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说,我们这跑盘长途跋涉,日晒雨淋的,还真的跟西天取经有点像呢,恰好我们也是一行五人,师父已经毫无异议地落到韵小吉同学身上了,大师兄自然非显哥莫属,他就像孙悟空一样战无不胜嘛!二师兄当然是胖胖的张宇同学了,好逸恶劳的行事作风都特别符合猪八戒的特点。我刚好穿着白色衣服,大师兄就一指说“那你就白龙马了。”看起来最小的阿P就是沙师弟了,不过她强烈要求大家叫她沙师妹。
就这样“西游组”诞生啦!
在师父、师兄师妹的陪伴下,本被我视为噩梦的跑盘,变成了一段其乐无穷的经历。一路上发生了太多好玩的事情。
快乐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一下子为期半个月的跑盘就结束了。我们五个人跑完了大半个长沙,迈出了进入地产行业的第一步,尤其值得一提的是,我和阿P两个路痴还学会了画地图,我对长沙市也在最快的时间内熟悉起来。后来跑盘成果汇报,我们组获得第二名。
如果说到这时,我的情绪还处于一种高涨的状态,那么到了晚上离开公司的时候,就已经直线下滑至低谷了。
因为,结束了。跑盘结束了,“西游组”也永远成为回忆了。
跑盘结束的那天,所有人都要分项目了,我、师父、大师兄都被分到一部,人事部的给了我一部门杰哥的号码让我们联系他,他会安排。
当时其实心情有点复杂,因为阿P要提前结束实习了,她说还是想回去做外语导游,再在这里实习也没意义,还不如回去泡泡图书馆,享受最后的大学时光。然后二师兄张宇说也提前结束实习算了,他还想回学校过最后一段腐败日子。我的心理一下就不平衡了,因为我也好想念学校。
那天晚上就在一种抑郁不快的情绪中吃了晚饭,然后就发呆等到8点,给杰哥打电话,他说暂时先安排我们几个校招生支援梅溪湖项目,让我联系梅溪湖项目的主策妍姐,她会给我安排任务。
妍姐声音很温柔,但“明天九点到河西步步高,到了再打我电话”的安排令我突然有种明天凶多吉少的感觉。
我连忙打电话给师父和大师兄寻求支持,看他们的任务是什么,好心里有个底,结果他们都是来雪上加霜的——师父告诉我她因为脚受伤要提前结束实习了,回家休息。而大师兄则休假,第二天也不来,于是本来五个人的小组一下子只剩下我一个人孤身作战。
那种恐惧感,就好像一个人被蒙住了眼睛向前跋涉,队友突然都消失了,一下子只剩下我一个人,我不知道前面究竟是什么,但我又必须向前走迈出去,我不知道下一步是踩到坚实的地面,还是一脚踏空,跌入深渊。
其实事后回想起来,好像也没有什么好怕的呀,不就是去接手一个新的工作吗?不管是要我去做什么,反正去做就是了,为什么这么害怕呢?
我也不知道。
总之就在未知发生前的那个晚上,那个当下,我全身被恐惧和焦虑灌满了,我明天究竟会面对什么?我能否完成那个未知的任务?我的表现会不会令人失望?
当我一个人,面对未知,表现出来的那种不安,焦虑,恐惧,令我意识到,我真的不够强大,一点儿也不。
那天晚上刚好看到豆瓣上一篇文章,《每个城市的夜晚,都有人在哭泣》,这种治愈系的文章在那个时刻恰如其分地安抚到了我。我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很努力地给自己一点勇气,撑过去。
那个“未知”任务第二天揭晓,其实就是带行销。
刚开始我确实一无所知,我那时还不知道行销是什么东西。
见我一头雾水,妍姐把身边的另一个男生介绍给我,说有什么不知道的让我问他。这是比我早一天进来的策划邵丹,一路跟我解释我们要做的事,就是监督项目请的行销队伍,时不时去查一下岗,鼓励他们多带客上门。
邵丹比我早一年毕业,之前做了一年销售,现在转策划,所以懂的自然比我多得多,人很热心,对我有问必答。
直到这时,我对未来的恐惧感才开始消退。我才突然发现,好像是自己太悲观了点,以为今天是要去上刀山下火海似的,没想到也不是很麻烦嘛,而且还有邵丹带我。
