５８、安置房的诱惑（４）r
签约第一天。夜晚十二点钟声一敲过，就将进入了福虎路拆迁的实质性操作阶段，不少被拆迁户跃跃欲试的天虹小区安置房竞争，进入了最后倒计时。r
头天晚上，福虎路上的几乎所有被拆迁户，都接到了拆迁指挥部部所在小组打来的电话。电话的内容大同小异，都是告诉或者提醒被拆迁户，今天晚上１２点后，就进入了福虎路拆迁的正式签约阶段。现在，围绕天虹小区安置房的竞争十分激烈。如果你家想要入住天虹小区安置房，就请带着你们的有关证件，在第一时间到拆迁指挥部××小组签订拆迁让房协议，参与安置房的排号竞争。r
早已瞄着这一机遇的被拆迁户，仿佛听到了冲锋陷阵的号角，立即行动起来，凡是打算签约的，都准备夫妻一齐出动，有的人家甚至打算全家一齐上。晚上七八点，离签约的时间还有四五个小时，白天还很清冷的滨海中学招待所，就突然变得热闹起来，安排在一楼一字排开房间里的各拆迁小组办公室，人都挤得满满的，连走廊里都站了人。一些十分急切的，不断地问拆迁小组的工作人员，签约什么时候开始；有的甚至还高声嚷嚷，给我们这些先来的人先排个号，签约按排号来，不然，我们来的早的签约反被来得迟的抢了先，那就吃亏了；更多的人，则互相交谈着，打探彼此的房屋拆迁估价情况，交流确定要天虹小区安置房的决策理由，那些彼此关系十分密切的，甚或咬着耳朵询问对方找了什么关系没有？采取了哪些“攻关”手段？有没有摸到什么门路？等等。r
从晚九点开始，各小组就开始与准备签约的被拆迁户，一户一户地算起各户的拆迁补偿费来。刚才还喧闹的房间，马上变得安静起来，其他人都在侧耳听拆迁小组的工作人员与被拆迁户算账谈话的声音，r
很快，他们就发现，双方对于拆迁补偿金，都存在明显分歧，被拆迁户总以这样那样的理由要求能多给一些，而拆迁小组的算账人员，却一点也不让步，死板板地严格按照文件规定的拆迁补偿标准核定，抠得非常厉害。于是，被拆迁户开始不满了，有的已经大声地与对方争执起来，有几个房间，甚至传出了骂娘声和拍桌子声。r
面对这种情况，工作人员一点也没显得惊惶失措，或者语气示软，反倒更加强硬。天虹小区安置房这个稀缺资源抓在手里，他们有恃无恐，有的甚至毫不客气地说：“账只能这样算，你们接受就准备签约，不接受我们也没办法。要天虹小区安置房的，还有这么多的人等着，你快点决定，我还要和下一户算账！”r
面对拆迁小组工作人员的强硬姿态，有的人家或妻劝夫或夫劝妻：“算了，我们又不能不要天虹小区的学区房，先签约的明摆着要吃亏，为了小孩子上学，我们就认了吧。”r
于是，有的老公或老婆就长叹一声，不再坚持；有的一时还难以立刻下决断，嘴里说着“我再想想”，从工作人员的办公桌前退回身；有的大声责问工作人员：“补偿金是老共的，又不从你们口袋里掏，你们抠得这么死干什么？！”有的脾气暴燥，高声直嚷：“不签了，回家！”起身就往外走！r
刚才还很热闹忙碌的场面，有点冷下来。r
工作人员看到还有不少前来的被拆迁户没有算账，就一户一户地点着名叫他们，可他们却变得犹豫彷徨起来：有的说，我们再等等；有的说让别人先来吧，我家还有个说话算数的人没来；有的说，签约需要的证照忘了没带全，已经打电话让家里人送了；有的甚至说，大不了天虹小区的安置房不要，我就坐在这里看着，你们今天到底能与多少户签约！r
金达省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很快就有人向他报告了这一不利消息。他略一沉思，马上作出决定：“转移阵地！人太多了签约不好谈话，到二楼的住宿房间里谈，用手机约，一户一户地叫，另外，在小钱上可以适当放一放，给他们点小甜头。”r
拆迁大队办公室主任岳啸华、副主任施东梅立刻将金大队长的最新指示，用手机传达下去。很快，各拆迁小组的工作人员，就都纷纷撤出一楼的办公室，回到二楼自己的宿舍，采取单兵对接的方法，个别约谈，单独算账，逐一解决问题。r
留在拆迁小组办公室的被拆迁户们，见工作人员一会儿都不见了，等了一会还不见来，先是感到奇怪，后来就不免有些急躁了，纷纷议论：r
“不回上，不回下，人就走了，把我们凉在这里，这是什么工作态度！”r
“像这样对我们被拆迁户死抠，一点活门子都不开，这个约我还怎么签！”r
“把我们这些人的钱抠下来，他们有奖金，人家当然抠啦。”r
“不要着急，他们出去可能是商量新的对策，我们不肯签，他们能不急？再等等就有好消息了，他们肯定会放的。”r
就在下面办公室里的人坐立不安，议论纷纷的时候，不少小组在二楼宿舍里的个别谈判式签约已经取得进展。在“只要出具医院证明，可以按照政策，按重大疾病给予照顾性补助”、“拆迁房装饰装潢补偿可以适当再加一些”、“我们不上门复查了，你们可以多报几件拆迁房附属物件”、“阳台的面积原来已经算给你们了，现在在公摊面积上再给加０.５到一个平方”等等的小恩小惠面前，一些被拆迁户挡不住蝇头小利诱惑，很快举起了“白旗”，缴械投降，签订了“城下之盟”。r
当仍等在一楼拆迁小组办公室的下一个被拆迁户，接到要他到二楼××号宿舍商谈拆迁补偿具体事宜的手机电话时，也同时获悉了已经有人签约了的消息，而且，这个消息立刻就在一楼的拆迁小组办公室里流传开了。r
坚冰已经融化，河流已经畅通。万事开头难，开了头后就不难。积极参与天虹小区安置房竞争的被拆迁户们，虽然一度为“最后再努力一把，尽量在拆迁补偿上再增点利”受阻而踌躇不前甚或打算逆反，但很快就被老到而又机敏权变的拆迁“九段高手”金达省再度激起签约欲望。r
时间还没有到深夜零点，在没有进入签约阶段时间节点的情况下，福虎路拆迁已经旗开得胜，很快，签约的户数就超过了１００，而且，还有新的被拆迁户，不断来到拆迁指挥部，充实着签约的后备军。r
金达省笑了，大手一挥，安排岳啸华、施东梅：“通知招待所食堂，今晚的夜餐加菜、喝酒，好好庆祝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