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华发纷乱的母亲,攥着儿子阵亡后追授的金鵄勋章,无神的走在幽静的小路上,摇摇晃晃,几欲摔倒。
“心情悲切,跌跌撞撞;盛开的樱林啊,你们是如此密密苍苍,让我在纷落的樱花下,徘徊彷徨;曾经的回忆,在这暮光的樱树下,躲躲藏藏;我的儿,你年迈的母亲,来看看你,看看你。”
年迈的母亲,流着泪,吟唱着梦里的祭歌,暖软着冰冷的回忆,让那尘封的思念,在夕阳下如花绽放。
伤痛的母亲,一直记得那旧日的若画年华,当儿子出征前,曾经对自己说过;妈妈,我会变成萤火虫,飞回来的。
在那樱林下的小路上,一方方白玉路石泛着柔和的雪光。扶阑路旁,盏盏宫灯在淡泊风华的夜色里,摇曳着彷如故事里的温暖火光,重温着昔日,那随风化雨的尘梦旧忆,直至在往事飘过的地方,星星落散。
岚霜的月光下,点点萤光闪闪即逝。若即若离,忽行忽止,缓舒夜霓,倏而聚散。
那一片幻离的萤光中,一个年轻士兵的影像,在萤火虫迷朦的胧光里,悄然映亮;
“妈妈,妈妈,我回来了。”
还是往日那张熟悉的面庞,还是嘴角那抹温暖的笑容。呆呆的母亲,微笑着轻声呼唤;
“次郎!”
在那柔声的忆幻里,一缕飘飞的晚风,拂散了月下的萤火,而那年轻士兵的影像,在一片樱花云雾中,点点消散······
如今,凄风冷雨的军部的会议室里,许多将军,一言不发,因为有一个惨败,压得这些陆军将领,喘不过气。
万家岭大战,日本帝国陆军一个整师团被冈村宁次送进了油锅,还有三个被连累的遭了大殃,仅此一役,就让日军在中国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残酷打击!可这并不是说战果,而是对士气的可怕撼动,四个整编师团,一次全部惨遭灭顶之灾,这种灾难性的消息,将让整个日军产生动摇,继而影响到整个战争!
还有不少日军将领则是骂声一片,他们在恐慌,愤怒和怨恨的氛围中,咒骂着冈村宁次应该切腹谢罪!
但更多的人却是茫然不知所措,所有人都对曾经的大意与轻敌表示遗憾,一致认为应要从日本调遣更多的军队开赴中国战区,可是话刚一出口,就没了下文,帝国,现已无兵可派!全日本,只剩下最后一个守卫本土列岛的近卫师团!
全场的气氛异常的压抑,让人透不过气。而这里面最让这些陆军将军们惊怒交加的,莫过于俞济时军,特别是蒋毅率部以白刃战击垮了日军联队,这对日军的打击,无以复加!因为蒋毅,粉碎了日军最引以为傲的白刃拼杀,挑战了一个武士的技艺,砍穿了千百年来,武士脸面的最后底线。
而最恐怖的一条,在每个将军心里不停的吼叫;战争一旦失利,陷入持久消耗战,那战败的一定是日本!
甚至还有几个将军在座位上站了起来,带着急促的口气大声说道,既然局势已经发展到如此可耻的地步,那么,该是让拱卫天皇的近卫师团投入战场,去和蒋毅师战斗来维护武士意志的时候了!
突然,雕花玄关开了,一位七十多岁的老军人,颤颤巍巍的走了进来。
当满座将军看清来人后,立即行礼拜谒,而来人满面悲愤,理都不理行礼的将军们,笔直的站在会场中央,一把抛掉了手中拄地的军刀,大声训斥;
“大和的武士们!看着你们现在的样子,真的令我很失望!万万没想到,我居然在生命的旅途即将结束的时候,看到了你们这幅软弱的模样!”
