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惹尘坐在祈正天安排的客房里,感觉每一盏茶每一炷香,甚至是每一个弹指,都漫长到在这俗世间煎熬了好几遍。
柳西辞站在靠窗的地方,越过层层叠叠的山川眺望着,嘴里默默念叨:“也不知郡主和冷姑娘怎么样了。”
岑惹尘听闻抬头望了他一眼,也没什么好回应得。
柳西辞心下还是担忧,其实说要留宿时就颇为顾虑,虽是暂时稳住了祈正天,也得以多寻查一宿,却独独惶恐祈正天父子会向郡主二人下手。那两个女子,一个天真明灭,一个纤弱傲岸,都是花儿似的姑娘,倘若真真落入归一宫手中,怕是少不得要吃些苦头,何况郡主不谙世事,秋凉有伤在身,哪里经得起折腾。
柳西辞看了一会儿也知再是担忧都为枉然,还不若先好好想想如何寻着郁寰是好。于是关上了窗,走到岑惹尘便是,轻声唤了句:“师兄。”
岑惹尘支着头凝着他以示回应。
柳西辞又道:“你确定郁姑娘在这儿么?”
“不确定。”岑惹尘果断地摇了摇头。
柳西辞不解:“那你为何直直奔着此处而来?”
“我不知道郁寰在哪,但我知道她不能有事。”岑惹尘果决道,“所以不管是哪,只要有可能,万丈深渊我都得跳下去。”
柳西辞思忖了片刻,终于明白了些什么,有几分讶异道:“师兄,你喜欢郁姑娘?”
岑惹尘不置可否:“先找到她再说吧。”
柳西辞不甚解这风月之事,便没有非追问下去不可的精神,只点点头:“师兄可有什么好法子么?”
“没有。”岑惹尘又是不假思索地摇摇头。
柳西辞满心以为他是想好了万全之策才会恍然大悟似的夺门而出,全不想这个表面吊儿郎当却万事胸有成竹的师兄也会有如此贸然之时。
二人相对无言了一会儿,岑惹尘突然拍案而起,毫无征兆地叫嚷了一声:“走!”
柳西辞一头雾水,停住了踱步:“去哪儿?”
“找郁寰。”
柳西辞依旧甚为茫然:“去哪儿找?”
“管他去哪儿找呢?”岑惹尘不由分说拿着剑又欲往外走,和晨曦时甩袖而出的场景一模一样,“总不能在这儿坐以待毙。”
“你等等。”柳西辞猛地挡到他面前,“我有个不太好的法子。”停了停补充道,“不过比到处乱找要好得多。”
“这就是你的法子?”
岑惹尘饶有趣味地绕着被绑在椅子上还堵了口的人走了几圈,不禁想起在襄州时和郁寰绑回来毒毛旋花的那一出,更想起了那个挥舞着一根糖葫芦的签子就把对方吓到求饶的女子,想起那支点缀于发间的木簪子,想起还欠她的好多好多糖葫芦。
可惜了直到郁寰不见才知道她也许真的挺重要。
柳西辞点点头,眉头却蹙得紧,煞有介事对那人拱了拱手道:“在下得罪了,实在是事态紧急才出此下策,还请兄台不要怪罪。”
那人好一番挣扎,想要说些什么又被堵着嘴很是狼狈。
柳西辞立刻会意,依旧彬彬有礼道:“这位兄台,在下现在就把布拿开,不过,还请兄台不要大声喧哗招来他人,可好?”
那人听闻立刻捣蒜泥似的猛点头。
“等等。”柳西辞刚刚准备帮他拿去堵嘴的布,岑惹尘就上前一步止住了他的动作,“这个我倒是挺有经验,师弟你这样不行的。”说罢拿过桌上尚在鞘中的长剑,抵住那小子脖子喝道,“从现在开始,我问你一句你说一句,你要是敢呼救或者说谎,我就让你这辈子都说不了话,听到没有?!”
