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煜拿起酒杯轻抿了一口：“这么说来，当时是有人在暗中捣鬼？”
“不错。”路涛点了点头，便继续道，“但是到底是谁，以我的性子是一定要去确认的，于是我便不再去管地上那些血液，飞身掠上县衙屋顶，站在屋顶之上，我看到了不远处一个黑衣人，他似乎一直在看着我，但片刻他便转头向后掠去。我见状立即跟了上去，他的速度不快，但即便我奋力追赶，黑衣人也始终与我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在离东阳郊外案发现场大概十里一个树林里，黑衣人终于停下了脚步，背对着我站立不动。‘你到底是谁？’我高声叫道。那人没有回答，依旧安静地站着。我发现事情有些不对，便按捺不住，拔剑向他出手。我对自己的武功也有着些许自信，就算是在广陵我的武功也是数一数二的，但在黑衣人手里却撑不过三招。他没有使用任何武器，瞬间躲过了我砍下的剑，随后握住了我持剑的右手手腕，轻轻一扭，我手腕吃痛，剑掉落地上，我刚想一掌向他拍去，却没想到他不知何时闪身到了我的身后，随即一脚把我踹倒在地。”
“我顿时被他踹得头晕目眩，我当时心中苦笑，习武那么多年，被人踹一脚就头晕得不行，想想真是窝囊。见我倒地不起，黑衣人也没有再次动手的打算，便继续在我不远处负手站立，不知道在等待什么，我也丝毫不敢再妄动。直到时间快至正午，黑衣人才离去。虽然我不理解黑衣人的做法，但此时我的头依旧疼痛，也顾不了那么多，便起身往县衙赶去。”
“在途经郊外时，我看到县里的仵作正带领着众多的东阳捕快在到处寻找我。我走过去与他们汇合，原来在那天的早晨，仵作也听到了声响，走出门时刚刚看见我追赶着黑衣人向外掠去，此时已经快要到捕快们集合的时间了，仵作担心我遭遇不测，便集合捕快们出来寻找我。我对他们表示了感谢，便与他们一起返回了县衙。”
“最令我不想提起的事情发生了，我们回到了县衙，没有发现小乙的踪影，于是我便进房寻找，推开房间门，一股浓烈的硫磺味扑鼻而来，小乙依然还躺在床上。此时已经正午，按理说小乙不该睡那么久，我过去推了推他，见他毫无动静，便把脸朝内的小乙推过身来。我的内心顿时受到巨大的打击，只见小乙依旧还保持着睡觉的姿势，但他的脸就像是融化了一般流着浓水，显然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我忍住内心想哭的冲动冲了出去。就在这时，捕快们传来消息，东阳的县令在早上来到后不久便暴毙而亡，死因和小乙一般无二。此时尸体流出的血已经凝固，仵作随即把停尸房的门打开，尸体除了流出大量黑白相间的血之外并没有特别的问题。此时的我以及县衙众多捕快也不知怎么办才好，便把尸体草草掩埋。清理完地上的血迹后我便返回了广陵，便在报告上介绍了这只是一个普通的案件，凶手已死，但捕快小乙在与凶手的搏斗中牺牲。县令看到只是一桩普通的案子也没有多问，案子便在我手里以这样的方式结束。由于心中有愧，所以也从未在别人面前提起过此事。”
路煜看了一眼一旁张着嘴巴感到大为震惊的袁灵儿，伸手把她的下嘴唇向上一顶：“都流口水了。”随即对路涛道：“那个捕快小乙跟您的感情怎样？”
“挺好的。”路涛见路煜没有询问案情略感吃惊，但还是老实回答，“他比我晚几年入门，入门时还很年轻，当时我为了照顾他让他跟在我身边，经常带他一起去办案，他聪明伶俐，久而久之就开始变得独当一面，如果他没死，这个捕头哪里轮得上我来当。”
“可知他的名字是什么？”
“可能登记时有记录，但来的时候大家都叫他小乙，所以也就没在意。”
路煜点了点头，随即不在多问，起身向路涛跪拜道：“此案对孩儿至关重要，要在天黑之前赶到东阳，恕孩儿不能继续在家陪爹了。”
“人各有志，起来吧。”路涛双手虚托，“你能回来看爹，爹已经很满足了。煜儿啊，听爹一句话，不要因为无谓的利益而去委曲求全。”
“孩儿谨记。”路煜起身恭身道。随即便与袁灵儿驾马往广陵县衙赶去。
“我们不是去东阳吗？”袁灵儿疑惑道。
“还需要确认一些东西。”路煜道。
进入广陵县衙，里面一众捕快都向两人打招呼。毕竟路煜也在这干了不短的时间，而袁灵儿更是县令的女儿。
“路捕头，怎么还有空回来啊！”袁县令看到路煜，笑骂道。
“袁县令别来无恙。”路煜躬身见礼。
袁凡抱拳还礼。
“爹！”袁灵儿冲进袁凡怀里，“爹，人家老路可是郯城的都尉，可不是您的捕快了。”
“哼！真是女大不中留，以前还好，现在跟着路煜，连老爹都不放在眼里了。”袁凡佯怒道。
“爹！”袁灵儿嘟着嘴，伸手去扯袁凡脸上的胡子。
