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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2013年1月3日的上午,一位名叫“雨中漫步”的在线好友,向夏霏频发着qq信息。

  经过几个小时的了解,夏霏便知道了他的名字叫雨冲。今年只有23岁。参加工作刚半年,在天津上班。老家是河北青县的。

  夏霏正值元旦假期,比较空闲,于是他们便打开了话匣子,从工作谈到生活,从生活再谈到年轻人的恋爱观价值观,简直畅所欲言无所不谈。一周之后,每晚他都将自己的视频主动发过来,边聊边视频。于是夏霏便总能看到他头顶耳麦、陶醉听歌那酷酷的样子。而夏霏只是在开始聊时,为他发过一张侧脸模糊照片,从来不给他视频。而他对于看不到同步视频,从来也没纠结过这是否公平。

  由此夏霏对他又多了一份儿好感,毕竟她喜欢简单率真、朴实而又不计较的个性。于是,不知在何时,他们便一直聊到深夜还难解难分;不知在何时,他的影像忽然闯进了自己的睡梦里,急急占据了心扉。总之这一切,来得是如此简单而又自然。

  聊天时,他也会和夏霏谈着自己因为学历不高,长相不英俊,家庭物质条件不好,还有农业户口而倍受女孩冷落……夏霏见此就会敲过去安慰的话语:

  “慢慢来,你还小,不急。”

  “可我喜欢年龄大的女人,她知道包容……我平时也没什么爱好,工作之余喜爱做做饭,照顾人。好想能够找个喜欢的人来疼爱照顾。”

  面对着这些言语,她禁不住心动。说实话,这种照顾人的个性,是她最喜欢最渴望的了。

  “但我的年龄,我们之间会没有结局。”默契间,她也会犹豫躲闪。

  “那我们能不能开始一段?”他试探着问。

  说实话,对于“一段”,她很难认可。明知只是一段,明知这是一场没有结局的恋爱,那谁还有心思去开始呢?与其到头来是空梦一场,留下满地的忧伤与痛苦,还不如不去开始。宁可让一颗心继续孤独流浪,最起码还落个简单清静呢!况且自己平时最看不惯小年轻儿对待恋爱轻易取舍的态度了。她认为这样是嬉戏人生,是在亵渎男女之间情感的神圣。总之,是万万不可取的!

  所以对于见面,她依然保持沉默。

  “如果你不给我这个机会,我早晚会生病的。”

  看到“会生病”这样的言语,夏霏的心中不免又掠过一丝同情。

  这样的日子又过了几天,夏霏知道他单位早放假了,但他却以等快递为由,依然逗留在天津。

  原来他为了回老家后方便与夏霏联系,竟然不顾母亲反复叨念的什么“必须把全部工资都拿回,家里什么都不缺就缺钱”的话语。他忘记了母亲的嘱咐,毅然换下读书时代的小手机,花了好几千元买了个智能手机。他深知:如果不买智能手机,回了老家没有网络,就面临着不能与她朝夕相伴。

  想到他能够为自己如此,夏霏的心沉重了。雨冲对自己是那么用心,那么投入,所以面对屡次拒绝他,又顿感歉意难安。

  终于在大年三十的前一天,他带着遗憾回了老家。

  当天深夜,他便用新手机登录qq。看来没有见成面,他的心便总是不甘地悬着。夏霏能够看透这一些,毕竟与之有很大的年龄差。他在自己的眼里,俨然像一杯水那么清澈透明,那么容易被看穿。

  接下来她又因拒绝而深感不安,但拒绝并不代表不爱!

  虽然拒绝,但深夜里却一直渴望着被他紧紧拥抱!这种渴望就像一只漂浮的大气球,在每一个梦醒时分,都会来光顾涤荡碾压她的身心。想踢却又踢不开,想用针刺,但它却是粘滑滑的始终无法刺破。

  终于在大年三十的中午,正贴着对联儿的他,第一次拨通了夏霏的电话。

  “嗨,我已经到家了。”对面传来了一个大男孩热情欢快的声音。

  不知是初次的陌生,还是每夜的朝思暮想。总之听到这声音,她的血流加快面颊发烫。

  “噢,这几天和家里人好好聚聚吧,嗯……”

  面对突然间的电话,夏霏想不出下面紧接着要说什么,于是便用“嗯”来无限拖着拍进行无限思索。

  “哦!祝全家春节快乐!” 她终于想好了一句拜年话。

  “谢谢……谢谢,你的声音。”雨冲也是激动而又不知所措的。

  “这声音怎么了?”

  “那么柔美好听,根本不像你说的年龄!我真好想见到你!”