那被绑着的小子实在没明白这套先礼后兵在演什么,却依旧狠狠点头。
柳西辞觉着有几分不好,本来强行把别人绑回来就够失礼数的了,怎么如今还对那人刀剑相向。
岑惹尘这才小心翼翼取下堵嘴的布,手上的剑一分也没松。
那人有些害怕,上来就喊:“大侠饶命啊!”
岑惹尘心中一喜,这比那毒毛旋花还要好对付得多啊,面上却依旧严肃而阴冷,厉声道:“别废话!我问你,你是不是跟着祈凌的!”
“是,我是专门,专门陪少主练,练功夫得。”那人吓得有些结巴。
岑惹尘明了人是绑对了,更是胸有成竹了一些:“我再问你,郁寰在不在这?”
“你说以前,以前的少主?”那人还是甚为惊恐,果然也只是个陪练武功的人,“他,他没回来过。”
岑惹尘双眸一眯,手下一推,冰冷地剑鞘死死抵住那人的脖颈:“你最好别骗我。”
“不过,不过。”那人慌忙补充道,“少主昨晚,昨晚带回来一个,一个女子。”
岑惹尘与柳西辞对视了一下,看来没有跑错地方,柳西辞也迎了上来道:“那可否请问兄台,这个女子,现在在哪?”
那人支支吾吾:“我,我。”
岑惹尘没什么耐心,高喝一声:“快说!她在哪!”
那人实在吃痛,小心地答道:“她本来,本来在地牢,不过,不过现在。”
岑惹尘这下也分不出他到底是被吓得还是真的就口吃,只是实在心急如焚,一刻都难忍下去:“现在在哪?你快说!”
“我,我也不知道。”那人更是期期艾艾,“少主把她,把她转移到了,到了密室。除了宫主和少主,没有人知道,知道密室在哪。”
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竟然断了,岑惹尘几乎要怒火中烧,拔出了剑直指那人心口:“你别骗我!”
“我,我不敢啊。”那人在椅子上直哆嗦,“我真的,真的不知道。”
柳西辞看出岑惹尘现今是好不冷静,忙上前按下了他手中的剑,柔声道:“你急也没有用,他也许真不知道。”
正是说着,门口也不安宁起来。
“二位小兄弟对着客房可还满意啊?”
老狐狸的声音。
柳西辞一惊,那人正欲呼叫,岑惹尘就上前一把又堵住了他的嘴。
祈正天怎么会这个时候来?
柳西辞也不去开门,只客气答道:“多谢祈宫主款待,晚辈感激不尽。只是我师兄白日里受了伤现在正在休息,请恕晚辈就不请祈宫主进来一叙了。”
那边的老狐狸装得也是很像,装出一副很是惊异地样子:“什么?那位小兄弟受伤了?定是和犬子交手时所伤啊,都怪老身管教不严,老身回头一定好好训斥犬子!”
柳西辞立刻恭敬回到:“祈宫主哪里的话,我二人冒昧拜访,还错怪了祈宫主,对宫主多有不敬,而前辈您非但大人大量不与晚生计较,还应允我二人在此留宿,晚辈实在感激不尽。再者兵器无眼,有所伤残在所难免,还请贵公子也不要计较得好。”
“犬子不敢。”祈正天依旧流连门外,“只是老身实在愧疚,不知可否进去探望一下那位小兄弟,也算是尽一下地主之谊。”
“不劳烦祈宫主了。”柳西辞还在应对着,“我师兄已经歇下了,怕是多有不便,还请前辈恕罪。”
祈正天不死心:“无妨,我只瞧瞧那小兄弟面色如何,不打扰他休息便是。”
岑惹尘见柳西辞一人实在难以应对,便装出一副刚刚睡醒的模样,有气无力地叫唤道:“柳师弟,是何人啊?”
老狐狸在门外立刻接到:“哎呀小兄弟,不好意思吵醒你了,老身特意前来探访一下二位,看看住得可还舒适,全不想打扰了小兄弟休息,实在是老身无礼了。”这一波客套话还没说个精彩,就被屋子里“砰”的一声响打断。
原是那个被绑着的也不甚老实,一番挣扎之后终于如愿以偿倒在了地上,引起祈正天注意。
“二位小兄弟这是怎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