等我把衣服换了。”r

施晓然看他衣服被划破好几处೿沾上不少黄黄白白的浆汁೿担心他身上受了伤೿急切问道：“你是不是受伤了？”r

“没有೿难免有一些毒液೿别沾到你身上。我先清理一下。”r

顾北遥放下东西೿就钻进帐子೿少顷೿在帐中又唤人送点热水过来。r

施晓然听了连忙去端了盆热水೿直冲冲进了帐೿却傻了眼೿只见顾北遥刚脱了里衣೿露出结实紧致的上身೿宽肩窄腰೿呈现完美的倒三角。施晓然只觉一股热血往上冒。r

顾北遥见是她೿也没说什么೿脸上笑容淡淡೿“把水放下吧。”说着拿起白色里衣往身上套。r

他一动೿施晓然才发现他后背、手臂多处划痕咬伤೿青青紫紫೿点点血迹೿纵横斑驳。头脑从美色中清醒೿施晓然一阵心疼೿放下水盆过来牵了他的手欲仔细查看。r

顾北遥忙掩上衣服೿“没事。”r

他衣襟半敞೿施晓然才觉得自己此举不妥೿收了手೿咬着唇೿“你先上点药೿再穿衣服೿大不了我先出去了。”r

顾北遥倒不介意她看೿他本来就没什么男女世俗观念೿只是不想让她看见那些丑陋狰狞的伤痕罢了೿整了整衣服೿“这算不上伤೿无需上药。”r

施晓然本欲出门೿听他这么一说೿硬了口气道：“你又不是一个人೿不知道有人会心疼吗？你坐着೿我来帮你上药。”r

说着开始在翻找伤药。r

看她有些恼了೿顾北遥心中一片柔软೿忙到她身边扯了扯她的袖子೿和声细语道：“别恼೿你想上药就上吧。”r

听他声音柔如和风೿施晓然见他脸上带了莲花般淡雅的微笑೿英俊出尘೿心神恍惚೿道:“你先洗洗吧೿待会我来替你抹药。”r

等她出了营帐೿顾北遥开始擦身。今日他的确下到了谷底೿那里温暖如春೿草木茂盛೿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小溪水被映得绿幽幽。蛇蝎并不冬眠೿遍地都是೿带着剧毒的蛇或藏匿于草丛೿或盘踞在地上೿或从树上吊垂一个三角头……很多都是罕见的品种೿带有很强的攻击性೿纵是他处处小心೿也时常被咬。r

无论是断崖还是谷底೿即使身怀武艺೿仍是是凶险异常೿只是顾北遥恰好不俱毒罢了೿倒真应了人和。r

施晓然给他上药的时候೿看到那些牙印留下的深深咬伤೿眼眶都红了。虽知这点小伤对于他这样的习武之人不过就是被蚊子咬了一般೿但她哪见过这么多咬痕೿除此还有很多淡淡的痕印೿经过漫长的岁月洗礼不仔细看倒也看不出来。听人说过他小时候过得悲惨೿这些淡痕正是印证。r

