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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我怎么也想不到,叶眉的好丈夫,也就是梦蝶的哥,会毫无征兆地带回一个女人,会毫无考虑地要求和叶眉离婚。

我到梦蝶家时,我看到叶眉抱着孩子,在那里泣不成声。梦蝶也是高兴不起来,她同情地看着嫂子,她对她的哥充满怨恨,她仿佛不再认识他!

叔叔和大妈板着脸,不给梦蝶的哥好看,对那个女人也十分冷淡。

我这是第一次看到梦蝶的哥,他是一个二十七八,长得有些帅的男子。那个女人一直在他身边,用我们听不懂的广东话和他说话。她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她是一定要和梦蝶的哥生活在一起了,梦蝶家人的反对是她预料中的事,她既然已来到这里,她就和梦蝶的哥准备好了面对一切。

只是我不明白,梦蝶的哥怎么放得下自己的孩子,梦蝶的哥喜欢那个女人什么。

说句实话,那个女人除了打扮时髦外,没有让我看到她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她甚至还没叶眉漂亮。

而叶眉呢,那么聪明能干的叶眉,怎么一时竟没了主意?竟不知怎么去面对那个女人那双挑战的眼睛。她只知道求助梦蝶的爸妈,她还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

她能想到我,我很感动,叶眉没把我当外人。无论她怎样对待我们那段感情,我已不再计较。既然她已告诉了我,既然我一直还有点爱着她,我就应该为她做点什么。

我把梦蝶的哥叫到一旁,我想劝劝他。可是那个女人没让我说上几句话,就走了过来。她挽着梦蝶的哥的手,她似笑非笑地对我说:“你就是蝶妹的男朋友吧?嗯,梦蝶真有眼光。”

于是,梦蝶的哥就对我说些无关紧要的话,要我以后一定要对梦蝶好。梦蝶可是他的好妹妹,他们一家最疼的人。

梦蝶在一旁听了,赌气地说:“谁要你疼,你不是好人,你不再是我哥!”说完转过身,又去陪着伤心的叶眉。

梦蝶的哥和那个女人只在家里呆了三天,这三天是梦蝶一家都不开心的日子。他和家里人竟然还发生了争吵,把叔叔和大妈气得连饭都不想吃。最后叔叔说:“你要和那个女人在一起,就和她滚出家门,我们就当没你这个儿子!我们只认叶眉这个媳妇!”

梦蝶的哥也气极了,和那个女人一起走了。走时愤然地说:“反正我不会再和叶眉在一起,她不走我们走就是了!”

这几天里,叶眉很少说话,泪再流也流不完,她憔悴了许多。我为自己无能为力而难过,我为自己的初恋情人如此伤心而难过。

叶眉一直不明白自己哪里做错了,为什么梦蝶的哥要这样对她。村上一个在外面发了财的女人告诉她,这一切都是她没有钱的结果。叶眉望着这个打扮妖娆的女人,哭道:“我也不要呆在家了,我也要出去。”于是叶眉和那个女人走了。我知道叶眉还在幻想通过自己的努力挽回那份爱情。

可是叶眉哪里知道她的孩子有多么受伤,她走后孩子天天哭着要妈妈,一到晚上就哭得更让人心碎。

日子慢慢地过去,我不知道叶眉在外面都过得怎么样,我在心里默默祝福她,我真希望有一天她能衣锦而归,我也真希望梦蝶的哥能浪子回头。

一天晚上,我独自望着月亮发呆,叔叔和大妈在里屋哄着“哇哇”啼哭的孩子,梦蝶一个人弄晚饭。

我却忽然看到一个人影在远处徘徊,虽然是月亮下,我还是觉得那人影似曾相识,我走了过去,我怎么也没想到,她竟然是叶眉!

叶眉看到了我,似乎有些躲闪,但她终于一下扑在我怀里,轻轻地哭起来,泪水尽情地流着,流得那么伤心,那么痛快淋漓。我知道这段日子来,她一直都在沉默,她终于尽情地渲泄出自己内心的痛苦。

我让她在怀里哭,我紧紧地抱着她,我说:“你哭吧,哭出声来,那样会好受些。”

过了一会儿,叶眉抬头望着我。夏天的月亮照着她冰凉的泪水。

我这才发现叶眉变了,悲伤的脸更显憔悴,再没了从前的妩媚。我觉得她是多么可怜。

叶眉这才哽咽着告诉我,村上那个女人骗了她,哪里是带她出去打工,而是……她不从,就被她们关起来,监视着她。好在有个和她一样被骗的姐妹,帮助她逃了出来。

叶眉再也说不下去了,我知道叶眉有多么绝望,要不是这里有她的孩子,要不是这里还有她想重温的旧梦,我真不知道她还不会回到这个地方。

我不知道怎么去安慰她,我只好把话岔开,我轻轻地说:“叶眉,别伤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这么美的月夜,你可不要辜负了。你不是曾经对我说过,你最珍惜月光下美好的一切吗?”

