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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生别惶惶,命途远兮[3]


我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有一个人在用一些比性命还不堪重负的东西在裹夹我,并拯救我。

“驾!”郁寰狠狠挥了下鞭子,因是怕女儿之身在外动作总归不便,加上反正都被老狐狸一家识破了多年伪装,索性又装作男儿装扮。一路驱着马车也是累了好些,郁寰甚至不知现在到了那儿的境内,只是一味执着着向西南行进。

凤凰谷,传闻地处岭南道西,彩云之南,谷主姓程,原本也是朝廷里一个什么武官,后来因为一些****携一家老小来此避难。凤凰谷中遍满红花楹,也就是人们口中俗说的凤凰花,原本地势险峻,加之谷中之人素不喜与外人相交,又满是凤凰花这等毒物,世人鲜有踏足。

那妙手仙医就更是个不得了的传奇人物,传言中随国姓李,唤作仁心二字,男女不明,年龄更是无从考究。自原本名震江湖的鬼医风万谷销声匿迹之后,就再无医术精绝道到足以与其媲美之徒。

直到三年前,皇帝病重,御医皆是束手无策,朝廷便发了皇榜广征天下名医。说实话,这种棘手的差事大多人是唯恐避之不及的,可江湖之大,仍有许多自恃医术高超之人前去接着烫手山芋,其中也免不了一些名震一方的神医,最终却都是束手无策,免不了有去无回的收场。后来久久没了郎中前去白送性命,皇后便猛加酬金利诱名医入宫为皇帝医治,直到李仁心出现。

就在长安城墙上揭下了那张皇榜,硕大玉玺印记像是鲜血无奈地浇淋。

后来流言有很多,有人说李仁心是个鹤发童颜的出世高人,有人说是个白发苍苍的长须老者,还有人说是个清丽脱俗的绝世佳人。众说纷纭愈发涂抹了真相。

当所有人都以为又要多了一个以身殉国的医师之时,李仁心两袖清风地驱马离了长安城。就这样拒绝了留在宫闱之中作养尊处优的朝廷命官,也不曾接受一丝一毫的恩惠。

自此,李仁心之名便满誉江湖,虽然皇帝苟延残喘了多会儿,终了还是没能免了归西之命。

朝廷也再没派人去寻过李仁心,甚至下令不许任何人扰了凤凰谷清静。

这之后剩下的,便只有传说了。

关于这件事的,关于李仁心的,关于一个医者身份的无尽揣测。

唯一被世人众口一词公认的,便是李仁心高超的医术和不容小觑的身世背景,尤其是冠了国姓李这一点,更加让世人无限遐思。

郁寰也不知此行胜算几分,李仁心的种种说法确有耳闻,除了那次皇宫里不知生了何事的一遭,就再鲜有关于李仁心愿为他人医治的事例。其实也是有那么几个的,只是事后都讳莫如深失忆般的对凤凰谷中所见闻只字不提。

郁寰心里没底,回头望了一眼马车里没个好转的人儿。

总不能终日将他敲晕了过去茶饭不进,终归还是得时不时地让岑惹尘自己熬着一段。郁寰心中不忍,虽是瞧不真切,却也能瞅见那顺着对方面庞坚毅而隐忍的线条滑落而下的汗珠。

“郁寰。”

听闻有气无力的一声,郁寰抓着鞭子的收颤了一下,只如同平时一样摆出副毫不关切的模样:“怎么了?”

“对不起啊。”岑惹尘勾起一边唇角,不羁又凄苦地强笑着,“不能给你买糖葫芦了。”

“没关系。”不知是不忍看下去,还是没必要望着对方的狼狈样子,郁寰扭回头,手上的马鞭轻轻挥舞了一下,若无其事回复到,“等你身体好了,加倍补给我就是。”

岑惹尘艰难地挪动了下身子,郁寰真不像个女人,自己都成了这副德行,竟也不懂摆个舒服点的姿势。惨然一笑,嘴上轻声道:“那若是好不了呢?”

“吁。”郁寰毫无征兆地叫停了马,然后煞有介事将一只脚踩在了坐着的边沿上,气势汹汹地侧过身子,拿手中的马鞭指着车厢中的伤员道,“我告诉你啊岑惹尘,你不要忘了我身上还有噬骨教的毒呢,你别死,你死了我怎么把你卖给噬骨教换解药啊。岑惹尘我跟你说,人不能这么自私的,你也要偶尔为别人想想。这样,等我换到解药,你爱怎么死怎么死,什么七窍流血投缳自尽爱怎么着都随你,你就挣点脸,再给我好好活一个月,行不行?”

“别去凤凰谷。”岑惹尘对她这一番自说自话置若罔闻,“太危险了。”

“你死了我也危险。”郁寰若无其事答道,然后太快看了看日头,这一路奔波确实有些疲惫,反正唤停了马,索性就全然不顾形象,摞起袖管歇息了下来,还不忘从包袱里取出一个被油纸裹住的长枝。

油纸被“呼啦”一声揭了开来,不用看便知晓是什么个玩意儿,岑惹尘勉强抬手指了指已经被啃下一个山楂的糖葫芦,哭笑不得道:“你什么时候买的?”

“出江南道的时候啊。”郁寰见着他指过来,更加得意地扬了扬,“我聪明不?我早有准备,一早就备下了四串。”耸耸肩无奈道,“不过你刚才昏迷的时候我把那三串都吃了,就不和你分享了啊。”

岑惹尘更是不知该说她个什么好,明明记得自己瘫倒时对方的哭喊和痛彻,这番竟是不明白自己和糖葫芦到底哪个在她心中更重要。

身上被一冷一热两种完全相反的感受攻击着,已是难忍到不行,却依旧强撑着和郁寰说着话:“你那仅剩的点聪明全用到这上面了。”

“非也非也。”郁寰咬了一半下去却还是松开口,急急反驳道,“还有怎么救你,和怎么救我自己。”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的两条命运线早已延伸出了掌心,相互纠缠,撕扯,融合,交织,最后汇成内有千千结的一张网,圈住来世今生,困住每一日的朝阳和潮汐。

还有,死死扣紧萌发的悸动,相惜,顾念,乃至情绪的每一次翻涌。

我不是非要救你,我只是觉着,我必须得挽回我对这累倦的世间仅有的执念。

“郁寰,你还是留着想糖葫芦吧。”

郁寰盯着岑惹尘双眸打量了许久,然后望向手中的糖葫芦。

“喏,岑惹尘,给你也尝一颗吧。”

我曾经以为糖葫芦是人间最曼妙最绚烂的东西,但是如果是你,那送给你也不错。

郁寰恍惚地笑了一下,这条路有多长自己也丝毫不知。

了不起红梅成酒,青丝殉雪。

只要你能好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