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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 番外一 故人恋恋意难衡


华山那群道貌岸然的人攻入洛阳的时候,他在人群中找到我。

然后一把拉住我衣袖拼命向后拽。

我抵不过他的力。

“你回去待着。”

那时候我才进昭门不久,咫角骖驹,稚齿婑媠,仗着一股子年少气盛冲他喊:“我不,我要帮你们,我功夫很厉害。”

其实我功夫真的很厉害,虽然和他比起来太过不堪一击。

他没有和我争拗。

后来,他为了保护我,一剑正中胸怀。

华山那群人落荒而逃。

之后我才知道,这不过是那群伪君子想要建功立业的噱头,打着名门正派的幌子誓要围剿武林第一邪派昭门。想想也好笑,邪派又如何,千百陪胜过他们虚伪嘴脸下的咄咄逼人。

当然,那时候我无暇思考这些。

那是我第一次见胥隐衡受伤。

他咬着一块锦缎,眼睁睁地瞅着大夫将那只箭从他身体里拔出。

血溅出的一瞬,我手中的汤药流了满地。

他侧过脸瞅了我一眼,厌恶而忿然。

“别添乱了。”他冷冷说了一句,“你回去吧。”

于是我就回去了。

我总觉着那一箭是我刺进去的,我总觉着他应该给我一个笑脸,或是一句慰问,但是他没有。都说投桃报李,谁又会给射自己一箭的人笑靥如花。

那天晚上,我辗转反侧,总想找他说些什么,却最终还是拉紧了被角。

外面风声大作,我也许,只是想知道他睡得好不好。

时间一天天过。

我习惯了他的所有,怒骂,欢愉,颓唐,嗤笑,一幕幕一件件我都努力也自然而然地了然于心。

很多事,胥隐衡都觉着我做的不对。

毕竟,他是昭门的门主,我服从他的一切,虽然往往伴着口角,争执,甚至是真枪实剑比划一通后怫然甩袖。

我和他去归一宫的时候也没能免了这些。

我不喜欢他和老狐狸多做交集,老狐狸两面三刀,不比那些丑恶的正派人士好上多少。可是他执着于自己的想法,他和老狐狸做了一笔交易,只是我不知道,他暗自盘算了很多。

他和祈正天聊了彻夜。

就在灯火辉煌的厅堂里,古木的桌椅充满了江南的温婉与钟灵。

第二日天亮了起来,才各自散去。

他也许很累。

于是就那样坐在那里,然后身子慢慢侧了下去。

我接了住,用肩和臂。

他睡得很安稳,我猜,至少比中了一箭的那晚要安然得多。

我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然后莫名就无知觉地麻了半边。他面庞的线条还是那么坚毅而冷峻,即使近在咫尺,我却永远靠不近。

也许有一天,不对,是始终有一天,他的肩也会给别人依偎,体会他的温暖与宽宏,只可惜,那个人不会是我。

半个时辰之后,他醒了。

天已然大亮。

“走吧。”

我点点头,脚着地的一刻钝钝得疼。

他回头:“怎么了?”

“没事。”我笑笑,然后跟上了他的脚步。

那是一个冬日的晨曦,我拿走了老狐狸厅堂里盖在椅子上的皮毡,然后给自己披了上。

没有去管他。

我和胥隐衡像是很矛盾的相处。

靠的太近就伤人伤己,离得太远就口齿难启。

我常常告诉他,也告诉自己,等我完成我的使命,我就会离开他,离开昭门。

胥隐衡总是无谓。

我以为他会难过,可是他没有。

我以为他会劝慰我一些什么,可是他也没有。

三个月后,他修炼纯阳内息失败了。

甚是颓然。

我几乎有些庆幸,他不可一世的人生里,竟然也有蹉跎。

他还是那么倨傲,面对着每一个人,摆尽了傲睨一世的姿态。

我想和他说说话,他却不理睬我。

我在他眼里看出一种难堪,皎如日星,毫不遮掩。

“胥隐衡,无论发生什么,我都很需要你。”

我忘了一点,也许,他并不需要我需要他。

我知道纯阳内息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武林盟主,一统江湖,他想要的一切荣耀和尊崇。可是他总认为我不知道。

之后的事,要稍微好上了一点,他渐渐开始缓和对我和对昭门上下每一个人的态度,也开始转换一些信仰,虽然没有那么昭然若揭,我却始终相信我能看见。

直到另一个人的出现。

裴婵像是刻意讨好我一般告诉了我胥隐衡和冷秋凉的事情。

我其实早知道。

于是我拂了拂袖子。

“你,出去吧。”

她看着我,并不打算离开,然后两行涕泪蓦地就流了下来:“圣姑,我怕,怕是元青也喜欢那个女人。”

