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寰说至此难免有几分激动，声音里也透着自责与悼念：“不过我爹偷偷做了个小动作，就是将纯阳内息的最后一章以另一种方式赠与了冷家，就是为了不让奸人谋得纯阳内息全本，因而为祸武林。”
“原来如此。”岑惹尘若有似无点了点头，“也就是说，祈凌也没有修得纯阳内息全本，因此功力并不深厚，甚至可能会走火入魔？”
“不仅如此。”郁寰立刻补充道，“你可记得那日在宣州客栈中，你与那胥隐衡交手，他刻意不使用内力，之后还匆匆逃离。还有武林大会之时，他明明武功卓绝，却在与噬骨教那位教主比试时莫名失手，你不觉着很奇怪么？”
岑惹尘略一思忖，恍然大悟道：“你的意思是，胥隐衡内力已乱，所以才会匆匆遁走和比武失手，而这种心脉的乱象，正是修炼纯阳内息造成得？那么祈凌会纯阳内息，便是胥隐衡故意传授给他的，为的是扰乱他的内功，顺便把嫁祸给他。那日洛阳白马寺外，你与祈凌对打，可能也根本就是胥隐衡设计好得。”
“不错。”郁寰眸间更是坚定了几分，“我之前就想了很久，不过也只是猜测不敢妄作定论。但现在不同了，秋凉在他手中，无论这番臆测是对也不对，我都要把秋凉带回来，留在那儿太危险了。”
“此言有理。”
长空中大雁依旧飞舞得恣意，仿佛再北一点再北一点，很快就能回家了。
冷秋凉对着面前还翻滚着热气的补汤，瞧不出什么悲喜不咸不淡道：“一日里就喝上好些，你莫不是真把我当药罐子了？”
“喝了它。”胥隐衡冷冷站在对方面前，居高临下瞅着那碗汤药。
冷秋凉闻言抬起眉眼，不掺什么感情瞅了对方一眼，然后将面前的补汤一饮而尽。
胥隐衡见状并不多说什么，只一拂袖便转身离了去。
“你等等。”
听见这声叫唤复又停下了步子：“何事？”
冷秋凉也起了身：“那之后，郁寰可还好么？”
“你倒是颇在乎那小少主。”胥隐衡戏谑地抬了抬眉，“应该比你好吧。”
“嗯。”冷秋凉闻言淡淡点了点头，然后毫不留情下了逐客令，“你可以走了。”
这女子就是学不会温婉贤淑的模样，明明出言淡漠，却总是伤人。
胥隐衡顿了顿，自嘲般笑笑，还是走了出去。
那身影高大而冰凉，似是给人无限的安全感，又像是给人以最残忍的不断剥夺。
冷秋凉猜想也许自己是希望他能再逗留一会的，却终究还是只能说出让他离去的话儿。这样的自己，可真是弱小到无力。
胥隐衡走了没一会儿，冷秋凉也是觉着百无聊赖。
这儿确实是好，自己如同豢养笼中的画眉鸟，山清水秀之间吟唱最闲适的歌谣。只是，或许总不是归宿，深仇未报，世上尽是不可信的人。
正是思索着，门外匆匆跑进一个守卫，客气地行了个礼道：“秋凉姑娘，裴姑娘前来探访，不知您见是不见？”
“裴姑娘？”
那守卫也算有点儿眼力见，急忙补充道：“裴婵姑娘原是流落街巷被门主救回来的。如今是杨护法未过门的夫人，也是门主和圣姑面前的红人。”
冷秋凉倒是不急不慢，又问：“那这杨护法是什么人？”
“杨护法于昭门之中权利只在门主与圣姑之下，亦是门主心腹之人。”那守卫面上浮出一丝困惑，“不过说也奇怪，以前门主有什么大事儿通通交托给杨护法全权处理，只是这段时间却一直不见杨护法的踪影，据传闻是门主的意思，有意不让杨护法露面。”
这昭门中尔虞我诈的事情是不甚清楚，也不想清楚。
冷秋凉大致听了个明白，左右不过是什么权高位重的人儿和一介女子罢了。
“请裴姑娘进来吧。”
那侍卫又行了个礼，然后匆匆退了出去。
不多事儿，一个女子便盈盈入内。
一身桃红色的衣裙甚是又娇嗔可人，一头乌发利索地捆于脑后、谈不上美艳不可方物，却英气逼人，独有几分练武的女子特有的美韵。郁寰也是习武的，不过常以男装示人，为人又不羁倔强，与这女子还是有几分不同。
不待秋凉开口，裴婵便抢先一步道：“你便是冷秋凉？”
“正是。”
那女子冷笑一声，不屑地昂了昂头：“的确是有几分姿色，难怪元青都舍不得杀你。”
“元青？”这女子出言突兀，冷秋凉亦不知对方何意，只是自己虽体姿孱弱，却不是什么任人宰割的模样，“裴姑娘此话怎讲？”
“你还是真是能装！”裴婵说气话更是没了个好气，“你知不知道，元青为了你受了门主多少责备，如今又莫名其妙被勒令不许随意走动。门主一向重用元青，若不是你这妖妇先是魅惑了元青，又假装柔弱谋取门主欢欣，岂会像如今这样？”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冷秋凉不置可否地转过身，没什么纠缠下去的心思。
裴婵越是见她淡然，便越是怒火中烧：“你还好意思说不知道？元青受命杀你却中途手软，结果闹得你被别人救走，自己回来承受责罚。对了，你应该还不知道吧，门主问元青可会再犯时，你猜他说什么？”裴婵说着更是激动起来，嘲笑中又几近要哭了出，“他竟然说她没办法杀你，既是几千次几万次他都没办法杀你！”
冷秋凉心中一紧，她口中的元青究竟是何人，这番渊源又是所指何事。
不待她发问，裴婵便继续自顾自絮叨着：“你可真厉害，本来早就该死了，却死里逃生。元青奉命抓你，见了你不过两三面便一见倾心，竟是能将我这个未过门的娘子都弃之不顾。我今儿倒要来瞧瞧你这妖妇究竟是什么个模样！”
冷秋凉闻言后退了两步。
说什么死里逃生，说什么奉命抓你，除了为纯阳内息杀害冷氏一家的罪魁祸首还能有谁？
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只是这番鲜血淋漓的真心太叫人痛彻了心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