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楼自是不会坐视不理,不待郁寰出声也拉开了阵势。
此时的郁寰却是连自己会武功也给忘了去,正是小心翼翼准备着闪躲,对方早已伸手抓向了自己手腕。
郁寰手掌一个翻转,不由自主击向了对方臂腕,那蒙面之人吃痛缩回,力道竟是深入骨髓。只是他却不惊,早料到她并非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倒是郁寰着着实实地惊异了一下,不置信地看着自己手掌。
云楼此时支着桌面,纵身一跃跨过木桌,一脚踢向那男子,也掺入了这场混战。
燕儿不算,这正是二比二打得不亦乐乎,无奈对方有兵刃防身,下手又都是杀招,转眼便已占了上风,趁着这两女子不备,虎口直直逼向郁寰颈脖。
郁寰还晃着声,突然一只手揽上她的腰,一个转身将其护于身后,手中的折扇已然打上了对方欲要锁喉之手。
“不是答应了我不乱跑么?”
郁寰这才回过神,赶忙稳下步子,理了理凌乱的发线。
李冲不急着听她答话,手腕一翻,折扇直直指向了那两个人:“兄台何人?”
不想那两人却屈身行了个礼道:“见过琅琊王。”
李冲泰然自若,威严斥道:“既然知晓本王身份,二位这是连琅琊王府的人都要抓么?”
“我二人是天权派河北分堂的左右护法,奉了长安总坛之命追捕郁姑娘,还请王爷莫要插手此事。”
河北分堂,这天权派的手还真是长。不过细细想来也是情理之中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既然是朝廷的爪牙,那这天下,哪里能逃得了朝廷的掌控呢?
李冲仍护着身后的郁寰,口中冷冷逼出四个字:“恕难从命。”
那两人倒不急着动手了,反而胸有成竹相视一笑,继而拱手道:“那还请王爷随我二人走一趟,到时候再说能不能从命的话。”
“本王为何要随你二人走这一趟?”
其中一人扬了扬唇,从袖中取出一枚镯子,轻轻落于桌上:“王爷可认得此物么?”
郁寰眼尖儿,偷着瞥了一眼便大惊失色:“这是,璨儿的?”
李冲心里明白,这正是自己当年在洛阳的时候为了在郁寰面前做上一场戏,特意带给她的玉镯。可是那日的话是不假的,这的确是上官庭兰赠给她宝贝女儿的物什,郡主也一直喜爱得紧,若不是怕带着这玉镯佯装上官故的身份有所不便,她是怎的都不会舍得丢下。
“你们知道绑架郡主是什么罪么?”
“王爷,是良乡县主。”其中一人故作好心地提醒了一句。
李冲拧拧眉,这二人熟知朝廷的事儿,可见天权派要比想象中更加难以对付,仅仅一个元气大伤的昭门根本无能为力。
“皇亲国戚,通通是罪加一等的死罪。”
“这话儿要等定罪的时候再说。”那两人却是肆无忌惮,“如今,还是先请王爷把郁姑娘交给我们吧。我们好了事,王爷也能早日见到郡主。”
他们想杀郁寰,又抓了郡主,如此到底是为了什么?
李冲不解,郁寰更是云里雾里,好半天回过神才叫唤了一句:“我随你们走,你们把郡主放了!”
“不。”李冲一把将郁寰拉到身后,“我随你们走一趟,我要见到璨儿。”
王爷请。
“等等。”
身后女声又起,云楼挺身一步:“我也要去。”
岑惹尘是第一次和他父亲发如此怒火。
原本离开了长安之后便聚少离多,好容易回来一次便是如此争执。
这位不可一世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大唐宰相岑长倩亦是第一次深刻感受到了他儿子的成长与反抗。
“你去哪!”
岑惹尘忿忿挥袖欲离:“我要去救她。”
“不是为父要杀她,是太后要杀上官家的人!”
“那宫里也有上官家的人。”岑惹尘即刻反驳道,“为什么忠于她的人她就养在身边,却要对一个素昧平生甚至都不知晓自己身份的女子除之后快!”
“够了。”岑长倩怒不可遏大力地拍了下桌,“这些事轮不到你议论,你只要照做就可以了!”
“可是她已经失忆了,她什么也不记得了,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上官家的后裔,也不会知道在归一宫的往事!为什么还要追杀她,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她?”
“惹尘,你是第一日知晓人心险恶么?”岑长倩难堪地挡住了对方去路,“这种事就是要斩草除根。你从接到这个任务的第一天难道不就该想好这一日么?你迟早都要杀了她,现在摆出什么妇人之仁?”
岑惹尘不说话,只侧身绕开了面前自己一向敬重的父亲,直直冲着屋外走去。
“你站住!”
岑长倩对着门口的人使了个眼色,立即便有宰相府的小厮上前将岑惹尘拦了住。
“我告诉你,现在不是你义气用事的时候!你打小就这样,被一些儿女情长的事儿搅和得失了理智!为父给你收拾了多少烂摊子你知道么,你还记得你去昆仑之前的那个李仁心么?你知道她是什么人么?”
“仁心?”岑惹尘闻言一惊,急急回过头去,“你把她怎么了?”
“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和废太子的女儿搅和到一起!我为了你,主动答应帮太后除去她这心腹大患,结果还是让她逃过一劫,你也在太后那儿落了个话柄!”
岑惹尘不置信地打量着自己的父亲:“是您?您当年追杀她,如今还不肯放过郁寰?您就是一定要将那些在我在乎的通通斩草除根么?”
“惹尘,是你不该爱上太后的仇敌!”
面前的儿子操了自己半生的心思,亦是负载了自己终生的寄托。
“我不想听了!我一定要去找郁寰,没有人可以杀她!”
“你这是要毁了你自己,也毁了岑家!”
“对不起。”三个字决绝脱出口,岑惹尘长袖一甩,转身向门外走去。
那两个小厮面面相觑,一时手足无措。
岑长倩却发了话:“让他走!走了就别再回来!别毁了岑家的一世忠义!”
岑惹尘顿了一下,双眸闭上又开,脚下一脉,跨过了那半尺门槛。
身后的声音苍老而凄桑。
“惹尘,惹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