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朝廷的爪牙。”
柳西辞仔细看了看,这暗器制作精美,用料厚重,中间还有一个微小而不明用意的花纹。
昆仑墟远离长安与洛阳,自己自是不解这朝廷中的事儿,更是谈不上看出这毒镖的出处。
上官故指了指中间的花纹:“你看这个,这雕刻得其实是一个玉印。除了当今的皇上和太后,谁人胆敢雕刻玉玺的印记?”
“上官姑娘的意思是,是皇上的旨意,要追杀姑娘?”柳西辞愈发有些不明白,“只是,这武林大会本是江湖中的事儿,朝廷为什么要借这个契机在嵩山上对姑娘动手呢?”
“这不只是为了杀我。”上官故沉了一口气,“这是长安要彻底断了洛阳的势力。”
果然,事情远非自己想得那么简单。
作为柳西辞个人,不过是身负师命,不远千里奔赴中原东都,参与武林大会这一场英雄好汉的相聚,结束后便可即刻归去昆仑墟,过起再不过问世事的逍遥日子。
却偏偏也卷入了这一场纷争。
“在下一介草民,是不解这朝堂之事。”
“你无须懂。”上官故面无表情地将这枚毒镖纳于袖中,“我告诉你,只是希望你不要因为这不相干的事情搭上自己。虽然,事到如今,你已经不可能置身事外了,否则,我也不可能受命要杀你。”
“姑娘,在下不明白姑娘的意思。”
上官故却不置可否,只话锋一转,喟然道:“我说好了你救我一命,我也放你一次,待武林大会结束之后,你便归去昆仑,莫要再过问中原武林之事。”顿了顿,声音也小了些,“还有那璨郡主,你也断了念想吧。”
“在下答应了璨姑娘,绝不会丢下她不顾。”
上官故轻蔑一笑:“亏你真以为你与那璨郡主还能有什么结果,你们只能有下场。”这话着实难听了些,“早些放手兴许是好事。你以为她不谙世事,洁净纯粹,不过也许她就是心如蛇蝎的阴险毒妇,你何苦把自己赔了进。回去昆仑,至少终年云海,能幻化出好多个璨郡主的模样,每一个都是你心里二八芳华的单纯女子。”
“多谢上官姑娘指教。”柳西辞又将散在附近的木柴也扔进火堆里,话语淡然,不卑不亢,“只是在下有誓约在些,无论郡主是什么样的人都不会违背这番约定。”
“她真幸运。”上官故怔怔瞧着那木柴在火光里跃出一道耀眼的弧线。
“上官姑娘也很幸运,胥门主待姑娘关切备至,姑娘如今又身居昭门高位,自然也是有福之人。”
上官故随手拾起一根木头在手里把玩着:“佛家里说,真正值得享的,可不是这位高权重的齐天洪福,而该是那置身事外的清福吧。若是有一日我归隐了山野,没了这些仇家追杀江湖血债,想必才真能称得上是有福之人。”
这一番话说得是怎么都不像那传言中的娇艳妖妇了。
上官故盯着手中的木头看了好一会儿,然后从怀里掏出惯用的匕首,纵直劈了下。
柳西辞看得不解其意:“上官姑娘这是做什么?”
“和你说了这些话我倒是起了兴致。”上官故对那木头瞧得仔细,一把匕首在手中游刃有余,只见木屑簌簌而下,那形状也愈发精致了起来,“你说我若真是有一日归隐山野了,我也得每日寻点儿乐事做一做。”
“这是?”柳西辞也侧过头看得颇有趣味,“是个女子?”
“是你那璨姑娘。”上官故说得柔软,如同一个心思澄澈尚未出阁的小家碧玉,“我瞧过她好几次,模样也是熟记于心了。”
不过些会儿,那木像便出落得愈发别致,连面庞上的一颦一笑都栩栩如生。
柳西辞不禁称道:“上官姑娘果然心灵手巧,蕙质兰心。这木人儿雕得的确极有神韵。”
“我幼时家父管教严苛,也不能去那集市游玩,便只得呆在闺房里做些手工上的玩意儿。”说话间最后一刀已然落下,“这就好了。”然后递了过去,“送给你,算是答谢你陪我说话吧。”
“这。”柳西辞略一踌躇,便笑着接过,“如此便谢过上官姑娘好意了,的确是像璨郡主。”说罢望了望上官故那面纱蒙住的脸,“不过若只看眉眼,和上官姑娘也有几分相似,反正都是俊俏的女子,好看得很。”
上官故也微弯着眉梢,笑吟吟地瞅着那完工的木像:“许是我雕着你那璨姑娘,心里却总想着自己,才让你瞧去和我相似。”
外面寒风呼啸,山洞里的火焰却是越烧越盛,似是和凛冽的外界全然隔绝。
“柳公子。”
“嗯?”柳西辞看着喜欢得紧,听见对方叫自己才舍得将目光转了过去。
“时候也不早了,你快歇下吧。”顿了顿,又将头埋了低,“过了今晚,也许我还是要杀你。”
“嗯。”柳西辞闻言起了身,似是未听见后面那一句,“姑娘好眠。”
风声依旧。
眼前的场景让郁寰登时瞠目结舌。
一群黑衣蒙面之人,手持兵刃,将那定慧师太的禅房围得水泄不通。
八王妃上官庭兰平静地敲着木鱼,背对众人,仿佛这些人与自己的性命安危全无联系。
“你们是谁派来的?”
语出漠然。
刀刃在月光下溜出一道寒光,一群人却无一人答话。
之间其中一个黑衣人对边上人点了点头,对方亦以点头回应,于是电光火石之间几人齐齐持刀而上,势要夺那王妃性命。
郁寰来不及想,立刻跃身冲上前去,手中长剑划开一个弧度,与那些刀刃碰撞出激烈的声响。
无奈终究寡难敌众,过了几招,众人已然将郁寰孤身一人围绕于圈中,蓄势待发似要虽是发起进攻。
正是囹圄之境,上官庭兰却开了口。
“多谢施主挺身而出,只是这桩恩怨已久,施主莫白费功夫了。”
这是自己娘亲的声音。
这是自己出身时一句句“寰儿”唤着的声音。
如今听来却陌生又熟稔,犹在耳畔又恍若隔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