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溪洗漱完毕已是小半个时辰之后。苏迟墨坐在一棵松树下的石块上,看着远方日出。
松溪道:“迟墨,你叫我起这么早是要和我一起看日出吗?”
苏迟墨道:“否。”
松溪道:“那你起这么早干嘛?闲着没事做啊?”
苏迟墨:“家训所规,不得擅违。”
松溪:“拜托,能多加几个字说人话吗?什么所来所去的……”
松溪在家没有这么严格的时间规定,他想什么时候醒就什么时候醒,没人管他。
待松溪坐下,苏迟墨才道:“今日所学之曲名为《乱魂》,曲如其名,乱人心魂,修此曲益于对付高阶走尸邪祟,切要牢记。”
松溪给他一个白眼,“哦”一声。心道:“话虽然多了,但总觉得透着一股迂腐的气息,莫不是自先辈传承下来的?”
苏迟墨先吹一曲,曲终,他看向昏昏欲睡的松溪。
松溪喃道:“迟墨,我实在太困了,能不能让我再睡会儿再学啊?”
苏迟墨:“不能。”
后来的每一天,松溪都被苏迟墨从床上拎下来,丢到冰冷的地板上。照他的原话,说是“醒瞌睡。”
今夜出来夜猎,松溪明明观察了四周的,不知道苏迟墨跟了他多久了,苏家的敛息术还真是好用。
松溪朝对面的苏迟墨笑笑,道:“公子好厉害啊,多亏了公子在下才得以逃脱,真是谢谢公子了。”
苏迟墨:“客气。”
松溪不知道怎么回话。他又看看苏迟墨,却没见到他有丝毫要离开的意思。他只好道:“天色已晚,在下就先告辞了。”
苏迟墨:“嗯。”
松溪硬着头皮御剑飞走,苏迟墨却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
松溪抹了把冷汗,道:“公子跟着我作甚?”
苏迟墨道:“顺路。”
松溪:“……”
两个人一前一后飞回了蓬湖的客栈,松溪跳进房间的窗户,苏迟墨则跳进隔壁的窗户。
松溪恨恨的拍脑袋,心道:“真倒霉,开个房间都能开到隔壁……”
松溪一夜没睡,天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他再次跳窗逃去。
明知道苏迟墨不会再跟来,松溪还是拼命地御剑逃跑。
事实上,他很渴望和苏迟墨在一起,可苏迟墨早有未婚妻,他就不能再纠缠他了。上一世苏迟墨十分厌恶他,以至于他到死都没有胆量将自己的感情告诉他,这一世若说了,苏迟墨一定会觉得恶心的吧?
松溪决计放下,走一步算一步……
他在晌午十分到达金陵城。城内集结了很多修士,有淮北东方氏,南疆轩辕氏,沧江华氏,昆仑松氏和寒河苏氏。
看来今晚会有一场盛大的夜猎……
修士们有的在街上闲逛,有的则在酒楼里一面喝酒一面打探消息。
也不知道金陵城发生了什么,突然聚集了恁多修士。
松溪还是一样,叫小二上些酒,几碟小菜,然后坐在人群中听八卦。
“最近城里怎么来了这么多修士?五大家族我好像看到了两大家族的校服。”
“你没听说吧?金陵城外的大巫山上一个月前突然出现了一个山洞,洞内阴森森的,上去的村民没一个人活着下来。”
“这么恐怖?那是如何出现的?”
“说是金陵城里一个受尽欺凌的徐家大少爷到山上的山神庙里许愿,后来夜里下了场暴雨,山上一声巨响,第二天山神庙塌了,那洞就出现了。”
“后来呢?”
“后来徐家人听闻徐家大少爷在山上发现了宝藏,一家老小趁着天黑进了洞里,结果再也没有出来。”
“一家老小都死在里面,那洞里的邪祟不是比厉鬼还凶残?这徐家大少爷去了哪里?”
