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站定在门内侧,将门轻轻开了个细缝,看着那素灰色长衣的年轻男子离开时的背影。他随后又关上了门,沉默半倾,微微转了首,听着小二熟悉的步履声匆匆自他门前走过,似乎是提了什么重物。而后,便听得小二那标志性的敲门声响起：“夫人,您要的热水烧好了,小的给您送来了。”r
紧接着,是“吱呀”一声开门的声音,未听见那门内之人回话,只听得小二提着大概是装满热水的木桶进了屋内,脚步咚咚咚。热水哗啦啦似乎倒入了沐浴的大木盆中,再后来便是小二变轻松的脚步声走出了那间房,而嘴里则欢天喜地地谢着房中的住客：“多谢夫人打赏,有事儿您尽管吩咐……”絮絮几声之后,似乎又有其他的旅客回到了房中,各种脚步声、交谈声混杂起来,倒是叫前一刻还安静的这一排住房都热闹了起来。r
一生推了门走出房间,按照刚刚在门后一瞥见到的那年轻人的惯用步伐间距,不紧不慢地走到了一间房前。r
这里也是刚刚小二送热水去的那间房。r
有轻微的水响伴着淡淡的清香自屋内飘了出来,大概室内是一名女子正在沐浴更衣。r
他抬手,修长的五指伸向那木门,而后轻轻悬于空中,他听到了屋顶两个鬼祟的脚步声。r
“确定了吗？”其中一人问道。r
“嗯,是她,林吴玉。”另一人低声答道。r
两人皆是以内力传音,但武功实则一般,所以简单的交谈被一生尽数听入耳中。r
林吴玉的名字让清冷的青衣少年沉寂的目光微微闪了闪,他想起先前张韬提到了碧玉门正在找林吴玉的事。r
他灵巧地自走廊尽头的窗户翻出,无声无息地来到了那两个人身后。r
那二人丝毫未觉危险已经靠近,正翻了片瓦打算朝着林吴玉所在的房内窥望。r
只见月光下寒光一闪,一生一剑取了其中一人性命,而后点了另一人的穴道。r
“不许出声,背着这尸体带我去碧玉门的据点,或者死。”薄唇轻启,语调亦如表情般冷淡到仿若寒雾。r
感受到切实杀气的那人,被解开穴道后立刻噤若寒蝉,乖乖地依言照做。r
一生低眉,垂袖中真气一扫,轻轻将那瓦片盖回原处。r
而自始至终,屋内正在氤氲水汽中闭目放松的林吴玉,毫无察觉。r
感受着温暖流动的热水带走一身疲惫与尘埃,她轻轻舒了口气。r
半晌,容颜清秀的少女才缓缓地睁开双眼,缭绕的水汽之中,那一双眸子流眄生辉,仿若秋水。r
赤着足起身换了衣裳,她慢慢走至镜前,轻缓地拿了干净长布帕擦干长发。r
镜中人自然同样动作,可大约因着铜镜反射与室内水汽与烛光交辉的缘故,生出几许朦胧,眉眼不甚分明,倒好似在看梦中人一般。r
“呲——”细流的烛泪纠缠着烛芯,却还是不得不接受分离,顺着火烛外侧留下,迅速地由烫变温而后变冷,只有那轻微的一声稍纵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