  “我也是。”

  “好,那我争取初七回,初七见。”

  他又热情欣喜地约订着见面的好日子。

  当晚他又给夏霏留言:

  “今天有幸听到千里传音,更想你了。青县在14日夜里,下了一整夜的雪,我早早就被父亲哄起来扫雪了。今晨不能抱着枕头梦中与你一起了,但我们的心是永远在一起的。”

  面对着片片暖语,夏霏压根没有得到过爱情滋润的心田,便被悄然融化着。转眼到了2月16日了,河北的雪还没有完全融化,雨冲却不顾路远雪滑,带着那颗火热滚烫的心匆匆返回到了天津。

  当天晚上,他便又活跃在视频中——依然是那件黑色文化衫,胸前的红色quick依然惹眼。寒暄过后,依然是见面的话题。夏霏虽然能够感觉到他的真诚,但终究是网上相识,不免还是顾虑重重。

  于是决定将过去一篇名为《带血的褥子》的日记发给他。

  为什么要发这个?

  无非是想让对方多了解一下自己。提醒他无论见面还是拉开一段的恋爱,都要慎重。是啊!这篇日志里,记载着她的一段经历,现在就要由她自己亲手裁切着发过去:

  带血的褥子

  (一)

  他上船要赶时间,也许是因为替对方考虑太多的缘故吧。那一年的秋天,我便与结交仅仅只有几个月的船员男友,匆匆注册结婚了。日后才知道追悔莫及,但悔之晚矣!

  婚后,我们租住在渔民村的一间十平方米道房里,一起待了三个月。每天粗茶淡饭将就着度日,三个月后,没承想他这一上船离开家,就是一年半的光景。

  开始他走时间不长时,我一个人睡在一张用木板搭成的大床上,总是非常不习惯,觉得太空旷。可三个月后居然慢慢也习惯了,只当什么事儿也没发生过……似乎只有这样想,日子才可以好打发一些。

  转眼两个春节他都没有在家,于是自己的心情低落到了深谷。每当去超市买东西,看到成双入对的男女在电梯上凝神彼此脉脉相望时,每当看到春天的河水开化燕子翻飞花红柳绿时,心中就会有浓浓的惆怅……于是我便会失落地在公园里沿着湖水边缘溜达,两只眼睛充满了茫然与幽怨。很想找个坚实的臂膀,很想夜夜有人疼惜,但我柔弱的双肩在这世界上却真的无依无靠,心扉如空中飘洒下来的落花般孤立无助!

  又是一个春天过去了,身心已经疲惫不堪。

  转眼到了六一,听说他从国外该回来了,顿时喜出望外,疲软搁浅的心一下子又有了反弹。连房东大娘都看出,我的眼睛时常泛出的点点泪光不见了。不管怎么样,伴儿终于回来了!

  可随着他的到来,我们彼此的眼神却已经是陌生的。

  分开太久相处太少的原因吗?还是……夜里躺在一张大床上,耳畔传来他的鼾声如雷,我忽然感觉到了厌恶,空习惯的床一下子变得拥挤不堪。一个月后,我不知自己怀了身孕,在一次上班途中,忽然莫名其妙呕吐,不足两月后反应更为明显,到医院检查也当即被确定了此事。

  也许经常跑船的人生性冷酷吧?他也没怎么把这件事儿放在心上。

  有一天,他把老家父亲要来的消息告诉给了我。面对此我也没说什么,只是惨淡地笑了一下……因为丈夫不在家的这段时间,老人家也经常来这里居住。我只租一间十平方米的屋子,可他大老远来的,只能腾出这间房子给他住。我没地方了,只好跑去向房东家大娘说好话拉近乎,借住在她二儿子家。毕竟他家女儿经常问我作业,所以只好跟着这个小女孩一起挤了。她父母在里间屋,我和他女儿在外间屋,好别扭。可没办法,还要做出很感激房东的神态。夜里,跟着小女孩在一张小床上睡不着,继而总能听到里间屋折腾床铺的声音,此起彼伏了很久。

  这声音着实让我更加烦躁不安……哎!无奈,这毕竟是人家的屋子啊!

  老爷子这一住就是两个多星期,而且隔不足两个月就来一次,还经常和我说着他年轻时的黄段子!在这时候,我时常红着脸躲避在一旁不吭声儿。要么低头看书,要么出去走走。一次从外面回来,发现他正在偷偷翻看我的日记,而且被突然回来的我抓了个正着。但我知道,这个秘密我不会告诉给他儿子的,免得让其担心还有惹来更多的猜忌!而且是趁他儿子不在家时发生的,传出去这成什么了?

  可是这样的担心似乎有些多余了。

  这一次他儿子来了,他当然更可以堂堂正正来这里喝酒了,我什么也不能说。

  他骑着自行车,去车站接,我在家里把炉子里的火弄旺,蜂窝煤冒着蓝色的火焰,很长很大的烟囱也将屋子烘烤得很温暖。一会儿他们就到家了,我将饭菜碗筷碟子都摆到了饭桌子上,席间他们边吃边聊。

  老爷子突然说:

  “儿子,我要吃五香花生米。”于是丈夫顶着被酒精烧红的脸出去了。

  屋里只剩下我和他。

  老爷子大着舌头说:“给我剥兰花豆皮子!”

  我听了,便毫无防范地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