我想起了高中时她在月亮下对我说过的话。

等她哭过了,我们就望着月亮。望着月亮下的山,望着月亮下的树,还有田野里大片的禾苗,田野上空几只忽闪忽闪的萤火虫。

这时有句话涌上我的喉咙,咽不下,吐不出。

渐渐地,她似乎忘记了忧伤,忘记了时光的流逝,仿佛是多年前的那个夏夜。她就这样一直靠在我怀里,她安静地望着这美丽的一切。

我似乎也忘记了自己不再是十七八岁的高中生,我沉浸在我们初恋的幸福中。如果时光真的能够倒流,这个夜晚真的是从前的那个夜晚,该多好啊。

我拥了拥叶眉,我还是没能把那句话说出口。不是我不想说,只是,当我轻轻在她耳边讲时,却成了另一句话:“叶眉,你记得吗?我说过无论将来发生什么,我都会永远对你好的。”

我一点也没奇怪,这句那么多年前说过的话,我还能记得如此清楚。

可是,叶眉再也不会像从前那样,甜蜜幸福地把我靠得更紧,她反而像从梦中惊醒一样,猛地离开了我的怀抱。她摇了摇头,她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她说:“我不要你对我多好,你不能负了梦蝶,你答应过我们的。”

纵有千言万语,我又岂能再对她诉说!我只能把对她的那份情,深深地往内心更深处埋藏。如不这样,我又能拿可爱而又可怜的梦蝶怎么办呢?从我们第一天正式成为恋人,我就暗暗发过誓要疼梦蝶一辈子,更何况,梦蝶现在早已把什么都交给了我。

仿佛梦蝶就站在我身边,叶眉被梦蝶的哥伤得那么深,让我都……

我又怎么忍心去伤害我疼爱的梦蝶。

我这时看到,站在我们不远处的,分明就是梦蝶!她默默无语地站在那里,月亮下,是那么分明,我还看到她眼角淌着泪水。

我赶忙过去一把抱住她,我说:“梦蝶,刚才我们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吗?其实……”

叶眉也看到了梦蝶,伤心的叶眉忘了自己的痛苦,反而向梦蝶解释。

梦蝶说:“你们不需要解释什么。从你们的谈话中我明白了一切。我不怪你们任何一个,我羡慕你们的过去。嫂子,要是后来你不和我哥在一起,要是你……”

梦蝶说不出话来。

我知道梦蝶在为她哥感到对不起叶眉,我知道梦蝶是多么喜欢叶眉,多么不想看到叶眉和她哥成今天这个样子。

这个晚上,叶眉和梦蝶睡在一起。我睡在隔壁,我辗转难眠,我听到叶眉和梦蝶一整夜都在说话。

叶眉还在等着一个渺茫的希望,我们天天陪她。一直到那个伤心的初夏结束,终于在梦蝶的哥和那个女人再次归来后,叶眉没有看到他一点回心转意思的意思,她才痛苦地下定决心和他离了婚。

我看到梦蝶的哥和那个女人是多么的高兴,仿佛他们从未得到过自由,仿佛他们的自由从今天才开始。他们又去了广东,他们去过他们的幸福的生活。

一段日子慢慢地过去了。

叶眉虽然很少有笑脸,但也不再像以前那么伤心,只是看着孩子,偶尔还会默默地流泪。

她暂时住在梦蝶家。

既然叶眉已经平静下来,我想我也该回家了。我没让梦蝶和我一起,我让她留在自己家里陪着嫂子。

我看到叶眉对我似乎有些留恋,我感到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激荡。梦蝶送我到村外,笑着在我耳边说:“子潇,记住要想我啊。”

这是这段时间来我最开心的时刻。我走了很远,我回头时,梦蝶还在村口望着我,对我深情地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