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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有美一人,清扬婉兮


  送亲队伍绕了一大圈,终是避过了凌玄素的送葬队,顺利进入将军府,喧天的炮竹声声,将澹青菡心中的沉郁化开。她头顶盖头,只觉有人将红绸一端递给她手中,后便被牵引着迈入将军府。

  四周的欢呼道贺声源源不绝,她低着头盯着自己脚底,只听得耳旁传来一个老妈子的声音:“夫人当心,要跨火盆了。”

  澹青菡顺着牵引大步跨过火盆,眼角的余光瞄到身旁的一双以金丝线绣着并蒂莲的靴子,便知裴晟一直陪在身边,她的心没由来安静下来。

  踩着红毯一路走入正堂,只听得有人高唱“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她跟着那声音拜了又起,转身又继续拜了起,终于听见“礼成,送入洞房”。

  这时她才松了口气,总算是礼成了吧,这口气还没彻底松完,只觉进洞房后被人按在了喜床上,也不知过来多久,澹青菡只觉自己快昏昏欲睡,门外一阵沸腾的喧闹声传入屋内,她的瞌睡走光,正要抬手要将盖头揭起,却被人按住,“夫人,这盖头得等大都督来揭。”

  澹青菡一听声音便认出说话之人正是裴晟身边的大丫鬟梓雨,她这才收回手,低声问:“外头做什么呢,那么热闹?”

  “正挡门呢,给主子出了三道题,完成不了可进不了这洞房。”梓雨口中尽是兴奋的喜悦。

  澹青菡顿时想道裴晟那张千年如一日冰冷的面庞,不由笑道:“你们敢闹大都督的洞房?”

  “没事,这次是裴瑾小姐带队,今儿个可是多年难遇的一次机会,错过了这次,可就再也没机会了。”梓雨一边说着,一边朝喜房的门边走去,从门扉的缝隙朝外偷偷望去,一脸兴奋。

  澹青菡感受到喜房内寂静无声,便想到朝夕肯定也加入闹洞房的行列了,可肚子却很不争气的响了起来,今日匆匆忙忙的就清早喝了点红枣莲子羹一直支撑到现在,“有吃的吗?我饿了。”

  梓雨即刻回首,自桌上取来一个苹果,递给她:“夫人先用苹果垫垫肚子吧。”

  澹青菡接过,便低头大口大口的啃了起来,时不时听见外头传来一阵哄笑声,她也有些心痒难耐,便径自揭下盖头,捧着啃了一半的苹果站到梓雨身旁,从窗户上戳了个洞,也颇有兴趣的朝外头看去。

  梓雨一见揭了盖头的澹青菡,即刻大惊道:“夫人,使不得使不得,赶紧回去盖上盖头……”

  “独乐了不如众乐乐呀,咱们一起看看,一会他们结束了我再回去盖上就行了。”说着又啃了口苹果,正见将军府一众正将裴晟团团围住,人太多她只认得几个。

  梓雨见澹青菡一脸兴致盎然,也不好再拖她回去坐好,便与她一齐靠在窗边,看着外头的热闹。

  外头熙熙攘攘的人头攒动,且越来越多,多为湛亲王一党的达官显贵,还有府上侍卫管家,为首正是笑得一脸娇俏的裴瑾,轩辕璟则静立旁观。

  裴瑾笑着说道:“新郎官今夜要见到新娘子可没那么容易,我想了三个难题,若是新郎官不能完成,今夜可就见不到新夫人了。”

  “若我要见,你还能拦住我不成?”裴晟面色依旧冷漠如霜,可话语中却未见怒意。

  裴瑾知道今夜的裴晟不会发怒,便愈发来劲道:“知道新郎官功夫高强,可今日是大喜之日,难不成你不想对新娘子表现出一点诚意?”

  裴晟知道今夜若是过不了裴瑾这一关,可就真见不到新娘子,便妥协道:“行,你出题。”

  裴瑾得逞,立刻朝朝夕使眼色,只见朝夕立刻捧着许多信封走了出来,“大都督请抽一个。”

  裴晟依言抽出,朝夕就着那个信封拆开,照着里边的内容念道:“当众舞剑吟词,词必须表达对新夫人的爱意。”

  澹青菡听到这个题,顿觉这题对裴晟来说没有难度,只是这吟词?裴晟堂堂一个大将军,对吟词拿手吗?