“日本人!不要失去一个武士应有的尊严!看看你们的现在,恐惧,迷茫,失落,彷徨!就像在黑暗中被迷雾遮住了双眼的行者,如何还能静心去思考!”
“我承认,蒋毅,俞济时,薛岳,还有其麾下那些,奋战沙场,直至战死的军人们,他们,确实是英雄!虽然他们是敌军,但他们值得我们每一个日本人去尊重!可除去这些蒋政权的勇武军人,以及少数有骨气的民众以外,绝大多数的大陆支那猪,根本就没有资格和大日本帝国为敌!一群猪一样的贱民,胆怯怕死,内讧乱斗,道德败坏,素质低劣,他们的存在就是污浊了这方纯净的空气!他们不配叫做中国人!因为中国人,这个光荣的威名,是称呼汉唐宋明的,是称呼那些与大和武士死战到底的勇士!绝不是称呼那些,肮脏卑劣的支那种!”
“你们在怕什么?我们面前的对手,已经不再是曾经那个勇敢无畏的大汉民族了,现如今,他们的劣根性不是我们大和民族可以想象的,当他们的一切,乃至生命,遭到外来强力侵犯的时候,不是揭竿而起,而是指望别人为之出头!结果他们都是所谓的聪明人,没有一个人出来,随我们玩弄,在沉默中一个个被碾压,当他们的后人问起,他们就只会说,当时,我看着他们一个个的死去!”
“大和的武士们,打起精神来,鼓起勇气来!噗······
会场中央的老军人猛地吐出一口淤血,摔倒在地。
“元帅,元帅!”周围的将军们急忙前去搀扶,却被他一把推开;
“别扶我!我自己,能站起来!”老军人捡起被自己抛开的战刀,紧紧抓着刀柄,用刀身撑着地,艰难的站了起来;
“日本人,告诉我,告诉载仁亲王!你们,还在惧怕吗?”
“不!元帅阁下!”
在周围的将军的齐呼中,日本陆军元帅,闲院宫载仁亲王,在侍者的搀扶下,走出会场后,一把拉上了玄关。
在座的日本陆军将领纷纷镇静下来,一条又一条极具针对性的计划与对策被构划出来,帝国陆军将会加大战争动员,征召更多的新兵,制备更多的重型军械,加速组建更多的师团,所有的努力,只为一个目的,尽快解决中国战事!
还有一条,那就是如何在下一次俞济时军,特别是蒋毅部出现的时候,如何才能给予其最沉重的打击!
会议在最后决定,当蒋毅师出现的时候,当最低当以旅团级部队所属之主力部队予以重点打击,再次决令,所有的陆军军人们,打起精神来,鼓起勇气来,万万不可轻敌!
而这时正在日本近海执行训练任务的长门号战列舰上,三杯浓茶,幽然飘着香气。
“陆军的事,二位想必已然知晓了吧。”
“知道了,将军阁下。”下坐的二人带着满面凝重,齐齐点头回答。
如果,有人在这里看见在座三人,定然大喝:“海军内部的反战三角!他们怎么会在这!”
盘腿而坐的海军省军务局局长,海军少将,井上成美将军默然说道:“唉,四个师团,一次全覆,此等打击,在日本历史上也是前所未见的,就连我等海国男儿,亦是心中戚戚然。”
侧坐的海军中将,山本五十六将军面色坚定,接过一语;
“对于军人来说为国捐躯乃是最高荣誉,如同名将之花凋零于恶战之后。即使是被宵小之辈所害,这位战士仍旧会被视为死于国难而被铭记。一人的生死只是等闲之事,只有帝国的命运才是最重要的。此身可灭,志不可夺!”
而在主座的海军大将,米内光政将军听见二人的话后,只是叹了一口气;
“为什么,还要打仗!”
