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木长生的语气,似乎与秦仁熟识一般。
站起身来,秦不二拍拍膝盖上的尘灰,又紧跟着点点头冲木长生抱拳,道:
“小子确实名唤秦不二,先生听过我的名字?”
仿佛印证了猜测,木长生神色露出一抹古怪,最终还是罢了罢手。
“没,没听过,只是从你的话中听出来的罢了。”
“噢!”
本也没抱什么希望,秦不二轻应了一声,但不免有些失落,想到这名字不由得想到了过去。
“既然你劫后余生,不如换一个名,换换气数。”
斜眼看见秦不二沦陷在悲痛之中,木长生捋着长须,随口说道。
闻言,秦不二神色瞬间凝重起来,似有一缕痛苦在眉间挣扎。
过了小会,才低声开口道:
“先生所言怕是不妥,父母取名,岂能说换就换,若真如此岂非不孝!”
“那你父母何在?”如早已料到秦不二的说辞,木长生在一旁不徐不疾的淡淡问道。
双拳紧握,白皙的指甲在手掌心按压出红印,平复着悲恸的心跳艰难开口,声音都变得哽咽:
“父,父母已故,九族之中唯我一人独活。”
说出一句话,秦不二深呼出一口气,压抑的面容,略渐轻松。
眉头一挑看不出喜怒,心想:看来是对了。
又询问说:“为何?”
“因我。”
“那你岂不是早已是不孝之人?”
木长生不给秦不二多余的解释机会,抿了一口凉茶侧眼说道。
眼神有些呆滞,好似在回忆着什么,秦不二低声道:
“我...”
“好了,好了,木老头你就别戏耍这小子了。”
实在看不下去这呆子被木长生戏弄,木小七一把手拉过秦不二,开口解围。
又对着秦不二苦口婆心道来:
“既然前尘往事都已经烟消云散,那么木老头叫你换个名字也是为你好,免得以后因果缠身。”
怔怔着瞳孔,在这个陌生的环境里,秦不二初次显得不知所措。
或许是因为木小七是女孩子,秦不二这臭小子没过多久竟然就微微的点头答应了,这让得木长生吹胡子瞪眼,大喊没良心的臭小子。
“木老头,你说他叫什么好呢?”
木长生站在窗前一副世外高人的样子,单手背在身后,眺望远方淡然说道:
“既然与这小子有缘,那便赐他一个名好了。”
“切,谁稀罕?”
低浅的语气藐视了一声,木小七静静等待着说辞。
老人家耳朵好使,虽然听见了,但他可没闲工夫和木小七斗嘴,只是在心里暗骂。
“秦不二,我观你从醒来到目前为止的一举一动所行所为,不乏有着一丝仁义之心,往后你便单名一个仁字,可有异议?”
秦仁站在木长生身后不远处听闻之后,感之而叹:
“先生不仅救仁还与仁赐名,仁岂敢推辞,何况先生强识,想必也是读圣贤书之人,仁当无异议。”
侧过头,木长生略显不满的嗔怒几声,道:“臭小子,给你好言好语说两句,你就开始文绉绉的说话,之前是一介书生吧?”
“先生慧眼如炬,在下开阳镇今年的新选的秀才秦不二。”秦仁如实回答。
木小七这就听不过去了,走到秦仁跟前拍了拍他的肩头,一副不满意的样子。
低斥道:“什么秦不二,现在你叫做秦仁,以前的那些恩恩怨怨皆与你再无关系。”
当木小七的手落在秦仁的肩头上的那一刻起,秦仁才体会到那圣贤书中所说的:肩负重担,这四个字的含义。
秦仁忍不住碰了碰肩头,揉了几下弄得生疼,苦着脸说道:“对,小七菇凉说得不错,是秦某人失言了。”
“嗯,这才像样嘛,你说是不是,木老头?”
听见秦仁的话,木小七露出得意的笑容,犹如年少的孩子一时无两。
心中大汗,木长生万般无奈说道:“这丫头就这样,秦仁你别介意,她没什么坏心思。”
“不敢不敢,先生和小七菇凉都是在下救命恩人,怎么有芥蒂。”
“那就好,来我们出去聊聊。”
随后几人走出木屋...