我扬了扬眉,安慰道:“不会的,元青心里只有你。”

我总是这样,非要做出一副宽以待人的模样,也许我并不想劝慰她些什么。毕竟是她自己,在爱与恨里都太愚昧痴狂了点。

裴婵巴巴儿闪着眼,一双泪花翻腾的眸子我见犹怜。可惜这样的神态实在不适合她,她应该是狠毒的,果敢的,利落的。

我说:“真的,你要相信元青,也相信自己。”

于是她说她明白了,她就走了。

我却不明白。

不明白冷秋凉的存在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我开始惶恐一些事,我怕我太依赖胥隐衡,依赖到无法将他拱手让人,明明我们之间只是永远结束不了的争吵和叫嚣。

胥隐衡很爱她,我知道。

但是这段感情又何尝不是在杀戮着他们的心和人?

我本来该庆幸的,我的任务终于要完成了,我不用再呆在昭门里做这些拉拢人心,勾结武林势力的活计。我可以很快回去,做我的小郡主,无忧无虑,坐享其成。

那一晚,他拉我去喝酒。

柳西辞要走,我也难受。

觥筹交错,我其实特别不胜酒力,自小如此。

但是那一夜我总是想喝,淋漓酣畅似乎就不用前瞻后顾。

喝得多了,我就分不清我是因为柳西辞想喝,还是因为胥隐衡而难以把持。

我说:“再过一段时间,等你练成纯阳内息,一统中原武林,我就可以走了。”

他一愣,杯中的酒晃荡了两下,清冽的波纹很是好看。

“嗯。”

最后,他还是什么也没说,我猜,我也许是失望得。

他喝了很多,却不醉。

我也不醉。

可是我不想这么清醒地与他四目相视,在他的瞳仁之间寻求对别的女子的眷顾,还有深邃的我永远看不明白的怅然。

于是我假装喝得很多,最好再夸张一点可以烂醉如泥。

他拍拍我的肩。

“你醉了。”

“我没有。”

我是真没有。

他就笑,那只手却没有拿开。

我突然想到了,也许我只是太眷恋来自于那只手源源不绝的安心与依赖。

“我们走吧。”

我说:“好。”

那是个有星星的夜,天已然热而燥,只是恰好徐风格外清透人心。

我仰天,一个人走在后面。

他聒噪着,说了很多和我无关的人和事。

我猜想我也许真得醉了,否则为什么我现在的双眸里,只盛得下他,和满目星空璀璨。万家灯火,和他的背影比起来,都像是一座万马齐喑的空城。

他也不管我,不管一个醉了的人。

良久,才到了我的屋门口。

寥寥数步,我却渴望走不到终点。

“胥隐衡,我走了。”

他点头:“快回去吧。”

我以为他还想说点什么,但是他没有。

我抬起头,视线氤氲成淡淡的迷蒙:“胥隐衡,你难道,不想给就要离别的人一个拥抱么?”

“就要离别的人?”他明知故问,“谁?”

我沉下了笑意,也不知是心灰意冷,还是早已料中。

“没有谁。”我转过身,那么难堪,不如不要看着他,“我走了。”

“别。”

然后手腕一紧。

我转过身。

他一只手臂环过我的脊背,将我紧紧揽入怀。

我想哭,却哭不出来。

我贴着他的胸膛,可惜听不见他的心跳,那一刹那,也许世间所有的怀抱都是我的。只是那一刹那过后,我还要通通归还。

他松了开。

“回去歇着吧。”

“嗯。”

我不知道今晚的酒有没有让他好过一点。

至少我没有。

我一步步走远。

也许该回一个头,但是我没有理由。

我听别人说,一个拥抱就像是一场天荒地老,那一秒,要比花落无声了好几度更为久长。

我却不这么想。

如果我可以溺死在那样的怀抱里,我就再也不愿活过来。

可惜,轻狂容易埋葬,痴妄如何涅槃呢。

那天晚上我看了很久的星星。

在这样一个失眠的夜里。

我猛然发现,很多个这样的夜,我为了他而欢笑过,辗转过,凄然过,最终在他的面前归于平静。

我从来就不相信这是爱,何况这本来就不是。

我想了很久以后的日子,等他彻底从我的命途中淡去,我一个人应当如何好好自处。

最终我想不通,于是沉沉睡了去。

有时候,我们面前都是悬崖,从来没有人推你一把,你却偏偏在五毒五蕴中不由自主地沉沦。

我不知道我在胥隐衡心中是什么样子的,但是我始终相信,我眼里的他和他眼里的我,是不一样的。

第二天,天亮的很早。

我宁愿相信我醉了。

早就记不起昨夜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