  “快点哦,嫂子可在里头听着呢。”裴瑾与众人纷纷起哄。

  裴晟想了想,便从雷之腰间抽出长剑,在迷醉的夜色下开始舞剑。

  皓月当空,繁星璀璨,只闻一个爽朗的声音响起:“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银色的剑光在黑夜中划出一道道绚丽的光芒,每一招每一式皆透着凌然剑气。

  澹青菡靠在窗边,凝视着裴晟的身影,嘴角的笑意愈浓,竟也不自觉的合着裴晟的声音吟念了起来,“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词吟罢,剑气收,此时此刻的裴晟有着说不尽的干脆利落,那昂然风姿那样耀眼,引得众人纷纷喝彩。

  裴瑾笑道:“完成的不错,抽第二题。”

  裴晟将剑抛还于雷之,从朝夕手中再抽一题。

  朝夕念道:“吃白首偕老相思面。”

  当即,便有人端着一碗面一张桌一方凳,要求裴晟站在凳子上吃面,面不能断,否则就得重新吃。

  “新郎官可仔细了,这白首偕老相思面寓意着你与新娘子相守一生,若面断了可不吉利。”裴瑾笑着提醒,这碗面看似很多,但其实从头到尾只有一根。

  “就你歪主意多。”裴晟虽然无奈,却也还是迈步上了凳,下人便将面的一段喂入裴晟口中。

  面又细又长,裴晟一个大男人自然不可能做到那么细致,才吸了几口面便断了,下人当即又换上一碗,裴晟吸到一半,面再次断了,一连三次都以失败告终。

  “看来今晚新郎官要见到新娘子有点难度了。”裴瑾一边笑着一边又命人上面。

  澹青菡望着裴晟那一脸挫败无奈的表情,无声的笑了起来,想不到人称“冷面战神”的裴晟也有今天,裴瑾倒是逮住了这个机会,也让众人见识了一下裴晟吃瘪的模样。

  “瞧瞧主子,若换了以往,早就发怒了。”梓雨亦是满脸笑意,“今儿个还是托了夫人的福,才能让咱们见到这么不一样的主子。”

  终于,在第五碗面的时候,他总算是将一碗面完完整整的吃完,跳下凳子,冲着裴瑾道:“第三题,赶紧的。”

  裴瑾笑道:“新郎官迫不及待了?放心,会给你预留时间洞房的。”

  “第三题,吃西瓜,十个。”朝夕说完,便大笑了起来,“前两题难不倒新姑爷,这一题倒要看看如何完成。”

  正当此时,下人捧着十个早已切好的西瓜过来,在场诸位纷纷摇头,这十个西瓜,何时才能吃到头呀!

  裴晟却淡淡一笑,侧首对着雷之与池渊道:“去帮我把西瓜吃了。”

  雷之与池渊立刻领命,带着几名手下便冲上前快速吃起西瓜来。

  裴瑾立刻大呼:“不行,这题必须是新郎官亲自完成的!”

  可雷之与池渊唯裴晟之命是从,哪里听的下裴瑾的话,只稍片刻,十个西瓜已被尽数干掉,裴瑾立刻冲着轩辕璟大呼:“新郎官耍诈,快去挡门!”

  轩辕璟立刻吩咐手下挡在新房之外,裴晟则淡淡下令:“破门!”

  池渊与雷之即刻带着一众手下朝新房门冲了去,正在看热闹的澹青菡暗叫不好,立刻跑回喜床上坐下,梓雨忙给她盖上盖头。

  此时,只闻“砰”的一声,喜堂大门被撞开,地下已应声摔倒一片,惨叫连连。

  裴瑾看房门被撞开,轻哼一声:“也罢,就算你完成了,新郎官,春宵一刻值千金,莫辜负良辰美景啊。”

  裴晟看着裴瑾的笑颜,眼底闪过浓浓笑意,不由伸手抚了抚她的额头道:“阿瑾,有心了。”

  裴瑾感受着头顶的温度,眼眶一阵温热,哽咽道:“大哥终于找到自己挚爱的夫人,阿瑾也放心了。”说着便转身,笑着对在场诸位道:“热闹都看过了,散了吧,可别搅了新娘子与新郎官的大婚之夜。”

  渐渐地,四周的喧闹声散去,裴晟凝望端坐在喜床上的那抹红色身影,大步朝她走去,并从梓雨手中接过玉如意,将澹青菡的盖头轻轻挑起。

  澹青菡再次见着光明,只觉头顶笼罩着一个高大身影,抬首间正对上裴晟的眸子,那眼底似洒了一片清泠星光,绚丽如织,落下淡淡的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