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袁灵儿疑惑道，“他‘失踪’好几天了，现在究竟在干什么?”
路煜摆了摆手，并不答话：“我们还需回一趟郯城，事情就差不多能了结了。”
郯城县衙，秦丰躺坐在县衙大门旁的椅子上，双脚交叉横放在面前的木桌上，双眼微眯，显得很是惬意。
“秦大人……”一个熟悉的声音在秦丰耳边响起。
秦丰用手指挠了挠耳朵：“是谁在打扰老子……”随即睁开眼，看到了面前笑着看他的路煜和手捂着嘴笑的袁灵儿。
“原来是路大人，失敬，失敬！”秦丰猛的站起来，挺直腰板，显得很是严肃。
“好了，懒得跟你开玩笑，我们是回来办正事的。”路煜一拳打在秦丰胸口上，“我们花了一天的时间赶回来，这两天县城有什么事发生吗？”
“这倒没什么，一些都很平静，也没过见鬼剑阁的人出来闹事了。”秦丰挠了挠头，“张云毕落的尸体已经被埋了，现在不可能从他们身上找出什么，倒是云梦轩，那个朱掌柜的来历不简单，你去了可要当心。”
“这我自然知晓，你要不要一同前去?”
“我就算了，那女人神秘的很。再说了，他只叫了你过去。”
“离十日之限只剩不到一天了，我怕再拖下去陶大人会对我们不利。”路煜道，“灵儿，你留在县衙，我去会会她。”
“你要小心。”袁灵儿吩咐。
“嗯！”点了点头，路煜头也不回，向长安大街飞奔过去。
云梦轩，这个在郯城中屹立多年的华丽酒楼，即便身处乱世，仍然有着其独特的生存方式。里面仍是座无虚席，宾客把酒言欢，丝毫没有受到外界动乱的影响。里面歌舞升平，音乐律器靡靡之音传出，引得门外逃荒到此的百姓不禁驻足观看。
云梦轩大门。“路大人，掌柜的等候多时了，三楼有请。”莫主管伸手躬身，但脸上却不见一丝谄媚的表情。
路煜点了点头，看了看门外面黄肌瘦的百姓，摇了摇头，即便是州牧，此时也无力改变什么，更何况是他这种小角色。
路煜径直走到云梦轩三楼，整个三层不大，但真正让路煜感到了这里与一二楼甚至街外的差别。里面金碧辉煌，到处画着龙凤飞舞，丝毫不像一个迎宾之地，倒像是一个帝王的居所。
头顶蓝天白云篆刻，眼前的一处屏风后，一位女子盘膝而坐，纤手抚琴：“路大人请坐。”
路煜也不客气，径直走到她面前坐下。
只见她头发盘起，红唇淡妆，脸庞修长而不失华贵，皮肤白皙，吹弹可破，真可谓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丝毫没有那种神秘之感。但路煜总有种奇怪的感觉，这个朱掌柜的却像是似曾相识。
“想必阁下就是云梦轩的朱掌柜的了。”路煜率先开口，“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朱掌柜的“噗嗤”一笑：“路大人就是这样讨女孩子欢心的吗。”
“掌柜的说笑了。”路煜轻笑，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只是看见掌柜的实在太美，有种好似见过的感觉。”
朱掌柜微笑，也不答话，起身把路煜面前的杯子倒满茶水。
“上次秦大人来向我讨教过，但至始至终我都没有正面回答过他的问题。”朱掌柜拿起酒杯轻抿一口，微笑道，“但我观他为人正直宽厚，却不精于谋略。你们虽是好友，但走的路却不可能相同，所以我也为他指点了一下。”
“朱掌柜的意思是?”
朱掌柜手指了指头顶的一副巨画，上书“天机”两个大字：“路大人请看。”
路煜抬头看去，只见画中密密麻麻的小人，一个个精巧器物在他们手中慢慢制作成型，木牛流马，弩箭暗器，皆批量而生。再看那“天机”二字，更是引人炫目，似是要把人带去另一个世界。
面前的朱掌柜并没有像那日秦丰陷入一样帮忙，反而微笑静坐，仿佛丝毫不为路煜担心。
事实证明朱掌柜是对的，正当路煜准备进入那“另一个世界”时，腰间佩戴的斗宿剑轻轻抖动，似是散发着无穷的星光伟力，渐渐没入那巨画中，仿佛于巨画融为一体，如同那作画之人的神来一笔，震醒了迷离当中的路煜。正所谓梦中已是画中人，初醒仍似梦中画。
路煜回过神来，眼中星光闪烁：“敢问掌柜的此画是何人之宝物，竟能有如此功效？”
“路大人可知江湖中为何鬼剑阁能称霸一时？”
“鬼剑阁实力确实强横。”
“路大人只猜对了一半。鬼剑阁强横不假，但其他与其实力其平的门派都随着天下格局的改变一一覆灭了。”朱掌柜笑道，“鬼剑阁之所以能存活至今，靠的是能够审时度势，哪个诸侯强大，就去卖哪个诸侯的面子，自然能够有嚣张的资本。”
“不知路大人有没有听说过，十年前有着一个没有依附任何诸侯的江湖门派能和鬼剑阁分庭抗礼，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那个江湖门派名为天机教。”
“天机教？”路煜皱眉，却没有多想，“未曾听过。”