她手上动作轻轻柔柔೿手指沾了碧绿色的膏药೿在他皮肤上缓缓涂抹。r

只听得他如清泉的声音响起：“这世上也就你亲手帮我抹过药、包过伤。”r

“我倒是情愿再也不要有这种机会。”r

“习武之人这点小伤自是不算什么೿但你替我上药我便觉得这就如享受一般。”r

“那我下次撒点盐在上面೿看看你觉不觉得享受೿反正盐也可以消毒。”r

她手指在自己皮肤上滑过೿顾北遥嘴角笑涡浅浅旋起೿幽幽荡漾开来೿双眼柔情一片೿直盯盯看着她面颜。r

施晓然被看得有点不好意思೿嗔道：“盯着我做什么？没见过美女啊？”r

“你的确很美。”顾北遥的口气很认真。r

这下施晓然真不好意思了೿但她心里像开了花೿低着头窃喜。r

顾北遥抬起指尖如春风化雨般在她脸颊柔柔一触೿女子细腻的肤感赛过流霞锦೿一张小嘴带着莹莹光华೿莫名地೿有股子燥热从下腹升起೿心心念着若是吃上一口೿定是天上美味。r

这样的念头刚闪现೿他连忙掐灭೿脸上幻出了一丝苦笑。r

“怎么了？”正好抹完药೿施晓然收了手。r

“没什么。”r

收起怅然೿顾北遥站起身开始套衣服。r

施晓然大大方方欣赏美男穿衣೿这么好的身材೿刚才为什么不趁着涂药多摸两把呢？懊悔啊懊悔。r

顾北遥见她两眼放光೿像狼见到肉一般೿心上一颤೿微微侧了身。r

施晓然心中一乐೿直道：“北遥೿有没有人说过你身材很好？”r

“说这些无聊话做什么？”声音微不自然。r

“真的很好哦೿在我那个世界当模特都有余。”r

顾北遥习惯了她口中时不时冒出个新鲜词೿虽不知模特是什么೿但听到她称赞自己生出几许欣喜。整好衣服೿道：“我去给你拿样东西。”r

说着他出了帐೿少顷೿手上拿回两颗如猕猴桃形状的黄色果子೿晶莹剔透೿有少许红色星星点点缀在果肉中。r

“这是什么？”施晓然立即被他手上奇特的果子吸引೿饶是她在超市中见过不少国外水果೿依然认不得。r

“这个很甜೿你应该喜欢。”r

施晓然接过೿拈起一颗果子仔细瞧೿这果子长得着实好看೿比猕猴桃略小些೿无核೿像晶莹黄水晶೿内中还带些红色血泪೿散发出淡淡香气೿闻着就让人神清气爽。r

“给我吃的啊？你在崖下找到的吗？”r

顾北遥轻点头。r

“可是它长得好漂亮೿都不忍心吃它。它叫什么名字？”大概女人对亮晶晶的东西都有偏爱೿施晓然拿着两个果子爱不释手。r

顾北遥弯了弯唇೿露出浅浅笑容೿“这叫归翎೿吃了对你身体大有裨益೿这东西离了树೿三日后便会萎掉。你多看看就吃了吧。”r

还真是可惜೿要不然还可以拿来当摆设品。施晓然咬下一口೿淡淡清甜香气在口中弥漫开来೿果肉吃起来很甜很美೿想来那天上蟠桃也最多如此೿施晓然立即赞道：“很好吃。”r

“你既喜欢೿我再多找找。”r

施晓然欢欢喜喜೿第二日才知道这根本不是普通果子೿也没顾北遥说得那般风轻云淡容易被找到。这还是白九告诉她的೿当时顾北遥下了悬崖೿她拿了剩下的一个归翎果在手上翻来覆去看೿白九似乎也被它吸引೿走近瞧了瞧。r

“很漂亮吧。”看来白九这个小年轻也懂得欣赏啊。r

“这是归翎？”白九似乎很诧异೿又很欣喜。r

“是啊೿很好吃。”r

“你吃过？”r

“嗯。”施晓然欣欣然答道೿“我还是头一次见这个果子೿长得这么好看೿味道又这么好。”r

“你又不练功೿还吃这个？”白九面上一片痛心疾首೿暴殄天物啊。r

“啊？”施晓然迷糊。r

见她面上一片疑惑೿白九瞄着果子೿解释道：“这归翎果树专生于险崖峭壁上೿生长环境要求高೿且是独生೿百里内不长第二株೿可遇不可求。食一颗练内功可事半功倍೿在武林中是千金难求೿多少人想要一颗都要不到。你竟然吃了೿真是……”r

原来这颗果子೿还真真是比水晶值钱。施晓然眸光闪闪೿倏然低了头೿“那北遥该自己吃的೿给我做什么？”r

“二宫主臻化入境೿他用不着吃这种东西。”r

她不练功೿吃了也有强身健体的功效೿只是太可惜了。看来二宫主果然喜欢她喜欢得紧。白九再次看了看那黄澄澄的归翎果೿收起自己垂涎的目光೿极不甘心地转了身。r

白九一向很有克制೿刚才的目光正像自己看见了黄金一般೿施晓然岂会不懂他的意思೿略犹豫了一下೿终是叫住他೿递了手过去೿“给你吧೿我吃了也浪费೿再说我昨天也浪费一颗了。”r

白九诧异೿却终是没有接手೿面上纠结೿“这是二宫主给你的。”r

“给我了当然是我的。可是太甜了೿不想吃了。说不定他下午还带其他好吃的。”说着她把东西塞入白九手中೿“还是烤鸡好吃啊೿中午就吃烤鸡。”r

念叨着她跑回了帐子。r

白九岂会不明白她的意思。r

倒是因为这件事拉近了她和白九的距离೿在悬崖边上等待的时候೿她经常跟他开玩笑೿才打发走那些等待的担忧和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