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郯城县被黑夜笼罩,繁星点点。
张云的尸体早已被运回县衙。
袁灵儿伸了个懒腰,看着面前的一堆卷宗,不禁有些发愣。
路煜坚信能在广陵已经郯城以往的案件中找到线索,所以把这个任务光荣地交给了现在累的半死半活的袁灵儿。
袁灵儿看着还有一半没看完的卷宗竹简,撇了撇嘴,径直走到路煜的办公地点,县衙主厅。
桌子上依稀能辨认出上面纸张所画的案件进展程度以及各个人物的关系。
由于太累的缘故,一只手中还拽着毛笔的路煜此时正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袁灵儿咬了咬嘴唇,脱去身上的一件薄衣,走过去刚想给他盖上。突然,一只手掌猛地抓住了袁灵儿垂在桌边的小手。
袁灵儿被吓了一跳,刚想挣脱。“爹,娘!”路煜嘴里传来模糊不清的声音。袁灵儿顿时停止了挣扎,清澈的双眼怔怔地看着熟睡中的路煜,眼角泪花涌现。
身为广陵县令女儿的袁灵儿,在很小的时候就和已经被路涛受做养子的路煜相识了,两人从小就一起长大。
虽然到现在为止他们每天都会拌嘴,但是袁灵儿相信,两人的心中都装着彼此。
袁灵儿非常理解路煜的痛苦,爹娘死于战乱之中,在被路涛收养前一直孤苦无依,爹娘唯一能给路煜留下的,就只有他每天都会佩戴在身上的那把剑。
袁灵儿步伐轻盈得走上前,任由路煜抓住手掌,随后轻轻地抱住了他的后背,两行清泪从袁灵儿眼角落下,看着自己喜欢的人承受痛苦,她也常常心如刀绞。
“我知道你讨厌战争,讨厌这个世界。但生于乱世,谁都没有选择的余地,你放心,我会一直陪着你的。”袁灵儿呢喃道。
泪水浸湿了路煜的衣服,熟睡的他浑然不觉。
翌日清晨,郯城县衙主厅。
“进展如何?”路煜看着众人,率先开口。他随手拿过一旁的茶杯刚欲喝下,眉头紧皱,便把茶杯递给了一旁眼巴巴看着他的袁灵儿。
袁灵儿欣喜地接过茶杯,非常“淑女”地喝了下去。
“咳!”秦丰轻咳一声,对两人的举动颇有些无奈,随即正色道,“事情有了新的转机。”
路煜不置可否,示意秦丰继续。
“根据老吴对张云尸体的检查,他发现张云的尸体和毕落的尸体有着许多的相似之处,比如满身的刀伤以及脖子后的黑印。”秦丰继续道,“但是具老吴多年尸检经验的判断,张云的死因正是那些刀伤。”
“也就是失血过多。”李治点了点头,补充道。
“哦?这又是个什么说法?”路煜疑惑道。
秦丰道:“具老吴交代,似乎凶手下手过重,导致死者失血过多,而原本应该发挥作用的‘致死手法’则被掩盖了下来。”
“虽然不能确定杀死张云和盗窃檄文的凶手是否为同一个人,但接下来的行动就要更加小心谨慎。”李治道。
“不错。”路煜点了点头,“我在想,如果杀死张云和盗窃檄文的凶手是同一个人,那么鬼剑阁在这之间是处于怎样的地位呢?”
“为何鬼剑阁会参与到我们调查中来?亦或者,是我们无意中进入了鬼剑阁的布局当中。”秦丰沉声道。
“或许陶谦那个老狐狸对事情有所了解。”路煜随即吩咐道,“虽然现在很多事情都不能确定,但是还要做好最坏的打算。李治,你现在去走访张云生前的亲戚朋友以及街坊邻居,了解他生前的为人以及生活习惯。”
“灵儿,你再次仔细查找广陵和郯城近年来发生的可疑案件,我总觉得广陵那边与这里有着某种关联。”
“秦丰,你跟我去陶大人那走一趟。”
“对了。”路煜临走前甩出一句,“刘运将军呢?”
“将军应该是军务在身,哪里是我这些做下属的能询问的。”李治笑道。
郯城县监察院会客大厅。
美丽的舞姬在大厅里翩翩舞蹈,陶谦满脸笑容,顺手拿过一旁的酒杯一饮而尽。瞧了一眼坐在下放的路煜秦丰,开口询问:“不知路都尉有空来找老夫所谓何事?”
“大人真是闲情雅致。”路煜道。
“非常时期,更是要从容淡定,你说是也不是?”陶谦抚须笑道。
“大人所言甚是。”路煜道,“小的今日叨扰大人,的确有事相商。”
“时间不过才过去两天。”陶谦摆了摆手,“路大人又何必急于一时?”
路煜瞳孔微缩,心中念想:果然是个老狐狸,什么都一清二楚!
路煜呵呵一笑:“大人消息真是灵通,那小的也就不拐弯抹角了,听大人的意思是,现在需要静观其变?”
“也不全是。”陶谦抚须笑道,“局势稍纵即逝,路大人更需要以逸待劳,不要局限于现在的局面当中,你是聪明人,你爹路涛应该教过你吧?”
