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毕涵被他突然的发狂吓到೿慌忙追上来೿远远听到声声痛苦怒吼回荡在树林的上空೿激起内心惊涛骇浪。看到他自残式的撞击೿两人合围的大树被震断೿而后被反弹三丈远೿重重摔在地上೿毕涵紧张得双拳紧握೿心如擂鼓。r

顾北遥慢慢起身೿墨发飞扬೿宽大黑袖高鼓。r

他在催动内力。r

毕涵失了心跳೿大声疾呼：“二宫主೿你别这样೿还有个办法救她。”r

似一盆凉水浇下೿顾北遥猛然清醒೿那双血色的双瞳在一瞬间褪了艳色೿似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回头问道：“真的有办法？”r

毕涵深叹口气೿“茴珑果不但可解百毒೿更能修复内脏器官及筋脉೿有起死回生之效。另再配两味解毒药草೿或可救她一命。”r

凝滞的双眼跳动着一簇细微的光亮೿杀气泄尽೿袖落风停೿“茴珑果？就是之前从朝廷要来的那个？”r

“嗯೿是大宫主千辛万苦找来给你排毒用的೿这么多年就找到这么一颗。茴珑果的确可以救她。但……”r

毕涵面露纠结೿继续道：“救了她೿你的排毒就是遥遥无期。这个事೿你自己拿主意。”r

没有片刻犹豫೿顾北遥双目放光೿“马上走೿回七阳宫ǿ”r

他的决断在意料之中೿毕涵不欲劝说೿之前纠结似火燎冰冻的心终于平定೿道：“她身体经不起急速跋涉೿二宫主你脚程快೿回去取药；我和路二留下照看她೿长宁毕竟是腾云阁的地方೿又闹出这么大的事೿多有不便。这里离吴州不远೿我们先带她到春风楼೿照料也方便。”r

顾北遥同意೿两人回到之前的地段೿施晓然仍在痛苦呻吟೿两丈外的路二对她视而罔见೿手上一只苍鹰展翅飞远೿应是刚报信回七阳山。r

顾北遥抱起施晓然೿为她擦去脸上混合着泥土的汗水೿捋了捋她附在脸上的头发೿“我先送她到吴州。”r

毕涵点头೿“不过二宫主你慢些೿尽量不要让她受到颠簸。”r

几人即刻上路೿顾北遥牢牢将人箍在怀中೿轻功行得稳如平水೿速度放慢不少。距离吴州八十里外时已是夜色寒凉೿施晓然痛苦加剧೿神志不清೿哀嚎大叫೿痉挛不已。顾北遥额头渗出汗೿无法潜心运功೿又怕她真把嗓子叫破೿停下点了她的哑穴。r

毕涵让他先行回摘星峰೿毕竟这一来一回最快也要两天多೿施晓然能不能坚持下去谁也说不好。r

顾北遥双眉紧蹙೿紧紧抱住施晓然೿问道：“我走后೿你能让她好受些吗？”r

“到了吴州我找些药೿再用内力辅助她೿不过恐怕效果甚微೿她是要受些苦。只要她能坚持到你回来೿这些都不要紧。”r

顾北遥又看向路二೿严厉道：“路二೿不管大宫主是如何吩咐的೿我要你从此时起听毕涵的命令೿直到我回来。”r

路二一向只受大宫主调遣೿甚少现身೿根本不关心施晓然的死活೿既是宫主命令೿也忠命应下。r

顾北遥低头看着怀中之人೿眉目之间竟有一抹战兢不定的脆弱೿明知她听不到仍轻声说道：“你要坚持住೿等我回来೿一定要坚持ǿ”r

说完将她轻放在地上೿孤注一掷般决绝转身೿黑色身影隐没在苍茫夜色中。r

毕涵留下照看她೿让路二先行找辆马车过来。天上半轮冷月೿几片稀松浮云೿三人赶着车到吴州春风楼已是夜寒霜起时分。r

春风楼其实是座青楼೿建在繁华的泯水畔೿主要不是为了赚钱೿而是用来收集消息。马车从后门进入೿几人在僻静的偏院安置下೿毕涵唤人给施晓然擦身换衣೿又连忙开方抓药೿运气疏导೿一刻未停。r

