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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暴动


大雪纷飞,厚积十寸,远处几株桃树,已被大雪冻的犹如干枯死木,却在凛冽的寒风中呼呼而立,发出吱嘎吱嘎的响声。

除了这几株桃树,蜿蜒百里的巍峨大山不见一星黑点,而突然出现在雪上的一排深厚脚印,在这荒芜十年的种桃山中,成了遥远处山顶上那尊女神像的聚焦点。

陈莽生背着陈仙女走在雪中,鼻子冻得通红,面前呼吸出的白雾很快消散,目光打量在远处那几株桃树上,他从未想过,自己会这么容易的抵达种桃山。

在盘周山的山嵎上,陈莽生想象过无数次自己接下来的遭遇,顺藤而下,也许掉下山崖死亡,也许能平安着地,在盘周山里又遇到各种各样的危险,各种各样的死亡……

可是他从未想到,自己居然会被老玄龟所救。如果非跟它扯上点关系,那陈莽生就是它的托付者。在种桃山下的时候,它把小玄龟托付给了陈莽生。

至于为什么,老玄龟说陈莽生勇敢,小玄龟需要学到这样的本质。

对此,陈莽生也没多问,他默默的告诉自己,只要知道这老龟来头不小就好了。

说心里话,陈莽生本不想带着小玄龟,因为这小王八在盘周山的时候就耍了他一道。

陈莽生记恨它,当时那般危险,若面对白虎时没有丝毫还手之力,他真不敢想象,自己与妹妹会遭遇到什么样的惨状。

好在云雾自开,老玄龟出现便化险为夷,事后,陈莽生一时心软,鉴于小玄龟的认错态度极佳,也看在了那颗雷元份上,他便决定收了它这个小弟。

可陈莽生又没想到的是,自己居然再次上龟当,这小王八本来答应的好好的,要把雷元送给自己。谁知,陈莽生刚答应原谅它,这龟孙子转眼就吞了雷元。

导致陈莽生现在都怨念很深,他凭空吐雷电的梦想,就这样与他擦肩而过。

终于到了那几株桃树跟前,不过陈莽生眼中并没有桃树,种桃山就一定有桃树吗,这只是陈莽生的想象,想象前面不远处有桃树,不过是为自己找点向前走的理由而已。

至于那尊女神像,神女观前真的有女神像吗,也没有,山顶上白秃秃的,只有雪,连道观都没有,女神像也不过是陈莽生想象的而已。

山下的时候,老玄龟说就不上来了,说神女观就在山顶上,可是陈莽生眼下并未看见神女观,之所以想象一尊女神像,那是因为陈莽生冷,据说想女人就会浑身发热……

再者,据他想象中,神女观既然是修仙的地方,最起码得有点仙气神气吧,连凡间的庙宇都耸立着大佛石像,这修仙的道观,自然也不能比之要次。

还有这种桃山已经荒芜了十年之论,不过是陈莽生认为是这样如此,因为他一路走来,只看见了雪,连凸在雪地上的石头都没有一块。

而正在此时,前面突然现身一只尖耳雪狐,这真不是陈莽生的想象,他走着走着,前面没有任何痕迹的雪地上就跃出这只白色的雪狐。此刻,它正蹲在雪地上看着陈莽生。

雪狐似乎对陈莽生没有任何敌意,如老实的家狗一般,身后的大尾巴不停的晃动,摆的它身后的雪层沙沙直响。

跟在陈莽生身后的小玄龟见他驻足,于是从他走过的脚窝里爬出来,好奇的看了看前面,那雪狐也映入它的龟目之中。

见此状,小玄龟并没有陈莽生那样的淡定,见雪狐如见天敌一般,立刻散发出强烈的敌意,顿时吐出一道电弧向雪狐而去。

那雪狐倒没把这电弧放在眼里,只是一张嘴,便吐出一团冰焰,冰焰如雷的向小玄龟而去,啪啦打破那股电弧,直接不等小玄龟把脑袋与四爪缩回去,便把它冻成了一块冰。

意外发生的总是这样突然,让陈莽生一点准备都没有,他侧脸看向小玄龟,它的样子真的很狼狈。

龟这类东西,任它生的多么炫丽,都逃脱不了它不美的本质,而小玄龟这样的,平时还行,背上似镶满了红晶石,甚是可爱。

可遇到冰焰,它再那么消极的把脑袋伸缩一下,自认为风流倜傥的龟爷,真的是并不太美了,那嫩嫩的却看似苍老的龟脑袋在冰里发皱,就好像一根被削皮的腐烂黄瓜被冻住了,除此之外,似冰晶里的龟相上,还有它那条怒开着角形嘴探出的细舌,似蚯蚓索吻一般,让人看着着实有些反胃……

有了这种前车之鉴,陈莽生理所当然的对雪狐抱手弯腰行一礼:“还请仙家饶命,在下此行只为求医,别无他意。”

他说话时,陈仙女在他后面探出脑袋,趴在他肩膀上看向雪狐,藏在陈莽生怀里的小黑猫亦是如此。

雪狐原地未动,看着陈莽生,发出人语:“咯咯咯,什么?你竟然叫我仙家,咯咯咯……真有意思……那你倒说说,你是何人!”