袁凡显然对此很是无奈，求助的眼神看向路煜。
对此，路煜也是摇了摇头，对袁灵儿道：“灵儿，下来！怎么能这样欺负你爹。”
袁灵儿见状，只能停下手中的动作，回到路煜身后乖巧地站着。
“咳！”袁凡尴尬地咳了一声，示意两人坐下，问道，“路大人此次前来有何要事？”
“不敢当，袁县令叫我小路即可。此次前来，主要是看一下广陵县衙关于人员调动的卷宗，不知可否行个方便？”路煜问道。
“这……”袁凡眼珠子转动，随即看到一旁眼睁睁看着他的袁灵儿，“自无不可。”
“你自己去吧，我和爹说会儿话。”袁灵儿道。
路煜点了点头，轻车熟路地走进了路煜一直都不曾进去过的地方。路煜看着卷宗的分类，径直找到十年前之后的卷宗，他很快看到了关于路涛的卷宗。路涛二十岁就加入了广陵县衙，一生破案无数，风光无限。但别人不知道的是，东阳一案却由此成为他人生的障碍。
小乙的卷宗也很快被路煜找到，但里面对他的记载不多，小乙比路煜晚几年到广陵县衙当差，其登记时所用的名字叫刘乙，郯城县人。
“刘乙，郯城县？”路煜总觉得有些古怪。
路煜找到十年前东阳案的卷宗，里面记载的案件平凡无奇，想来这就是路涛的杰作了。
由于没有更多的线索，路煜只能走了出去。此刻袁灵儿正和袁凡相谈甚欢，“找到什么线索没？”袁灵儿急忙问道。
“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路煜摇了摇头，对袁凡抱拳道：“我等还有要事，就先告辞了。”
袁凡点了点头，道：“你要照顾好我女儿。”
路煜自然知道袁凡的心思，承诺应许后便和袁灵儿匆忙赶路。
东阳。此时天还未完全黑下来，路煜两人终于在此时骑马赶到。“终于到了！”袁灵儿露出雪白的牙齿，笑道。路煜扭头看去，发现身边的女孩在晚霞的衬托下变得与众不同了起来。
“怎么了？”发现路煜盯着她看，脸色微红，捋了捋额头的碎发，“干嘛这么盯着人家看？”
“你笑起来真美。”面对如此风情万种的女孩，绕是路煜也忍不住赞叹了一句。
听到路煜的赞美，袁灵儿顿时感到自己的脸如火烧云般烫红，随即羞愧得低下了头，撇了一眼旁边的路煜，轻声嘀咕道：“那你还不赶紧娶我？”
“啊？”路煜似乎没听清，“听不清，你再说一遍？”
“听不清算了。”袁灵儿嘟了嘟嘴，随即快马向前奔去。
“她最近怎么了？奇奇怪怪的。”路煜心中疑惑，加快速度向袁灵儿追去。
此时天已大黑，两人找到一间客栈住了下来。
房间里，袁灵儿睡在床上，路煜打了个地铺，此时两人皆无睡意。“唉！老路。”袁灵儿在床上转了个身，道，“你既然什么都没查到，那整件事不就要重长计议了？陶大人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啊……”
“也不是什么都没查到。”地铺上的路煜双手枕头，“至少我知道小乙叫做刘乙，是郯城县人。”
“整个案件和小乙有什么关系啊，再说了，他不是死了吗？”袁灵儿疑惑道。
“我敢肯定刘乙只是化名，东阳发生的事情绝对不仅仅只是我们了解的那些，这个刘乙，藏得够深！”路煜冷笑道。
袁灵儿还想再问，便只听到路煜悠长的呼吸声，随即懊恼地转身睡了。
翌日，东阳县衙。
东阳县的陈县令对路煜这位郯城来的大人显得很是恭敬。“路大人来访，真是令鄙县蓬荜生辉！不知有何指教？”陈县令谄媚道。
“陈县令言重了，路某今日是为查案而来，还请陈县令通融一二。”路煜道。
“好说，好说。路大人有何要求尽管吩咐。”陈县令道。
“陈县令来此为官几何？”路煜道。
“下官来东阳当差九余载了。”
“陈县令可曾知晓此地上一任县令之事？”
“这……”陈县令脸色阴晴不定，“下官不敢妄言。”
“陈县令但说无妨。”路煜道。
“下官所知之事不多，也尽是些传言，还请路大人自行分辨”陈县令道。
路煜点了点头，示意陈县令继续。
“下官刚来上任之时，也只是听说这里的县令不知何原因暴毙而亡。但是具传言，那位县令乃是早晨来到县衙，在县衙四次转了一圈，但却不见一个捕快。县令无奈，只好坐下整理县里的事情，但随即他闻到了一股非常浓烈的硫磺的味道，随后便暴毙而亡。在被人发现死亡后，整个脸的五官都看不见了，而且还在留着浓血，大夫也看不出这是什么原因，只好不了了之。”
路煜手指淡定地敲着桌子，但心里却极为疑惑，县令的死因和小乙一般无二，那么那个黑衣人把路涛引出究竟意欲何为？
而当时的一众捕快和仵作之所以还活着，是不是因为瞎猫碰上死耗子地出来寻找路涛，而留在县衙里的县令和小乙却死了……路煜觉得自己似乎抓住了些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