再说顾北遥提气全速跃走೿到了最近的七阳宫分舵就找了匹骏马狂奔೿在累死两匹马之后೿终于在隔日下午到了七阳山。此时೿他已有两夜未合眼。r

天气阴沉沉೿雪花开始像盐粉一样飘下೿落在他黑色的衣衫上像撒了一层白糖。他直奔摘星峰೿一口气没停地跑到杏塬堂找薛神医。r

薛神医三十多岁೿岁数不大名号却响当当೿人称“笑阎罗”೿是毕涵的师兄೿医术精湛೿连顾南远都尊称他一声“神医”。r

顾北遥的排毒就是由他负责。r

突然而至的二宫主满面风尘೿一脸疲倦೿黑衣上有块块干涸的血迹೿薛神医嘴上的胡须都根根打了个颤೿定了定神೿微点头೿“见过二宫主ǿ”r

“薛神医೿前阵子找来的茴珑果是不是放在你这里？”顾北遥直截了当೿片刻不耽误。r

“大宫主是交给在下保管。”r

“快取来。”顾北遥声色急切。r

薛神医不知为何要取用೿宫主之命又不得违೿拿了钥匙到存放贵重药材的密室取。r

顾北遥对大多数药材还是认得的೿趁这个功夫೿翻出了另外两种需要的药材೿各自抓了一大包。r

一盏茶的时间೿薛神医抱了个绿莹莹的玉盒回来೿边走边道：“这茴珑果需保存在这寒玉盒中೿方可百年不变೿当真稀罕啊ǿ不知二宫主有何用？”r

“我就想拿回去看看೿你放下吧。”r

薛神医正要把玉盒放在小桌上೿突然一个严厉肃穆声起：“薛神医೿不许给他ǿ”r

门口顾南远长目微眯೿威严上挑。r

薛神医拿着玉盒೿眼珠在两人之间转来转去。r

顾北遥回头看向大哥೿拧眉抿唇面色紧张೿“大哥೿我需这茴珑果一用。”r

“何用？”顾南远眼中凿凿೿两个字掷地有声。r

顾北遥伫立抿着唇不言语೿双眉纠结。大哥既是这个时候来೿便是一切已知晓೿不让他拿走之意。r

顾南远见他不言语೿轻扬袖೿对着薛神医道：“收起来吧೿这般贵重的东西怎可随意拿出来ǿ二宫主是不晓得这稀世之物得来的不易ǿ”r

薛神医抱着盒子欲走೿顾北遥心上一急೿突然抽出流寒长链೿准准确确袭向玉盒೿只见流光一闪೿长链卷着玉盒回到顾北遥手中。空留薛神医看着空空双手೿一脸茫然状೿不晓得这两兄弟今天要唱哪出戏。r

一番动作引得顾南远眼中小火苗跳动೿面上寒霜凝结೿“北遥೿赤金花百日内就会开೿你身上的毒除尽指日可待೿这个时候你添什么乱？等你除了毒೿哪个女人不行？”r

“女人不是我在乎的೿我只想救活她。”顾北遥眉眼一片焦灼。r

顾南远眸色一沉೿“你可知找齐这些我费了多少心力？赤金花十年才开一次೿这么多年的努力೿只待花开。错过这一次೿只怕今生再无机会。你真真是不懂事ǿ”r

大哥为他做的他都看在眼里೿刻在心上೿生莫能报೿这还是他第一次违逆他的意思೿顾北遥面含愧疚೿“大哥೿我知道这些年你为了我做了许多೿只是೿我无法眼睁睁看着她死。”r

“她解了毒೿你自己身上的毒就不能解。”顾南远站在门口೿并不让路。他一向言简意赅೿今日这般无奈೿着实气得不轻。r

“我这毒跟了这么多年೿解不解又有何关系？我亦不在乎ǿ这茴珑果既是留给我用೿大哥೿你就让我做主。”顾北遥言语切切೿恳求道。r

“好೿就让你做主。”顾南远眉眼凌厉೿让出路೿“你说你不在乎೿她既不是百毒不侵之躯೿你又毒入精髓೿解不了೿就无法尽男女之事೿享不了鱼水之欢೿这你在不在乎？一辈子看得见೿吃不到೿这你也不在乎？就算你不真在乎೿愿意这样过一辈子೿你且问问她在不在乎、愿不愿意这样在你身边呆一辈子？”r

“天下间哪个女人愿意守着一个不能尽人事的男人೿她又是这般水性杨花೿纵使你救活了೿强留在身边೿她呆久了೿也不会给你好脸色೿到时红杏出墙೿惹出是非೿你要如何后悔？”r

顾北遥全身一震೿按在玉盒上的指节发白೿粘在衣服上的细细雪花已化成了水೿衣衫微湿。r

片刻后೿他轻轻叹息一声೿莲心茶一般含了丝苦涩೿道：“她不愿意呆在我身边终是她的事೿可现下要我不救她೿我终是做不到。毕涵说救不回她时೿我就觉得世间一切都失了意义；看她挣扎痛苦೿我竟觉得用我的命换回她从前的模样也是值得的。纵使她不会留在我身边೿我也心甘情愿。大哥೿抱歉೿我辜负了你的心意。”r

说完೿头也不回地出了门೿跃入白茫茫的天幕雪帘中೿白雪似细小银珠೿又似飘絮杨花೿纷纷扬扬落在黑衣墨发上。r

吴州的雪比起七阳山更雍容壮阔、恢宏大度೿雪花如扯絮团一般೿大团大团朝下落。毕涵看着漫天风雪೿心中满是紧张和担忧೿这种天气೿不知道二宫主能否及时赶回来？r

施晓然已经力竭೿不点穴也喊叫不出来೿只剩不断发抖。他每隔一个时辰灌一次药汁೿再用内力疏导೿以图减缓她身体的恶化情况೿但收效甚微。r

最怕药服下೿还救不回性命೿二宫主就是什么也没有了。r

就算救活了೿二宫主以后的路也是很难走啊。r

天空低沉೿前院传来年轻女子和恩客的调笑打骂声೿在这空寂的雪天更加刺耳。这些对于二宫主该是很陌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