一月后,清晨。
木小七一身劲装如踏马飞燕一般奔出木屋前院,转过头对着后方的秦仁说道:
“小师弟快跟上,我们去林中采药。”
“好,好勒,小七师姐等等我。”
一个小小的尾巴吊在木小七后面,自是那个最小的家伙——秦仁。气喘吁吁的地跑了几里,一段山路坑坑洼洼,对他来说走起来都尤为吃力,更别说大步向前跑。
坐在太师椅上,木长生在不远的河塘里垂钓,着眼看着这两徒弟不放心吩咐,道:“丫头,你小师弟身上的伤还没有痊愈,你们都慢点。”
“知道啦师父,我会照顾好小七师姐的。”秦仁顺口回应,不由得引起木小七一阵咯吱咯吱的欢笑。
不一会,二人在林中穿梭,几朵阳光在林中开花好生妩媚,四周的鸟鸣声绕耳不绝,此情此景好似一副画卷一般。
来到丛林密处,两人左寻右觅,弄得整片林子就像家中一样“翻箱倒柜”,按照吩咐收集各种草药。
“小师弟,你现在拜师也快一个月了,师姐今天来考校考校你功课做得怎么样,说说看这是什么?”
还没等秦仁反应过来,木小七手中拿出一味新摘的红色草药散发出淡淡素香,脸上带着浅浅的嬉笑,对着秦仁问道。
虽说秦仁体能不及木小七,可这拜入木长生门下学医一月以来,书中学识可是记得丝毫不差。
盯着那红润的药蕊,顺畅的说道:
“师姐,你拿的这是艳脂草,阴性微毒不致命,是你最喜欢用来制作胭脂的草药,另外还有几味和它形状相近的草药名为....”
“小师弟,好了好了,别说了说起来没完没了,和臭老头一个样。”
见秦仁要开始他的长篇大论,木小七嗔怒打断道。
“阿嚏!”
“老人家年级大了,安静坐一会都有人念叨。”
河塘小池边,木长生小声啧啧。
丛林中,师姐弟换过心情,走在前面的木小七眼珠子一转,好像想起了什么,坏坏的对着秦仁说:
“走,小师弟,今天师姐带你去看个大块头。”
“嗯?大块头?”
有些疑惑,但也没有多问,秦仁静静地跟在木小七身后,采集着一路上碰见的草药。
徒然,木小七带着秦仁来到一个漆黑的洞穴面前,洞穴宽大凹凸的石壁有着一道道深浅抓痕。
顿住脚步,有些兴奋的看了旁边的秦仁一眼,而这一眼可让秦仁对接下来所要发生的事情略感不妙,皱着眉头眼睛环绕盯着四周。
见秦仁这副全神戒备的模样,木小七噗嗤一笑:“好了,小师弟我们到了,别到处看了,在里面呢。”
“喂,大黑熊,出来!”
还没等秦仁做好准备,木小七就冲着洞穴里面大喊,可把秦仁吓了一跳,那大黑熊三个字,差点把秦仁直接给吓跑了。
“呜吼!啊吼!”
几声狂野的兽咆从洞中传出,附近的鸟雀都惊吓的一个溜烟就没了影子。
吞了口口水,此时的秦仁,脸已经成了苦瓜色,小心翼翼的扯了扯木小七的衣角。
“师姐,师姐要不我们回去吧,这里待久了会出事的,师父要生气了。”
木小七颇为兴奋,听着秦仁拿木长生来压她,暗道,小滑头。
旋即又满不在乎的说:“回去?回去干嘛?大黑熊还没出来呢,再说了师父不会说什么的。”
秦仁暗自诽腹:出来?出来?那可就晚了师姐。
若真要用一句话来形容秦仁如今的状态,那也只能说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也是秦仁自身心脏承受能力比较强,此时已经小半柱香过去了,洞穴中只是不断咆哮,并没有出来的意思。
一边暗自祈祷木小七能够一起快点回去,一边背上与额头冷汗直冒,两腿已经发软的秦仁现在连跑的力气都有所欠缺。
在他惊讶的目光中,木小七还嫌事不够大又继续叫喊道:
“喂!大黑熊!你再不出来,我可要进来咯?”
