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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致前路——没有试过错的,就不知道什么是对的(5)


  第一次是在大二暑假前夕,一年半以来对梦想越来越激进,以至于生活中可以不需要朋友不需要任何人理解不需要陪伴,不要娱乐不要聊天不要打扮,只要梦想,梦想就是我最具意志力的信念,它足以支撑起我全部的生活。但事实是,只靠它支撑起的生活,似乎有些单调,有些不对。在完美的积极上进、为梦想全力以赴的外表之下,生活分明生出了裂缝,细细看一下自己,生活中的情绪是焦虑还是平静?是否还存着一份生活的心情?

  直到后来意识到这样不对,经历一段痛苦的颠覆之后,我终于知道,梦想这事,远不如过好自己的人生。

  想通之后,我越来越平静,越来越把写作当做生活的一部分,我只把生活的部分时间分配给它,我的思想不再24小时被它占满,而其他的时间,我会运动,会去逛街,走路不再行色匆匆,有时也愿意等等别人一起走,偶尔也要跟一众室友看个泡沫剧。

  那时生活的心情总是平静喜悦,每天早起,做个橙花水膜,然后去吃早餐,顺便用手机刷下豆瓣,然后带着笔记本去图书馆,码字或者看书。下午回来上网和睡觉,晚饭过后散散步,然后又进图书馆。回来跳郑多燕出身汗,然后洗澡,跟朋友聊聊天,睡觉。

  每一天都能触摸到生活的存在,都确切地知道,自己是在生活。

  当然后来回想起来,做到这一步也并非难事,因为毕竟还在校园,柴米油盐不用管,生活上没有特别的难处,除了期末才有一次的考试,也没什么其他压力。

  直到后来,试水职场的那两个月,工作以一种强势的姿态进驻之后,我突然发现我的生活体系其实脆弱不堪,原来完好运转的体系都只是在轻松悠闲的校园环境中完成的,当这个环境一改变,变成事事都要自己打理的现实社会,变成更多义务与责任的职场,我就完全手足无措了起来。

  我的生活被工作所绑架,对于工作,我害怕自己做不好,害怕让别人失望,痛恨自己能力差那么远,可是我又憎恨它,吃掉了我那么多时间,还要做那么多没意义的琐事。生活的情绪几乎全部被工作所左右。而这工作带来的又总是焦虑,总是恐惧。梦想还在雪上加霜地叫嚣着,你为什么不来为我努力了?你的梦想就是摆看的吗?在这时梦想几乎成了一个累赘,它每天都在说你为了那破工作浪费了好多本可以为梦想努力的时间。有时我甚至想,倘若我没有梦想,就和芸芸众生一样,做一份普通工作,业余时间就娱乐放松一下,会不会活得轻松许多?

  我觉得生活不该是这个样子的。生活应该有那样一份心情,出门时能有一份愿意花上很长时间,挑一身好看衣服的心情,愿意闭上眼睛舒服做个面膜的心情,愿意出去运动出身汗的心情,愿意无所事事平静放空的心情,一种享受时光、享受生活的心情。

  而我没有了那种生活的心情。

  我每天都在为工作烦心,每天晚上回来都要盯着天花板脑子里一片空白,每天早上都要跟自己说很多加油鼓劲的话。

  实习期两个月,就像我大二那年一样,生活成了黑白色。或者说比上一次还要严重,因为原先我毕竟是在朝梦想努力,我毕竟还是在做喜欢的事情,毕竟我是心甘情愿地被梦想俘虏,而这一次,我对工作并没有那份热爱,我只是被动地让它给绑架了。

  意识到自己的状态严重不对,看着自己每天都那么焦虑,心情那么沉郁,我开始思考我生活的问题。诚如当年撑住我生活只有梦想一样,如今支撑我生活的,只有一个工作。

  我发现支撑生活的柱子,只有这么孤零零的一项是很危险的,我们还需要别的柱子,比如说梦想,更比如说爱情,亲情,友情。

  虽然我一直鼓吹独立、自我,但尤其经历了这一次实习期生活的崩溃之后,我确实感觉到了来自自我之外的,他人能给予的力量也是巨大的。

  有时我们真的需要它们给我们能量和支撑。

  它们就是指亲情,爱情,友情。

  亲情,它是与你血脉相溶的东西,每次我遇到什么挫折,每次觉得累,最想去的地方就是家,一回到家就可以全身心地放松下来,只要靠在妈妈身上哪怕都不说话,就觉得什么都不用怕。所以我总是特别羡慕那些在家所在的城市工作的孩子,他们累了,夜深回到家还有一盏温柔的灯等着他。实习那会儿,我就想,要是妈妈在我身边的话,什么工作上的破事都撼动不了我,我就不会那么轻易地被工作打败了。

  爱情,爱情真是个奇妙的存在,它带给人太多妙不可言的感觉,最最重要的是,它是真正意义上的,让你不再孤单的东西。在你的人生路上,终于有了一个他,站在你身边,牵住你的手。郭采洁有首歌唱道:

  “在情人怀里放松和懒惰,才能在现实世界继续奔波。”虽然这个条件复句未必真的成立,但它的确表现了爱情能够给人的力量。

  友情,它是一个个的独立个体在某一段路上的交汇。我总认为,在友情里不可太依赖对方,因为各有各的路要走,但若是恰巧,他与你可以同走一段,那何必拒绝呢?即便是走在不同的路上,叫他一声,告诉他你的处境,让他远远地看看你,安慰你,甚至指点你,也都好过一个人手足无措吧。