我们先随车去了营销中心,然后和邵丹去转了一圈,查看行销情况。第一天我就跟着邵丹到处转,看看行销工作,路上他也跟我讲了很多地产知识。
第一天晚上就拖到八点半才下班。
总体来讲,待在梅溪湖项目的那几天并不是很开心。总是感觉很没存在感,虽然安排了带行销,但说实话头两天我都没搞清楚带行销究竟是要怎么带,尤其这个项目又是三家PK,情况有点复杂。
培训、布点、查岗,从上门量把控结果,这个流程直到后来很久我才了解。当时根本就是摸不到门路,特别是到第二天,邵丹又请假,大师兄还没来,又只剩我一个人。
那天变天,降温又降雨,我去查了次岗,但也没觉得我的行为能对行销工作产生什么意义,就回了售楼部,无所事事。也因为什么事都没有做,所以一天都很焦虑,我不知道该干什么,没有人教我怎么做。
妍姐一天都不在,傍晚打电话过来问我行销情况,而我当时连行销结果判断依据是其带访量都不知道,跟她说了一大通今天查岗碰到的情况,不得要领。而在她的指导下找到带访登记本报数据给她听时,自然又是一通问责,因为带客情况一片惨淡。
挫败感顿时席卷而来。
已经听见风言风语,说实习期结束还会淘汰一批,我愈加惶恐起来,我觉得以我现在的资质和表现,我肯定是被刷掉的人。
第三天妍姐交代是所有策划和经理回公司开会,先召集我、大师兄、邵丹三个人开会,给我们规划了在项目的任务,就是两个男生负责行销工作,而我负责“陌拜”,还给我下了任务指标。
我的心又慌起来,我连陌拜是什么都不知道呢!于是邵丹来跟我解释什么是陌拜,我心里还是没底,觉得这个难得要死,大师兄过来开导我,说反正没做过就慢慢学嘛,没有谁一开始什么都会。
我说,要是没完成任务咋办?会不会把我赶出去啊?
大师兄说,瞎操心!你一个新人没完成任务能怎样?接着干啊,慢慢学啊。
我还是颇感压力,对未来完全没有信心。
然后开会了,虽然听不懂他们在讲什么,但是也过来见见世面。会后才发现手机上已经有好几个未接来电,后来才知道是HR和新指导人打来的。
我打过去,被告知要换部门、换项目、换指导人……我一时还有点转不过来。
不过第一反应还是松了口气,可以不用管那什么鬼陌拜了。
新项目是个别墅项目,跟新指导人和主策打了个照面。回去的路上跟大师兄打电话,我说我还是感觉不安,我怕新项目情况会很糟糕,我怕跟主策相处不好,我怕跟那边销售团队融不进去,我怕上面交代任务给我我却什么都不知道,我怕我让人失望。
大师兄说,怕什么,别墅项目多高端呀,你去那儿是去对了。放心,那里肯定比梅溪湖这边要开盘的项目压力小,而且不像这里,丢来这么多辅策,主策也没工夫带人。
是吗?
总之那天晚上,我还是对第二天将要面对的一切感到不安,但是已经没有去梅溪湖项目的前夜那样深刻的恐惧感了。因为我似乎已经意识到了,我总是喜欢把未来妖魔化,觉得即将到来的一定是厄运,是险恶,觉得自己的未来凶多吉少,但每次事实都证明,未来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差。甚至有时候,迎接我的,是出人意料的惊喜呢!就像以为是噩梦的跑盘,结果成为有史以来最愉快的经历。
而这一次,未来又再次给了我惊喜。
新项目,销售团队都是90后,都聊得来,主策人很好相处,手把手地带我,教我,至少在让我去做某件事之前,会告诉我操作步骤,不会让我瞎撞。虽然新项目也存在很多新问题,但至少在它向我揭开面纱的第一天,带给我的是满满的惊喜!
从开始进公司实习,到确定下来实习项目这短短二十天时间,我的心情已经经历几次波峰波谷,每次都在觉得坠落谷底的时候,却又柳暗花明,予我一个大大的惊喜。
我也开始明白,很多时候其实都是自己在吓自己。说到底还是怪自己不够自信,害怕犯错,害怕令人失望,一有问题就马上朝负面倾斜,不断妖魔化未来。未来还没来,自己就开始不安,担心,焦虑,恐惧,就像恐怖片里的漫长前奏,被自己内心的恐惧吓得连眼睛都不敢睁开。
还没有真正跟未来交手,自己已经输掉大半。
其实想来,左右不过就是一份工作而已,实在干不成可以不干。
未来,又能可怕到哪里去呢?