似乎听懂了木小七的话语,一只体型壮硕的成年黑熊从洞中奔出。
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心跳愈发快速,秦仁睁大了眼睛,看仔细了这个大块头。
它一身亮黑带血的毛发,凶光闪烁的兽目下,有着两排野蛮又尖锐的利齿,走在地上那比脑袋还大的熊掌,忍不住让人后退。
大黑熊打量着木小七,一声嘶吼发出一阵咆哮,看这架势就要向前冲来,大打出手。
“你敢?!”木小七当仁不让站在秦仁前方,一只手挥动着拳头一副要除暴安良的模样,另一只手指着大黑熊的脑袋,瞪着眼大吼。
别说,这只经常被木小七教训的大黑熊还真没那脾气,毕竟木小七的残暴它是亲身经历过无数回的。
仅仅是停在两人的正前方两丈位置,就向木小七露出讨好的神色,可怜巴巴。
“呜~~”
“乖巧”地朝着木小七一步一步的走了过去。
徒然看见木小七旁边的秦仁,一双兽眼又露出凶野的本性狠狠地盯着秦仁,仿佛心仪已久的猎物,恨不得直接扑倒在地,咬牙切齿的神情丰富的展现在熊脸上。
“吼!”大黑熊在恐惧和利益见立马做出了抉择,突然暴起扑向正在疑惑这是怎么一回事的秦仁。
呆呆看着比自己五六个加起来还大的黑熊,隔着两三米远扑了过来,秦仁瞬间反应过来忍不住爆了句粗口:“窝草!”
早有预感一般,木小七咫尺之间迅捷出手:“滚开!大黑熊,今天你又不听话了!”
一个横腿连环直接扫在熊腹,直接飞了出去,可想而知这劲道是多么的足。
秦仁转身后,还没多大动作便听见后面传来一阵停不下来的噼里啪啦“砰!砰!”“嗷~~呜”之声。
扭头一看,秦仁张大了嘴巴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心底暗自琢磨:原来剧情是这样的,小七师姐你可吓死我了。
然而此时,木小七在秦仁心中的大好形象全然毁去,不经想到:暴兽,两个字在心中颤颤。
经过一炷香的消化这令人震撼的画面,秦仁现在已然见怪不怪了,木小七还在教训着大黑熊。
不过秦仁看小七师姐下手似乎并非要和大黑熊打生打死,难免露出不解。
“咦?这株草药还不错,竟然是百年的。”秦仁在熊洞附近不远处,寻觅偶然看见一株白花花的草药,拿手一摘轻轻拔起。
只听见一声惊天动地的杀猪声响起:“啊!我的药!!”
仅仅是几个呼吸,木小七就闪现在秦仁面前,恶恶的看着秦仁刚摘下来的草药,一把抓过,满面的怒火随时要爆炸开来。“师弟,你你你...我的兰枝玉啊!呜呜~~”
“不要冲动,不要冲动,冷静,冷静。”一旁,木小七自言自语的安慰着。
不多时,理会得那股响彻山林的惊叫声,木长生急匆匆赶来,看见木小七神色怨愤问道:“丫头,你叫这么大声,怎么了?”
发出一道粗重的呼吸声,木小七噘着嘴摊开紧抓在手中的兰枝玉,道:“老头,你看!”
说完,还不忘愤愤不平的撇秦仁一眼,再看看木长生。
这意思再明显不过,分明就再说:老头,师弟他欺负我。
“噢哈哈,是你师弟摘的吧?”
木长生看着这尴尬的局面,忍俊不禁打趣说道:
“仁小子啊,这可是你师姐培养了许久的宝贝药材,用来给自己驻颜的呢,现在还没到成熟时期你如今却给她摘了下来,估计你师姐心都在滴血。”
“不过你看,你师姐都没动手打你,可见你师姐多么疼你,快快给你师姐陪个不是。”
秦仁也恍然大悟,怯怯的看着木小七,像一个犯了错却不知道怎么办的孩子,小心说道:“小七师姐,我我...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木小七撇过头,还是满不情愿的样子,委屈得都快说不出话了:“不听,不想听!”
木长生见此,上前轻轻搭着木小七的肩:“丫头,算了,一株凡药没了就没了,何况你师弟也不知道这事。”
或许是木长生的劝慰略微起了点作用,木小七神色好了许多。
“小师弟啊,这一次我就饶过你,你刚才看见那只大黑熊了吗?”
秦仁背着木框,不敢看木小七犀利的眼睛,心虚回应:“嗯,看见了,小七师姐。”
“那就好,如果下次你再敢惹到我,哼哼!”
木小七一个转眼,狠狠看向正猥琐在身后几丈外看热闹的大黑熊,大黑熊见此一个撒腿,逃命一般跑回洞穴。
最终还是木老头有些不耐烦的喊道:“好了好了,走走走,回家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