“我们的对手,蒋介石,其人一代仗信如介石,亦为最强之柱石!他带领中国军队挡住了帝国海啸般的波浪,犹如怒涛中屹立的礁石,他才是对日本,威胁最大的男人!我们永远不会忘记,1932年的上海,中央军八十七师,八十八师给帝国军队留下的噩梦,他们,不愧是黄埔的英雄部队。而更令吾辈惊讶至极者,乃是1935年蒋介石作为全国最高领袖亲自带着一个工兵营长在卢沟桥的河坡上,爬行一千米实地设计的反斜面阵地,事实证明了这时一个非常优秀的设计,而我们的军人,则在这个河坡上付出了极大的损失!”
“可他的对面,就是帝国的军旗,大和的武士,一个不顾个人安危的领袖,他只属于现在,而不会重现在将来。”
“我们同中国的差距在不断缩小,开战越晚,帝国的劣势越大,当蒋介石以整顿军备,整顿财政以及新生活运动不断的深入,帝国这时候认识到,必须要开战了,不能坐等中国继续强大下去!”
“特别是蒋先生的新生活运动,那是抗日运动的结晶,当中国人在乱世中逐步的觉醒,清夷留给我们最大,也是最重要的奴民优势在疯狂缩减,越来越多的中国人被唤起了祖先英勇,如果坐等民国政府的自强运动继续下去,不出两年,哪怕只有半成的中国人被蒋先生苏醒了汉唐的气息,那他们将永远不再是奴隶,而是不怕死的武士!想想吧,当帝国面对两千万不惧死亡的中华武士时!日本必输无疑!”
“也是我们的幸运吧,中日战争提前爆发了,最可怕的场面被我们扼杀在摇篮里,我们有幸是和尚未成熟的少年作战,而不是一位强悍的成年武士!”
这时候,坐在下面的山本五十六将军,侃侃而言;
“将军阁下,我认为,汉唐的血脉始终流淌在中国人命运的长河里,哪怕是蒙元最残暴的杀戮,满清最无耻的奴化,都没能磨去其先祖镌刻在后人灵魂中的印记。而且,这个民族的精神非常可怕,开放,包容,自信,勇敢,团结,这些都是他们的祖先千百年来留下的最宝贵的财富,也是最锋锐的武器,她可以消灭与同化任何的敌人!”
“只可惜,阴阳相生,强弱相形,最强大的一面必然也会有最虚弱的一角,伟大的汉唐在留下了镇族精神的时候,一个命门也一样被留下,只不过满清在长达百年的奴化中,始终没有发现真正铲除中国人精神之所在,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会在武昌的枪声中骤然崩溃的根本缘由。要想彻底剿灭中国之精神。那就是毁灭他们汉唐所有的印迹,因为这两个时代最英武绚目,必须最优先毁灭!随后就是宋明!为了消灭这个精神,她们必须被毁灭!”
山本突然面庞扭曲,狞厉的说道;
“砸毁那些远古的建筑,焚烧那些先贤的书籍,破碎那些无双的珍宝,镇压那些贵德的学者,用愚民教育去填充无知的灵魂,用暴虐无耻去雪藏真正的英雄,用卑鄙下流去伪造虚假的人物,用钱财刀枪去封死真言的嘴唇。如果真的能够做到这些,中国人的精神将会彻底泯灭,道德将会彻底败坏,他们的素质将会永远低劣到令全世界为之唾弃咒骂的地步!如果真的能够做到这些,就算中国人日后当中出现少量的觉醒者,这几粒火种将会绝望的发现,他们的身边不是干柴,而是令人鄙夷的奴隶汪洋!他们只能无声的熄灭!而不是掀起滔天的怒火!如果真的能够做到这些,中国人将会成为一个天大的笑话,他们的存在就是让尊贵的汉唐宋明受尽羞辱,让自己先祖的灵魂在黄泉失望的哀泣,因为这些已经不配称之为人的动物,他们的存活就是在浪费宝贵的资源,去制造令人恶心的垃圾!”