公平的不公平
刚到项目那段时间,每天最窝火的时间就是要从项目门口走到营销中心的那1.2公里路上。
项目班车总是临时取消,公车也只能坐到门口,当然别墅物业有电瓶车,不过轻易叫不动。
一开始,我是并不打算让一辆车特意为我一个人从营销中心开过来接我的,我不觉得物业有义务这样做。但是当然,有时心里会隐隐想:
最好能够这样。
第一次被班车放鸽子,只能坐公车,到门口下,物业的一个大哥在守门,我跟他打招呼,他问我是来干什么的,我说是新来的策划,他说给我叫辆车。不过开车过来的人脸色可不太好看。
我当时觉得很感谢,因为前一天跟主策出来吃午饭,她叫车的时候,我就感觉到,物业司机似乎非常不情愿开车,虽然到底没驳主策的面子。所以那天早上我的确是做好走进去的准备的,谁晓得碰到的值班大哥人这么好。
不过后来,运气就没有那么好了。
有一天出去跑盘,下午快六点才回来,当时值班的是另外一个瘦高个儿。这次我在外面跑完累得跟狗似的,所以就没客气,直接请他叫车。他明显不太想叫,不过也不好直接拒绝,就还是开了对讲机,对营销中心那边的开车师傅说,那边问是谁,他说是一个新来的云云,然后就听见那边吵吵嚷嚷地,他特意回避了我,走得远了些讲话。
回来的时候也没有给我明确答复,我追问他才说都快要下班了他们不愿意开车。
我说哦,没关系我走下去算了。
其实当时心里就有点不爽,有种连自己项目的物业都叫不动的挫败感,毕竟在别的别墅项目踩盘,那边的销售员叫车送我出来都轻而易举的。
后来有一天早上,又是班车取消,于是又一次到了门口,值班的又是那个瘦高个儿,我问能不能叫车,毕竟我真诚愿意相信上次的确是因为下班了。但事实是我天真了,瘦高个这次连对讲机都不开了,直接说哎呀你运气不好呀,那车刚回去。
言外之意很明显了。
尽管在心里不停告诉自己没关系你可以,锻炼身体呼吸新鲜空气,但还是忍不住怒气沸腾——这所谓的甲级物业算什么啊!物业费还敢收那么贵你也配啊!还什么车刚过去,凭什么别人叫车就可以,我叫个车就是“快下班了”、“哎哟刚过去”,欺负我是乙方还是新来的吗!
是的,此刻我心里两个小人已经快打起来了,一边是说没事啊,走走也好,人家为一个人叫车也不好嘛!另一边是止不住的愤怒在奔腾。
很自然地,我对物业怨气越来越大,几乎每次被班车放完鸽子,只能步行进来时,从项目大门到营销中心的那1.2公里,我都是在愤愤不平中走完的。
不停地抱怨自己作为乙方的小新人怎么就这么可怜,连个车都叫不动;抱怨生活不公平,有人开着车从这里到那里轻轻松松,而有人却只能一步一步走不论风吹日晒;抱怨这些物业人员,凭什么他们想送就送,不想就可以不送,电瓶车难道不就是接送客户和工作人员的吗?
这样每天一大早就一肚子怨气,的确很影响工作的心情,后来我终于察觉到自己的不对劲。
我开始回想自己,分明刚开始是没有对别人抱有这么高的期望的,分明是对物业并无要求的,为什么现在我会变成这个样子?为什么会在心里要求他们要来车接送呢?
是因为第一次那个物业大哥好心主动帮我叫了一次车把我惯坏了吗?不,我不是那种贪得无厌的人。然后我就想到了一个被我忽视的细节,那是有一天下班,和小南一起回来时聊天,她说她来这么久没有一次是走进来,她就是跟物业“策”,卖萌撒娇,反正就是要坐车。
我好像就是从这次聊天之后,心里开始揪住那个点不能放的,开始纠结凭什么她可以我不可以,开始觉得物业本应该做这件事的。总之最令我介意万分的,就是这种区别对待。就是那种别人能叫动而我叫不动的挫败感,不论别人是以什么原因叫动,是凭他位高权重,凭他跟物业关系熟,还是凭他会与物业玩笑卖萌,总之结果就是,别人可以坐车进来,我要走进来。
如此赤裸裸的不公平,才是我真正无法平衡的地方。
我开始对叫车这个事较起真来了,我不知道究竟是怎样的情况下可以叫车,这个是否有什么规定,还是说真的物业司机可以这么自由,我甚至想在周例会上向开发商提出这个问题,问问清楚。
不过还没等到周例会的时候,我先迎来了一项需要物业配合的工作任务。
主策交待我去清水样板间看看那边整理的如何,并要拍几张照片。
因为这个项目很大,我才来根本不认识路,并不知道样板房在哪儿,主策说让我叫电瓶车送一下。
我心想靠物业不就凶多吉少了。出营销中心,对保安亭那个站岗的人说能不能叫车,他果然摇头。
我解释我必须马上赶到样板间,他还是摇头。我问,为什么工作人员就不能用车?他没有明确解释,我问物业这边的主管是谁,在哪里。
他说在办公室呗。
我说,是主管做的规定工作人员不能用车吗?
他干脆转了头,指了指不远处电瓶车旁边那伙抽烟的人说,你直接去问他们愿不愿意送你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