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陈莽生心中,没有得饶人处且饶人,只有该出手时就出手,要他说,没用石灰害她一对眼就不错了。
而对于眼下的岳珑瑶,她心中只有没有尽头的懊悔与愤怒,大柳树下,她无法动弹,疼的都不能死去活来,离家很近,却没办法回去,站都站不起来。
最重要的是,回家怎么说,堂堂筑基期第三重的年轻高手,被人用这么卑鄙的手段偷袭,还被洒了满脸面粉,她实在无脸见人。
可以这样说,她今夜喷的血,能赶上这十六年加起来在她身上出的血,包括非外伤所致的那种。
此刻,陈莽生正跑在回家的路上,嘴里不时的还发出兴奋的怪叫,报仇了,痛快,即便没用正当手段,那也痛快。
还有一点使他这般高兴,他回味起抱着岳珑瑶就往外甩的时候,心里一阵异常表现,犹如穷人日了富人家的大姑娘,这感觉让他有成就感,觉着这一个月来没白白苦练。
陈莽生到家时,已经很晚,陈仙女却在被窝里翻来覆去睡不着,听到推门的动静,她马上睁开溜溜的大眼睛。
房里没熄灯,陈仙女缩在被窝里颇显委屈的道:“哥你干啥去了,这晚才回。”生活虽然不再拮据,可陈莽生把她当小孩,天天留下半贯钱让她数着玩也不是事儿啊。
陈莽生洗脸脱衣,笑道:“没事没事,码头活多。”
说着,他并未上床睡觉,而是从碗橱里拿了酒与牛肉,还有半盘花生米,今天太高兴,不喝点,睡不着。
陈莽生笑嘻嘻看着陈仙女,挤眉弄眼道:“下来,学着喝点酒。”
陈仙女有些微颤的说道:“人家说小孩不能喝酒,喝傻了。”
听这话,陈莽生一时没反应过来,还说:“听他们胡咧咧,喝点酒,提神。”说罢,他觉着有些不对劲,看向陈仙女说道:“你冷?”
陈仙女说道:“不冷。”
这时,陈莽生已经走至床前,一手伸进被窝摸在陈仙女的肚皮上,凉,就跟刚打上来的井水一般!
陈莽生蹙着眉帮陈仙女裹了裹被子:“等着,我给你熬药去。”说着,他去拿药,就剩一包了,他暗自后悔,报仇报仇,妈的,连自己妹妹怕黑都抛在脑后啦!
大半个月以来,他总是回来的晚些,今天最晚,而陈仙女也每次都如今天这般,缩在被窝里等他回来,不是陈仙女心细,而是她睡不着,害怕。
汤药熬完,陈莽生端着来到床前,已见陈仙女的嘴唇发青,扶她起来后,小心翼翼的喂她,说道:“仙女,好了啊,咱马上就好,慢慢喝,别烫着……”
说是这样说,端着药碗的陈莽生还不知道,冒着白气的汤药端到陈仙女嘴前,不一会儿的功夫已经没了白气,而且他触碗的手感一点都不烫了,甚至好像这屋里也如冬天一般。
陈莽生急的满头大汗,一碗汤药好不容易喂完,见陈仙女不但没有见好,反而更是发抖,哆嗦的陈莽生都害怕!
虽不是第一次应对这样的事情,但像今天这般严重,却还是第一次,陈莽生叫了几声仙女,她却两眼发直,没一点动静,手指紧紧握着陈莽生的衣裳,表示她还在痛苦。
陈莽生离不开身,便连同被子与她抱在怀里,来到饭桌前,端起酒碗便喂她,说道:“喝,大口喝,这东西驱寒!”
陈仙女哆哆嗦嗦的喝了几大口,却不见效果,她紧紧抱着陈莽生的脖子,连话都说不出来。
陈莽生一见不妙,直接拽门而出,步伐大而重,很短的时间就冲去了乡外的大道上,向东林郡城跑去。
路上,陈莽生总算知道了什么叫乐极生悲,平时只觉的三十里不算路,如今他才知道,在这无人的黑夜中,自己这速度是多么的悲凉,简直比不上一只蚂蚁。
他多希望这是一场噩梦,可惜不是,当他跑到城内医馆时,陈仙女的身体已经犹如一块泼水成冰的软玉!
医馆的门关着,陈莽生敲了几次却不见开门,只能哐当一脚,破门而入,他抱着陈仙女在柜台前大喊:“有人吗!有人吗!!”
可把医馆里的学徒吓坏了,以为是强盗,却见陈莽生抱着陈仙女,才医心了然,情势危急,他也没顾上说别的,直接就去了后堂找师傅。
不一会儿,出来的是位还没穿外衣的老先生,想来是刚被吵醒,这时,陈莽生已经把陈仙女放在了柜台上,他着急的气喘吁吁。
陈莽生也认识这老先生,经常来此抓药,可即便如此,他也心急如焚,别人不知道,他自己可知道,就是眼前这老先生,几年前说陈仙女活不过十岁。
如今算来,虽是多活了二年,陈莽生也并未怀疑过他的医术,如今想起老先生几年前说的话,他心中更是火上浇油,一个劲儿的说:“你救救她,救救她!”
旁边的学徒提醒陈莽生一句:“师傅他正在搭脉,你不要吵吵。”
陈莽生抿着嘴唇,尽量使自己冷静,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已经闭上眼睛的陈仙女。
他后悔啊,自责啊,都是自己照顾妹妹不周,这么多天只顾念自己的私欲,未想到妹妹的身体。
老先生搭完脉,又扒了扒陈仙女的眼皮,里面已经暗淡无光,他脸色凝重的说道:“寒阴入体,长年累月受到惊吓,如此便是金仙下凡,也无力回天!”
听这话,陈莽生愣住了,不敢相信道:“死,死了?”
“没有。”老先生捋了捋山羊胡,摇摇头说道:“如今是处于假死状。”
陈莽生如着急上火的丈二和尚:“啥是假死?”
老先生说道:“跟你说了你也不懂,回去准备后事吧。”说着,他向后堂走去,叹道:“明天把修门的钱送来。”
“站住!”听了老先生的话,陈莽生立刻暴跳如雷:“啥他妈的叫假死!既然是假死就快治啊!”
说着话他一跺脚,地上被他生生跺了一个脚坑,甚至让人觉得整个医馆都在晃!
而那老先生却甚是淡定,转身说道:“你怒也没用,你还能把我吃了?回去,准备后事,告诉你什么是假死,就是救不醒了,你妹她这样再饿上半天,就成真死了。”
话是这样说,可他心里没底啊,看到陈莽生脚底下的龟裂,这一脚要跺在他身上,还不得成肉泥,赶紧向后堂小跑而去。
陈莽生大怒一声:“庸医!!!”抱起陈仙女就离开了这医馆,又向别的医馆跑去。
遗憾的是,连续几家,都一个说法,假死!
再这样半天就成真死了,咋办,咋办……
一切都变得苍白起来,陈莽生抱着陈仙女走在大街上,失魂落魄,十几年来,他从未像现在这般无助,便是在最苦的时候,也没像今天这般绝望。
不过,当他走着走着,却忽的想起一个月前王老头说的一句话,你妹妹她身上沾着东西呢……
想到这,陈莽生仿佛捕捉到了唯一希望,抱着陈仙女又向小绝山方向开始跑,速度犹若捕食的猎豹,撕的空气都响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