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郁寰没有止住那纤纤玉手的动作。
“你中毒太深,即便我师父鬼医风万谷尚在人间,只怕也没两全之法。如若救你,只能向我当年救他一样,吸出你体内的毒,引上我自己的身。那一次,我熬了七日烈火焚身之苦,这一次..”
“你会怎么样?”
“赔上所有的精与气,除了一条命,什么也不留。”
她笑了笑,美得更甚。
李冲赶到凤凰谷的时候已经过了半月有余。
郁寰身子调养得慢,足足睡了三天三夜才悠悠醒来。
只是此时的她,不会再认识岑惹尘,认识李冲,更不会知晓面前这个以自幼修为换得她一条性命的妙手仙医李仁心。
她的命真是再好不过。
忘却过往烟云便是最大的乐在其中了。
李仁心没有去见李冲,甚至没有见郁寰。
即便是她将郁寰主动交给了他。
李冲问了几遍,那谷中的人也不愿吐露关乎妙手仙医的丝毫,只是不停地转达着同一句话。
“恩怨就此了,大唐兴替不愿晓。”
李冲明了她的意味,这是摆明了再不愿掺进他们的斗争了。其实也是自己对不住她,她的生身父亲梁王李忠都不愿她抱着举家之仇,自己又何必非要将她拉扯进来。鬼医风万谷的确告知了她身世的起落,却也并非存心让她进入皇家纷争,倒都是自己的私心处心积虑地搅乱了她在凤凰谷的平和安宁。
“仁心她真没事么?”
“仙医说不劳王爷挂心。”
还是同样的答复。
那谷里的女子蓦地听见身后的动静,扭过头看了眼,冷冷报道:“郁姑娘来了。”
李冲循着声音望了去。
面前的女子陌生又熟悉,闪烁着一双秋鸿似的剪瞳,在开了满季的凤凰木之下露出一个失措的笑,恍若花海里一只着了素缟的飞燕。
“郁姑娘?”
他试探着唤了一声。
郁寰还是笑,眉眼里竟是难解与迷茫:“公子认识我?”
她果真失忆了。
李冲不知是悲是喜,轻轻点了点:“对,我认识你。”
“那真好。”郁寰毫不犹疑地搁下了戒心,“他们都不告诉我我是谁,你竟然认识我。”
“我是来接你走的。”
“接我走?”郁寰小心地反问了一句,“我是公子什么人?公子要带我去哪儿?”
李冲笑了笑,仿佛此刻的郁寰是上天赐予他最盛大的厚礼。
“你是我未过门的夫人,琅琊王府的王妃。”
“诶?”
“洛阳的牡丹的谢了,可是明年还会开,我带你回家。”
既然改写了初见,就重换一世人生。
郁寰,我只愿命运别负你这般好的女子。
郡主把玩了手上的令牌良久。
八王爷静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璨儿,你觉得是他们干的么?”
“不是。”
“哦?”八王爷起了几分兴致,“何出此言?”
“我娘出事的时候我还在嵩山,可是我在嵩山的时候,遇到了其他两件事情。”
“速速说给父王听听。”
郡主舔了舔唇,从回忆里拉扯出了数月前的往事。
“我在嵩山时,也有人追杀我。”郡主说着细细想起那枚扎入自己身上的毒镖,“他们用的暗器,留在了我手上,上面也是朝廷的痕迹。我那时并没多想,虽是有几分疑虑,却也只当是朝廷想斩草除根,先杀了我了却昭门势力。可是后来,就在武林大会快要结束的时候,来了一群不明身份的黑衣人,对武林中人肆意砍杀。最后是铸剑山庄的容子寂集天权派之力,将那群人打退的。”
八王爷闻言双眉深锁,亦是几分难解:“璨儿的意思是?”
“谁都知道天权派是朝廷的属下,闹了这么大的事,武林中人要么惊叹于容子寂精绝武艺,拜其为武林盟主,要么以为是容子寂投靠朝廷,故意演了这么一出戏。这三件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太巧合了些。况且他们手下能人甚多,如果想要杀了我和我娘,根本不会留下任何痕迹。这个毒镖和那枚令牌像是故意留下的一样,仿佛生怕我们不怀疑到朝廷头上。”郡主缓缓地踱着步,“所以,我觉着这三件事,都不是朝廷做的。”
八王爷络腮胡子上紧凑的五官在忧虑之下更是缩到了一起:“莫非,除了朝廷那边的势力,还有人不在我们的掌控之中?”
“我也不知。”郡主愤愤地咬了咬下唇,郁寰那面庞又浮现了脑海之中,“只可惜,我不能给我娘和隐衡报仇。”
正是说着,屋外骤然传来叩门之声。
郡主与八王爷对视了一眼,甜甜道了一句:“请进吧。”
入门的府上的管家,简单行了个礼,直起身道:“王爷,琅琊王回来了。”
八王爷露出了一丝喜色:“快,快,去备下家宴,告诉规儿他长兄回来了,本王要好好和这两个儿子好好吃顿饭。”
“王爷。”那管家说着微微抬起了头,面上多了几分难言之隐,“琅琊王还带了个姑娘回来,说那是,琅琊王妃。”
“哦?”八王爷面色有几分怪异,不知是喜是惊,片刻之后又展现出一抹笑意,“冲儿早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纪了,纳了王妃回来也是好事。只是婚姻大事该有父母之命,怎么着也该早告知本王一声啊。”夸张地笑了几声,冲郡主一挥手,“璨儿,还不快去迎接你这位嫂子,看看是什么倾城倾国之貌,能让你哥哥一见忘情。”
璨郡主神色却一直很是凝重,却又再旁人面前刻意摆出天真烂漫的模样,做出好奇的情态道:“我那嫂子是什么模样?高矮胖瘦的,会不会武艺?与我兄长感情可还好?”
“模样倒是没看清。不过瞧去与琅琊王是感情甚好的,形影不离,半步都不肯撤开。”
这就怪了,郁寰从不接受自己兄长的丝毫情谊,他死心塌地的相伴却只换来对方一心一意挂念着那个放浪形骸的昆仑公子岑惹尘。
怎么可能会有管家口中这如胶似漆一说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