将军喘了几口气,默默说道;
“这只是如何毁灭的方法,我们日本,才是中华文明的正统继承者,大唐,那个有如天神般荣光的时代,大汉,大唐,大宋,大明,一个个闪烁的英名,我们将会像珍护眼睛一样珍护他们所留下的一切,怎么能下的去手,去毁灭他们呢?日本人什么时候也不会如此丧心病狂。中华文明,永远不会毁于蒙古人,女真人,日本人,俄国人或者是美国人,她只会毁在中国人自己手里,而绝不是我们!······
后来,这位反对侵入中国东北、对华战争、对美开战的帝国元帅,无奈的战死在了太平洋的小岛上。
此时,在一处昏暗的房间里,冈村将军一个人独自坐着,默默的喝着清酒,眼睛不止一次的看向刀架上的协差,仅仅只是在几天里,整个人,就衰老了许多。
一个米黄色的身影,隐入在灯火的偏暗中,默然发腔;
“冈村!胜败乃兵家常事,别太记挂了!”
“嗯,阁下···
喝酒的人低着头,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着,而看着冈村成了这样,来人心里也不好受。
“日本士兵是每一个军官梦想中拥有的士兵,可他们同时也背负着最愚蠢的战略,高层的混蛋永远不会到基层的官兵中间,去了解战场的实际状况,也永远不会去了解士兵最需要的一切!”正喝着酒的冈村将军忽然摔了酒杯,掀翻面前的几案,冲来客大声喧哗。
“冈村,我石原莞尔,曾经非常同情中国,但是,自辛亥革命以后,中国始终陷入乱局,我便装扮为乞丐,花了一年多,走遍了大半个中国,我用实地的,亲眼的考证,深明了这个民族的民族性。”
“这个国家官乃贪官,民乃刁民,兵乃兵痞,然后中国的爱国学生是全世界最乱的,就是他们起哄闹事,把老百姓推到最前线,然后他们转身就走了。总而就是一句话,中国是一个政治失败的民族。”
“而且,政府欺压民众,官民对立;若外国入侵,民众不会支持政府。”
冈村宁次听到了石原莞尔说的话后,低落的回答道:“抱歉,直到现在为止,帝国陆军没有接收到任何一支黄埔军队的投诚效忠,现在没有,将来也没有。”
“敌军抗日力量的中心不在于四亿中国民众,也不是以各类杂牌军混合而成的两百万军队,乃是以蒋介石为核心,以黄埔军校青年军官阶层为主体的中央军。在历次会战中,它不仅是主要的战斗原动力,同时还严厉监督着逐渐丧失战斗意志而徘徊犹豫的地方杂牌军,使之不至离去而步调一致,因此不可忽视其威力。黄埔军校教育之彻底,由此可见。只要该军存在,迅速和平解决有如缘木求鱼。”
“中央军,黄埔军,害的我好苦啊······
黄埔中央军,这支在战场上令日军大吃苦头的军队中,俞济时军无疑是其中最令日军头疼的王牌军,而军里最精锐的蒋毅师,以及他们的长官毅威将军,那就更是让日军永世印象。不仅是****,就连日军在底下也都是称呼蒋毅为毅威将军,也是因为在日后,首次最灭绝人性的同态报复就是来自蒋毅,符合了一个武士应有的复仇,此为威;而敬重对手,送还日本军人的尸首而不是拿去邀功,此为毅;所以说,蒋毅,一个令日本人既尊敬,又头痛的勇武对手。
升官发财请往他处,贪生怕死勿入斯门。就是在这幅黄埔军校的大门对联下,数不清的黄埔军校生们跨出军校,走向了血火连天的战场,而他们年轻的生命,则在一片坚毅的背影中,飘散云海。
抗战八年,九十七位黄埔将军战死沙场。这些忠勇的黄埔军官,用他们的意志,凝成了那个时代里,不灭的军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