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三,轩辕璟在帝都“诛奸妃,定国策”的流言下,晋封澹青菡为正一品贤妃。
并下发第三道金牌令箭,以裴晟不受皇令为由,定下裴晟之罪,收缴其兵权。
腊月初八,裴晟不受皇令,上疏奏报将一举攻克北胡,直捣黄龙,定了决心欲将北胡大王耶律德斩杀,一举平定北胡。
丞相府内,幽暗的林间梅花绽放,两个黑影一前一后伫立,迎着凛冽北风遥遥而望。
漫天飞雪倾覆了二人的发丝,却浑然未觉。
“如今已是第六道金牌召裴晟归朝了,裴晟接连抗旨不遵,天下早已闹得沸沸扬扬。裴晟反晋是必然,只可惜轩辕煜太过儿女情长,竟自刎于大牢,否则如今我们便可拥立他为帝。”黑夜笼罩其身,却仍可借远处微光辩得其容,正是当年皇上身边的大红人,兵部尚书段韶。
“一个只顾儿女情长的人,难堪大事,死不足惜。”律文灏温润的声音浅浅传来,在寂静的林间显得格外清晰。
段韶轻轻一声叹,只为轩辕煜而惋惜,随即却赞赏道:“这些日子,我虽派人混入百姓中散步裴瑾与轩辕煜通奸之罪,裴晟欲谋反之罪,却反倒激起了百姓之怨,看来在百姓眼中,裴晟的威名早已根深蒂固,难以撼动。可笑那轩辕璟不但未斩杀澹青菡,反倒册封其为贤妃,更激民怨。”
段韶一番嘲讽后,又问:“不知接下来,律相有何打算?”
律文灏道:“裴晟如今是铁了心要抗旨不遵,一心剿灭北胡,那便是我们的大好机会。”
“不错,如今裴晟攻打北胡已是关键时刻,此番耶律德御驾亲征,若是被裴晟擒住,那他便是剿灭北胡的第一大功臣,到时候他必然凭借赫赫战功一举直逼皇城,清君侧,夺帝位。可他远在千里之外,要打回帝都,途经多少州郡,少说三个月,那我们便有三个月的时间谋大事。”
“谋大事,还得有借口才行。”
“看来律相已想好了借口。”
“现在派人去找废太子轩辕珞。”
“轩辕珞?可时隔数年,大晋之大,往何处去找?”
“倾尽一切,务必找到轩辕珞。否则,谋划多年的计划,终究是要功亏一篑。”律文灏的话语冷硬如冰,响起轩辕煜的死,心中不觉动了几分怒。
原本谋划好一切,便等这一刻名正言顺拥立轩辕煜登上皇位。
可他的死,却将所有的计划打乱,导致他们要去茫茫人海中寻找那个失踪数年的轩辕珞。
“为何不直接反了他?”段韶却有些迫切。
“枉你聪明一世,你若直接反了轩辕璟,能抵抗裴晟的百万大军?”律文灏冷瞥他一眼,“裴晟若反,与我们打的旗号相同,皆是清君侧,诛奸妃。我们只有找到轩辕珞,拥立他为帝,才比裴晟更加名正言顺。”
段韶恍然大悟:“律相果真高瞻远瞩,段某佩服。”
这一番话,却被躲在不远处的姚丹凤悉数听在耳中,她不禁觉着寒意直灌心间。
今夜本是为折几支梅花,却不料听到这样一番大逆不道的话。
姚丹凤只觉不能再继续留在此处,若被律文灏发觉,必然要遭受灭顶之灾。
正想着轻轻移动步伐离去,却又听见一句话隐约传入耳畔。
“宫中那位澹青菡,是姚丹凤吧?”
姚丹凤的心,忽然一阵停滞,竖起了耳朵欲听律文灏的回答,也忘记了赶紧离开的事。
律文灏微眯眼眸,“你问的太多了。”
段韶却莞尔一笑:“只是想提醒律相,不要如轩辕煜一般,儿女情长。不诛杀她,我们如何拥立轩辕珞为帝。”
……
姚丹凤紧紧捏着裙角,在此时得知了姚丹青没死的消息,止不住一阵欣喜。
原来姐姐没死,这个世上她并非孤身一人。
从他们的谈话中可见,他们打算拿姐姐作为借口,行谋逆大事。
那么姐姐的性命堪忧,她必须给姐姐传个消息,让她知晓真相。
想到此处,姚丹凤猛然起身,便匆匆离开。
殊不知,姚丹凤奔跑的步伐太急,被梅林间的二人觉察。
“有人!”段韶正欲去追。
律文灏却认出了那个匆匆而去的身影,淡淡制止道:“你先离开,此事由我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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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丹凤回到屋内,即刻于案前掌了灯,研了墨便动笔于宣纸上书写着。
动笔急切,眼神坚决。
才写到一半,紧闭的门扉却被人自外头轻轻推开,一阵呼啸而来的北风卷了进来,吹散珠帘,卷起案上书籍。
姚丹凤一惊,正对上律文灏那冰冷如霜的面容,她骇得手中毛笔掉落。
律文灏见她那惊恐的神情,一语不发地走近桌案,将她那写至一半的信拿起,迅速审阅一遍,才悠悠开口道:“姚将军是自刎而死?”
“还给我!”姚丹凤瞪着律文灏,咬牙切齿。
“原来姚家灭门那一夜,你躲在水缸里什么都听见了。”律文灏不由轻轻摇了摇头,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
“是,我什么都听见了,父亲知道是先帝要杀他,悲愤之余,拔剑自刎。我要将这些全部告诉姐姐,不能让你再利用她来谋逆!”姚丹凤第一次面对律文灏,如此的坚决。
律文灏却笑着摇了摇头,竟将那封信置于烛火之上,任其焚烧。
“丹凤,为何不本本分分待在佛堂诵经念佛,非要插手这些政斗。”律文灏将手中还未焚烧殆尽的信件丢弃,一步一步逼近姚丹凤,“你是丹青的妹妹,纵然你做了千般不是,我也会留你一命。”
看着律文灏一步一步逼近,杀意凛然,姚丹凤只觉惊惧,只觉危险逼近,转身欲逃开。
律文灏却一把将她扯了回来,右手已袭上她的颈项,左手紧紧按着她挣扎的身子,使她不得动弹分毫。
“律文灏……”姚丹凤不敢相信,律文灏竟真的会对她下手。
“很可惜,你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
“你想隐瞒……姐姐……总有一日会……知道……”姚丹凤放弃了挣扎,只是含着泪意盯着律文灏的脸,似乎想要将此刻他的面容印刻在心中。
她要铭记他的脸,告诉来世的她,千万不要爱上一个叫律文灏的人。
律文灏手中的气力未松懈分毫,冷冷地盯着姚丹凤的面色愈发苍白,呼吸一分一分被抽尽,最终轰然倒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