  从前,我总认为依靠他人才能获得的力量总是可遇不可求,也就很自然地觉得靠自己才是王道,把对别人的那点期望收回来,好好让自己变得越来越强大,以抵御生活的各种艰难才比较靠谱。

  在校园的时候,我的这种想法还没显露出什么弊端,我也觉得自己过得很不错,不需要任何人,单靠自己就可以活得很好。但经历那两个月实习,我才发现,原来我的生活体系如此脆弱,它只是在校园那种无压力环境下运转良好而已,到了高压的现实之中,它如此不堪一击。也就是在这时,我才承认了自我之外的其他力量的重要性。

  离校前跟闺密的一次聊天,更让我确信了这一点。

  那时我已做了不太坚定的回世联的决定,但是对未来仍然充满恐惧和不安,我怕自己又会回到实习期的那种状态,我怕我握不住工作也握不住梦想。我喋喋不休地说着这些东西,而她聊朋友,聊爱情,聊对未来的期待。几次把话题绕开,回到我这里,我又成了工作怎样,梦想怎样。

  闺密终于说:“你看你咯,难怪老是这么焦虑,一谈就是工作啊,梦想啊,就没见你谈过别的,老是担心这些怎么会开心呢?聊聊别的不好吗,比如说爱情。”

  闺密一句不耐烦的抱怨,却猛地点醒了我,我发现自己真的,大学到现在一直以来,关注的最多的就是自我提高和成长类的东西,对于身边的人,总是一种淡漠的态度。尽管实习时已经意识到了他人的重要性,但是本质上,我还是没有改过来,我关注的还是自我,我担心的还是自我,我总是忽略掉身边的人,忽略掉他们也能给我巨大的支持与力量。

  直到这一刻,我才真正意识到,我要把用于自我提高,也就是关注梦想,关注工作的时间分出部分来关注他人,与他人建立更紧密的联系,他们都是支撑起生活的坚实柱子,让生活体系更加地牢固,不再轻易因为环境的改变而崩溃。

  再后来,就真的毕业了,同学们陆续离开,每送走一个就要哭一场,我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难过,毕竟很长一段时间我都认为自己是没有眼泪的人。我想,我不仅是哭与同学之间的离别,也是在哭我自己,与这段最自由任性,最丰实美好的时光告别。

  然后就是回家,第二天就被通知要提前入职,第三天早上6点半就搭车去长沙公司,下午去项目见开发商,一切都那么匆忙,我还没来得及好好回味一下毕业,品读一下离别,思考清楚未来,就又赶上了架,回到了这个之前令我几乎崩溃的职场。

  经过两个月的暂停,纠结,思考,终于还是选择回来,并且这一次再无学生、实习生这些词语打掩护,我已是一个再无学校做退路的社会青年了。带着“从琐碎中寻找意义感”、“重新建构自己的生活体系”、“选定之后就安心走自己的路”等这样的想法,我再一次回到职场生活。

  人终究是会进步的,这一次回来,我不再那样焦虑不堪,一天都熬不下去,反而呈现出一种平和的状态,感觉跟大二崩溃又调整回来一样,不过没有那么悠闲罢了,是一种充实的平静。

  早上6点起来,写字到7点半,然后洗漱之后出去吃早餐,顺便刷几分钟豆瓣,8点半上班,工作的时候时间过得总是特别快,好像一下子一天就过完了,有时会加班,但现在对加班也没那么抗拒了,反正跟着主策一起偶尔开个玩笑,下班回来路上同路一段还能吐个槽讲个八卦,也挺开心的。然后回来就吃饭洗澡之后大概也8点半之后了,如果工作上还有问题需要了解就看资料,没有的话就码字。间或跟室友聊聊天,心情不错的时候跟朋友家人打电话聊聊近况。

  总之除了早上中断写字起身去上班有点不爽之外,其余一整天都还是很充实的。工作好像也没有那么可怕了,不过就是按部就班,做好主策交代的事,另外自己多用点心,额外总结点东西,有一点自己的成长,一天天积累下来,也会越来越好的吧。甚至上班之后,感觉时间安排比从前在学校里面也紧凑多了,生活也更加规律有序。

  慢慢还在计划给自己的生活增加新的项目,比如储蓄,运动,保养,一项一项地都安排起来。让这个生活体系越来越完整,越来越丰富,越来越强大。

  已经不再去想别的路了,不去看谁又去旅行,谁去走间隔年,亦不羡慕亦不关心,就安心走这条选定的路,生活在此处,看此处的风景。

  在走这条路的过程中,得到在这里独有的成长与收获。

  实习期想到的对策都在亲身实践中,现在的我状态不错,努力平衡着工作与生活,白天集中精力工作,闲时也能看书写字,维持自我精神世界的运转,有空跟家人电话,上网在班级群里聊天。

  心情未必很热烈,但也不焦虑,总归平静就是最好的状态。

  我能够感知到生活的存在,并且我有预感,这种感知会越来越强烈。

  我想,我又重新找回了生活。

  我不知道当下一次环境发生剧烈改变时,我的生活会不会再崩溃一次,现在我也不是很敢保证它的牢固度,但即便它下一次还是崩溃,我也不怕。

  只要我能够审视自己的生活,观察自己的心情究竟是焦虑还是平静,是清醒还是麻木,只要我永远保持这样清醒的眼光,我就能够发现问题的所在,就能够想办法解决,就能去实践,去重建。重建一个更牢固的生活体系。这个体系,不仅有自我相关的一切,比如说梦想,工作等,还应该有亲情、爱情、友情这些来自他人的力量,给自己的生活多添几个支撑的柱子,这样你才不会轻易被任何一项颠覆生活。

  这就是我所理解的,有关生活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