听这话,陈莽生微微一愣,没想到这狐狸还能说人话,且声如二八少女,银铃般的笑声真是好听。

想归想,可陈莽生却一点都不觉得眼前这雪狐再如之前那般面善了,顺便想起了盘周山的那几次被狐耍弄的经历,他心中更是打定一个主意,狐狸,没有一只是好东西。

陈莽生抱手再次行礼,没有表现出一点不耐烦,继续道:“在下姓陈,来自北武王朝一偏僻之地,此来寻找神女观,是为家妹治病,还求仙家通融。”

一路而来,在玄照国境内的时候,他就学会了文绉绉的说话,如今这副姿态,谁敢说陈莽生没有书生气,谁就是土鳖。

雪狐自然不知道陈莽生在说谎,狐眼看了一下他背上的陈仙女,咯咯笑道:“寻找神女观?神女观里尽是老巫婆,你找她们治病,还不如找我,你妹妹得了什么病?”

陈莽生继续知书达理,又是一弯腰抱手,说道:“家妹胡言,说自己被鬼吓到了,在下实在拗不过她,便来到了此地,仙家若能挽救家妹,在下感激不尽!”

雪狐似被陈莽生叫仙家叫的欢快,又咯咯笑道:“原来是被鬼上了身,好说好说,你上前来,将我颈前这一法宝摘下,给你家妹带上,我……本仙保证你家妹身上的鬼气尽除。”

听这话,陈莽生投目望去,雪狐脖颈里系着一红绳银铃铛,他急忙惶恐的弯腰更低,说道:“不妥不妥,仙家法宝,怎是我等卑微的凡人可以触及,仙家若不嫌麻烦,略施法力把家妹身上的鬼气吓走便是。”

雪狐歪了歪头,不耐烦的说道:“书呆子,真是麻烦麻烦,啰嗦啰嗦,让你来取你便取,废什么话!”

说着,它似乎又觉得此言不妥,便仰起狐面,甚是菩萨心肠的说道:“不过,你所言倒也是不错,这银铃铛的确是我仙家法宝,可我仙家为何生于凡世?还不是为了济世为怀,只要能救了你那家妹,莫说本仙这区区一枚小法宝,便是要了本仙的性命又如何。”

陈莽生脸红着作揖道:“仙家所言极是,仙家慈悲为怀,在下惭愧,惭愧。”

雪狐似乎已经迫不及待,咯咯笑道:“不惭愧不惭愧,快快来取!”

陈莽生把陈仙女放下来,要上前去,他身后的陈仙女却担心的叫了一句:“哥,你……”

不待陈仙女把话说完,陈莽生转身笑着看她,说道:“妹妹一定是担心为兄,放心,仙家是好意。”说着这话,他还瞪了陈仙女一眼。

说罢,他转身又给雪狐弯腰,歉意道:“仙家莫怪,在下这妹妹娇养惯了,一路上又见了不少毒虫猛兽,所以有些怕仙家。”

雪狐真是没想到眼前这书生会如此磨叽,不耐的说道:“不怪不怪,你便快些可好,少在本仙面前摆这些繁文缛节。”

陈莽生不紧不慢的再次弯腰作揖:“是,仙家。”

“……”

来到有些郁闷,有些得意的雪狐前,陈莽生显得有些惶恐,单膝跪在地上,看了看雪狐脖颈上的红绳,抱手道:“在下得罪了。”

雪狐知道,旁边这书呆子要给自己解开铃铛了,心中好不得意,真是望烂石碑空悲切,等来此人不费劲,老天眷顾啊老天眷顾……

雪狐内心颇为激动,它被困此数年,竟不想今日要得以逃出升天!

然而,正在雪狐得意时刻,陈莽生并未解下它脖子里的铃铛,反而突然掐住其颈,同时以最迅猛的速度又抓住了它的尾巴,不待雪狐有所反应,陈莽生腾的站起,抓着雪狐尾巴狠狠向左摔打向右摔打,他犹如一头瞬间狂暴的野驴,不管不顾的左右横摔,把雪狐摔在雪层上砰砰直响,砸的周围雪层漫天溅壑!

这还不算,陈莽生又以突然性癫狂的状态把雪狐举在空中,如一个恶汉举起瘦娃,臂弯开始摇摆,使其在空中如旋风般旋转,最后哐的一下又砸在地上,然后又补上两脚,再次骤然举起,瞬间一个抛物的姿态,臂弯向后狂张,弹弓一样把满脑袋是血的雪狐扔了出去……

随后,陈莽生才不管雪狐被他扔到了多远处,抱起被吓住的陈仙女,捡起被冰封的小玄龟,顿时向山上狂飙!

……

不知跑了多久,陈莽生突然发现,自己脚下哪里还有半点雪层,是石阶,上山的石阶,眼前,正是一道山门,上面正写着三个字,神女观!

惊心动魄之下,陈莽生一回头,只见那巍峨的群山要多正常有多正常,山上还有大片大片的桃树,漫山遍野的桃花开,别说天上飞雪,便是半片雪花也是没有的事儿啊!

饶是一路走来免疫了很多事情,陈莽生现在也有一拳打死自己的心,又出幻象了。

而被陈莽生扔了不知多远的那只雪狐,当下正在一块穹石旁边噙血,它筋疲力竭、头晕目眩的趴在地上,一向精明狡猾的它,哪里会想到自己会在这样的情况下遭到大难。

它永远不会了解陈莽生的做法,这是作为一头山村野驴一贯的行事风格,突如其来的暴动!

不在沉默中死亡,就在沉默中暴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