“谁知道呢,听人说刚到洞口就听到奇怪的哭声和叫喊声,吓得不敢进去。”
“金陵不是归沧江华氏管的吗?怎么出了这事儿也不来摆平一下。”
“你不知道,新任家主是原来的华氏大小姐,脾气不好,没人赶去沧江沧江找,况且沧江到金陵也要几个时辰呢。”
“这样啊,怪不得这事闹了这么久……”
“这山洞杀了那么多人肯定怨气极重,最好不要靠近。”
“也是,咱们这些无门无派的低阶修士就在山上杀杀走尸就行了,免得送命。”
“听说南疆轩辕氏家主轩辕也琅受伤没来,他妹妹轩辕也薇一月前失踪了,轩辕家事可真多。”
“这轩辕氏家主听说是个次子,素问五大家族族规家主之位只能嫡子嫡女继承,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手段继了家主之位。”
“嘘,快别说了,五大家族的事儿可不是咱们能谈论的。”
“是是是,瞧我嘴快。”
“……”
松溪喝了口酒,心道:“遭欺,许愿,山庙坍塌,进洞丧命……哪里只是有邪祟那么简单?大雨不一定会让山神庙坍塌,除非那山神庙已经很多年了。”
在松溪的记忆里,金陵大巫山上是没有什么山神庙的,那么只能说明山神庙是十年内的建筑。十年虽然很长,但建筑却不一定被雨一淋就倒,这其中一定有什么猫腻。
一炷香,菜吃完,酒喝尽。松溪来到柜台前,将一锭银子放在上面,道:“老板,我想知道金陵城徐家大少爷的事。”
老板笑盈盈的接过银子,很爽快的答应,反正那也不是什么秘密。
他道:“徐夫人还未进徐府的时候,徐老爷赎了一个青楼女子,十月之后,这女子顺利产下徐家大少爷,刚好徐夫人进门,对徐家大少爷的母亲百般侮辱嘲笑,不到一月,那青楼女子便上吊自杀了,留下徐家大少爷孤零零一个。”
“徐夫人是个眼里容不下沙子的人,挑唆家仆欺辱徐家大少爷,徐老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后来,整个金陵都知道徐家大少爷是娼妓之子,无论他走到哪里,都不免一顿奚落。”
“这事过了十年,徐家大少爷被欺凌得成了疯子,也不知谁叫他上山去许愿,第二天竟抱了一箱珠宝回家,后来的事,想必公子已经知道了。”
松溪道:“那现在那徐家大少爷去哪儿了?”
老板:“死了呗,尸体被丢在了乱葬岗,说不定已经烂了。”
松溪要了一间上房,出门闲逛去。
日头正盛,晒得他有些睁不开眼。今天早晨走得太急忘了将蒙眼的碎布带上,所以只好这么晒着。
“糖葫芦,香甜的糖葫芦。”
卖糖葫芦的小贩往他前面走来,他随手扯了一根,将铜钱丢给小贩。
松溪爱吃糖葫芦,认识他的人都知道。
“臭小子,站住,敢偷本姑娘钱袋,活的不耐烦了是不是?”
突然,熟悉的喊叫声从身后传来,一个黑色的小身影撞了他一下摔到地上。
松溪伸手抓住小孩的后领,等着后面的人赶来。
小孩拼命挣扎,叫道:“放开我,快放开我。”
轩辕也薇气喘吁吁的跑来,从小孩手里拿过自己的钱袋。她道:“小小年纪学什么不好学偷人钱袋?”
小孩等着她,眼眶红了。
周围的人围过来,对小孩指指点点。
松溪将他护住,从乾坤袖里掏出自己的钱袋,笑道:“哥哥知道你一定是遇到了什么困难,哥哥这里有些钱,应该够你花一段时间了,以后好好做事,别再偷了,知道吗?”
小孩愣愣的接过钱袋,眼泪哗哗的往下流。
片刻,小孩抱了他一下,道:“谢谢哥哥,不会再偷了。”
说完,他窜进人群不见了。
松溪啃着冰糖葫芦继续往前走,人群慢慢散开。
“真是好心。”
“现在的好心人已经不多见了。”
“是啊。”
……
轩辕也薇追上他,道:“你……你是凤溪哥哥?你的眼睛好了?”
松溪笑道:“你怎么认出我来的?”
轩辕也薇吐了吐舌头,道:“听声音啊,凤溪哥哥的声音很好听。”
松溪:“是吗?”
轩辕也薇:“是啊。对了凤溪哥哥,原来你是昆仑松氏弟子啊,我被你骗得好惨。”
松溪:“……现在已经不是了。我娘叫凤溪,被松氏杀害,我与松氏有不共戴天之仇。”
轩辕也薇:“对不起啊凤溪哥哥,让你想起了不好的事。”
松溪摆摆手,“没事没事,都过去很久了。”
他心道:“我娘还活的好好的,我伤什么心啊。”
轩辕也薇又道:“凤溪哥哥,今晚你也去大巫山吗?”
松溪:“不去了,今晚有些事要做,那么多人除邪祟,也不差我一个。”
轩辕也薇:“那真是遗憾,我本来还想和凤溪哥哥一起去呢。”
松溪:“南疆的人也来了,你可以和他们一同前去,有个照应。”
轩辕也薇点点头。
前方石桥上,有几个轩辕氏的弟子正在拿石子打鱼,好不快活。
轩辕也薇停住脚步,道:“凤溪哥哥,我还有东西没拿,我先回客栈去拿了。有缘再见。”
“嗯。”松溪淡淡应了一声。
待轩辕也薇走远,他盯着她走的方向,心道:“见了轩辕家的人就跑,以为小爷不知道……”
夜幕降临,修士们争先恐后的往大巫山去了。
松溪找人问了徐家大宅的位置,慢悠悠的走去。一抹紫色的身影吸引了他的注意,他小心点拐进那巷子,见那人背对着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