朱掌柜再次起身把被路煜喝空的茶杯添满，路煜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一种淡淡的失望之情，难道我和她真的见过？
“十年前的一场动乱让天机教这个门派濒临破灭，再加上朝廷局势不定，鬼剑阁的介入，终于让天机教四分五裂，虽然十年前的天机教和真正的天机教不可同日而语，但能和鬼剑阁抗衡也是实属不易。而真正使天机教覆灭的却是十年前一个关于三生石的争夺。”
“三生石？”路煜对此也有所耳闻，“传闻献帝当上皇帝之前有一块奇石，名为三生。此石取自海外，自武帝以来便深藏宫中，历经王莽之乱而流传至今，灵帝把众多珠宝随着三生石赐下陈留，但至今却未见其奇效。”
“路大人所言不虚。”朱掌柜笑道，“三生代表着前生，今生，来生。那三生奇石乃阴石阳石为一体，阴阳相融，则为永生。长生对于历代皇帝来说总有着无与伦比的吸引力。陈留王在得知此石的奇效后，偷偷隐瞒了下来，并大肆招揽江湖能人异士，皆没能探寻出长生之法。直到十年前，有一个名为曹玄冥的江湖人士求见，说是知晓开启三生石永生的秘密。
那个名为曹玄冥的江湖人士说道：‘三生奇石不分阴阳，不入五行，不轮地狱，乃夺天地造化之物。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陈留王得此奇石，实乃帝王之相。为今之计，只有把三生石一分为二，阳石送去孔子故地曲阜的九仙山中，那里仙人常临，温润阳石；阴石送去徐州广陵郡东阳县的观阳山上，所谓出阳而观，紫气东来。我这有天机教精制的精钻秘盒一对，每盒只有一把钥匙，王爷可把那一分为二的三生石放于其中，派人带着盒子赶往两地放置，不出五年，阴石化阳，阳石化阴，王爷自可命人把石头带回，两块石头合二为一，再有我帮王爷施展长生之法，永生指日可待。’或许是时局动荡，陈留王也没有多想，干脆死马当活马医，就按照曹玄冥的说法去做，命两个心腹带着装有石头的盒子前去曲阜和东阳放置，再然后就有了你所查的东阳一案。”
“原来如此。”路煜手指轻点桌面，“我总觉得东阳一案不是那么简单，却不知还是我孤陋寡闻了。既然如此，那此事和天机教的覆灭有何关系？”
“没听说过天机教的人都不会知晓它的强大之处，”朱掌柜手指轻抚琴弦，“天机教最鼎盛的时期连朝廷都要惧怕三分。天机教的教徒不仅武功高强，而且个个都是上好的能工巧匠。当时北边匈奴南下，西边羗人不断犯边，游牧民族人人骁勇善战，我们汉人拿着传统铁器只能三人才杀一人。就在这时，天机教横空出世，其制作的奇巧兵器简直无往不利。朝廷看准机会，大肆采购天机教制作的神兵利器，才能成功把匈奴和羗人打退。等到时局稳定，收了朝廷银两的天机教内异常繁盛，能工巧匠，武林高手不断涌出，称霸了整个江湖。”
“历代皇帝对于收了银两又不为朝廷办事的天机教很是不满，皆有意无意地进行打压，但又依赖天机教的兵器供给。所以对天机教影响不大。直到王莽掌权，召集军队对江湖中的武林高手进行大肆捕杀，而且所杀的大部分都是天机教的人。天机教只能有苦难言，一个江湖教派再强大，也没有能和朝廷抗衡的实力。经过王莽的刻意捕杀，天机教仅存的高手和匠人从此销声匿迹，直至十年前才重新在世间出现。”
“你是说是陈留王的三生石把天机教的人引了出来？”路煜问道。
“不错。”朱掌柜笑道，“永生的诱惑凡人都拒绝不了，你可以说是天机教，也可以说是鬼剑阁。”
“你是说那位向陈留王献计的江湖人士曹玄冥是天机教的人？”路煜讶然。
“错了。”朱掌柜摇了摇雪白的手指头，“曹玄冥是曾经天机教的分支，鬼剑阁的首领之一。”
“什么？”路煜很是震惊，他没有惊讶于东阳案件幕后黑手是鬼剑阁，这个他早就想过了。令他震惊的是如果鬼剑阁是天机教分出来的，那它的底蕴就不仅仅是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简单了。
朱掌柜对于路煜的震惊也是哑然一笑：“天机教历经王莽的大肆捕杀和近百年的隐姓埋名，实力早已大不如前。十几年前天机教的上一任掌教去世后，教内为了掌教的位置争议不断，天机教分为两派，由二当家和三当家的分别统领。众人都认为天机教需要出世才能恢复往日的辉煌。二当家掌管的主战派认为需要用暴力手段恢复武林地位；三当家掌管的奇兵派认为天机教需要做回自己的本行：奇兵巧技才能发扬光大。”
“他们对此争论不休，最后二当家自立一派，带走了教内多数高手，名为鬼剑阁，专接刺杀任务。”
“他们现在还活着吗？”路煜道。
朱掌柜叹了口气，看着路煜腰中的斗宿剑，道：“二当家如今生死不知，三当家为了教派的传承而战死。”
“二当家名为风常，三当家名为倪天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