“受教了!”路煜点了点头,抱拳道,“小的还有一事不明,还请大人教我。”
“何事不明?”
“鬼剑阁与檄文之间有何联系?”
听到路煜的话,陶谦脸上的笑容逐渐被凝重之色所取代:“这几天我一直在想,檄文的丢失最大受利者是谁,其实这个推测很简单,不过他让我想起了一个江湖传闻:有人在操控鬼剑阁为己所用。”
“董贼。”路煜沉声道。
“不错。”陶谦道。“但这只是一个推测而已。曹孟德虽然下了步好棋,但此人大事精明,小事糊涂。现如今就算是再发檄文也已经于事无补。”
“我已吩咐张超回广陵重整兵马,檄文一找到便立即出发!现如今的局势依旧不明朗,各路诸侯对于檄文应该都有所防范,所以除了徐州外都陆续出兵了。虽然讨伐董贼的呼声很高,但我观那十几路诸侯都是为了各自而战,并非一条心,算是给了董贼可乘之机。”
“董贼做梦都想削弱各路诸侯的实力,但他也只能想方设法减少他所要对付的兵马。现在天下依旧不太平,如果我徐州仍然静观其变,只怕我的位置就要挪一挪了。”陶谦自言自语。
“你们先走吧!”陶谦看着下方的路煜秦丰,自顾地叹了口气,“人老了,脑袋不利索了。”
“小的先行告退。”路煜秦丰躬身退下。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走出大门,秦丰叹道,“对了,老路,陶大人跟你说的我怎么一句都没听懂?”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杀死张云和盗走檄文的正是同一个人。”路煜叹道,“为今之计,只有谋定而后动。”
“敌暗我明,便是要跳出敌人所设的局!”
城南。
李治几乎问遍了张云的亲戚朋友和街坊邻居,没发现什么可疑之处,张云生前一切都很正常,最后只能无功而返。
临近傍晚,天空渐渐变得朦胧了起来。张云住宅旁的一根枯树上,两只乌鸦“咕!咕!”地叫着,树上的几片枯叶随风落下,飘在了途径此处的李治脚下。
李治站在张云住所门前,迟疑片刻,跨步走了进去。
李治径直走过院子,向里屋走去。跨过了张云所死的地点,推门进屋。
里面的东西非常整洁,只有一张床,一个柜子,一张饭桌和一个灶台。
从表面来看自然看不出什么端倪,李治立即翻箱倒柜,床上除了被子什么都没有,床下也打扫得很干净,柜子和灶台都是一些杂物和柴米油盐,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
李治摇了摇头,刚想离开,桌脚下垫的东西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是一张黄色的纸张,上面写满了字。此时月亮已经升起,李治拿着纸张正欲走出门外借着月光看清。
此时只听见腰间佩戴的天意剑发出了“叮!”的轻微声响。
李治轻哼一声,拔出天意剑挡在身后,只听见“铛!”的两声响,两把微小的短剑准确无误地被挡下。
“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刺杀朝廷命官?”李治拔剑喊道。随即看准方向,纵身一跃,跳上楼顶,一个黑影映入眼帘。
李治也不说话,径直剑指黑影冲去。
黑影冷笑,他的一身夜行衣仿佛与月色融为一体,手握一把大刀,刀身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刺眼。
两人以快打快,不到片刻便交手百余招。李治剑法凌厉,手握天意剑,天意九式在他手里行云流水,信手掂来。
反观那黑衣刀客,刀法沉稳厚重,但又不失猛烈攻击,俨然一个战场冲锋大将。
“天意三式,剑斩!”李治仿佛随风飘起,一剑砍下。
“嘿嘿!”黑衣刀客似乎对李治有所了解,冷笑道“你可知道我这是什么刀?此刀经佛门开钝九十九次,我叫它无涯刀!你的剑斩对我可没用。”
黑衣刀客手中的无涯刀泛着冷光,一刀迎上李治。
李治一剑斩下,手臂被镇得发麻。
稍做震惊,李治空中翻了个身,跳回屋顶再次借力,向黑衣刀客斜冲而去。
“天意六式,除魔!”李治剑指黑衣刀客。
剑刃指向黑衣刀客的脸庞,黑衣刀客向后跃去,横刀来铛。
兵器碰撞的声音并没有传来,天意剑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绕过了无涯刀直指黑衣刀客心脏。
黑衣刀客仿佛预料到了这一点,无涯刀在他手中转动,使得天意剑无处可进。
李治旧力用尽新力未生,黑衣刀客看准机会,左手一把微小短剑飞出,划破李治腰间,黑衣刀客左手伸出,如探囊取物,一把抓出藏在李治腰间的黄色纸张。
李治受伤吃痛,翻身向后跃去,顺手抓开遮住黑衣刀客脸上的黑巾。
李治一手捂腰一手持剑,借着月色,抬头看向黑衣刀客,鲜血落下,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
黑衣刀客的脸庞在月色下泛着冷光,令李治无比震撼,“怎么是你?”李治失声叫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