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报社是一片文化的净土，传播先进文明的窗口，宣传党的方针政策的阵地，用正确舆论引导人教化人的殿堂。虽然报社的人文环境很不错，但我这样游谈无根的人，没有这方面的人脉关系网不好安排呀！蘑菇，只有长到了一定的高度才能让人承认它的价值！”
……
和所有应聘的过场一样，我填了张登记表，其实这样的表我已经填了无数张了。最后主管点了点头，递给我一张名片，说：“上面的电话是我的，虽然你各方面都很优秀，但我还是要试用你三个月，认为你合格才能正式聘用你。明天就来试试工吧。”
我也是病急乱投医，想都没想就答应了，我说：“明天一定来”。
起身的时候，我才发现，由于我说话时口沫飞溅，面前的桌子全湿了。
我随手带上房门走了出来，下楼时我感觉卸去了浑身的担子。等我意气风发地走出了公司大楼，又得意忘形的脱口而出：“用之则为虎，不用则为鼠。”
我顺着大楼的墙根往东走，双腿竟不由自主地迈进了喜羊羊饭店。
此时正是中午吃饭时间，酒楼里人来人往，煞是热闹。门口有一个商家的服务生给了我一张传单，我拿起一看才知道，原来是一家食用油公司在搞夏季订货会。站在餐厅门口，我正想抬腿往回走，却被人叫住了：“先生，你快迟到了，还不快进去呀！”
“哦，……知道了。”我随口应着，把应聘的资料袋当作是参会的文件袋夹在腋下，大摇大摆地走进了饭厅。
会场上的人员从体形上看都是先富起来的人民，正相互交流着彼此的业务业绩，我穿过人群，打好自助餐之后，忙找了个靠边的桌子坐了下来。正有些惶恐时，坐在我旁边的一个老总模样的人用胳膊碰了碰我，递过一张名片说：“先生，贵公司哪里的，请交流交流。”
我慌了，我哪有什么名片呀，但我毕竟还是见过世面的，忙说：“多谢老板的抬爱，我会与您多联系的，以后合作还请多多关照。”说着，双手恭敬地递上总经理给我的名片。
人生在世，吃喝二字，先吃饱了肚子再说，但又生怕别人发现了其中的蹊跷，所以对于他们的问话，我支支吾吾的含糊其辞。
“小伙子，不能光吃呀！男人嘛！来，学着喝点酒，今后应酬多着呢！”坐在我旁边的是一位快50岁的大叔，说着就要拿个杯子给我倒酒。
“不啦，我不会喝。”我又扒了几口米饭，觉得吃得差不多了，丢下碗筷，搓着双手说还有事，便逃离似的出了餐厅。
走到饭店门口，一个服务员说：“先生，请留步，您还没拿礼品呢！”说完毕恭毕敬地递过一个纸盒，从外包装看出是一个衬衫。我接过纸盒，快步走出了饭店，然后坐上了公交车。
我找了个位子坐下来，拆开了衬衫包装盒，把衬衫拿出来一看，发现衬衫做工非常精巧，一针一线都扎实细密，胸口的口袋上还绣着一只活灵活现在啄木鸟。用手摩挲着布料，感觉还算上档次。心想，今天真是赚了，不但工作有了着落，还有吃有喝有拿的，“哈哈”，我忍不住笑出了声。我抬头从车内的后视镜中观察了下自己，额宽脸阔，印堂发亮，红光满面的，嘿嘿，还真有点儿老板样。
对了，也不知瑶瑶这段时间怎么样了，晚上，在出租屋，洗完两条牛仔裤，我用毛巾擦干手，拿出电话给瑶瑶打了过去。
听筒里传来了美妙的音乐声，呵，真没想到这一次电话竟这么顺利地打通，瑶瑶这个大忙人，晚上是从不接我电话的，就是白天也很少能打的通，大多都是她打过来的，问及个中原因，要不就是回老家了，要不就是手机没带在身上。听筒里的音乐没响多久瑶瑶就接电话了，我说：“瑶瑶，我找到工作了，什么时候有时间，出来吃顿饭呀？”
瑶瑶说：“好啊，替你高兴。明天晚上我有空，怎么样？”
我说：“好啊。”
我收起电话，把牛仔裤从水盆里捞出来，拧干水挂在绳上晾着，关上灯就早早地睡了，明天还要上班呢。
第一天上班，李小姐说：“你先帮我处理一些预算表格吧，等熟悉业务流程再给你分工。”
办公室里已经有几个人，李小姐指着一台没人用的电脑对我说：“那台电脑你先凑合着用吧。”
……
就这样，没有传说中的扫帚挡道，也没有一堆垃圾有待处理，我进入公司成了一名商标设计人员。
晚上六点下班，现在是五点四十五分，离下班还有十五分钟，同事们都在为下班作准备，把东西收拾好了。同事张大姐收起了没看完的报纸，看了我一眼，说：“小余，第一天上班，感觉怎么样？”
我顺口答了一句：“还行，还行。”几个同事闻声围过来，七嘴八舌地聊着家长里短，一个说：“以前这个位置是小张的，人家刚走有一个星期，你来了刚好补这个缺。”另一个说：“这个小张，人家有后台，调到工商局去了。”顿时办公室里热闹了起来。……
本来还想促进一下办公室关系的，可是一想以后时间长着呢，刚下班，我就迫不及待地离开办公室，冲下楼去找瑶瑶。
晚上，在饭店门口见到瑶瑶时，瑶瑶兜了一个圈子，说出的话非常突兀：“你不是说要和我结婚的吗？”
我面露难色地说：“我现在正闹金融危机，哪有什么钱结婚？”
瑶瑶爽快地说：“没关系，现在都流行裸婚，走，跟我走。”说完，饭店也不去了，顺手在路边买了一只烧鸡和几听啤酒。
瑶瑶拉着我来到一座桥头，我有些不解地问：“把我带到这里干嘛？”
瑶瑶说：“结婚呀！”说着变戏法似的，从背后拿出许多蜡烛，让我点上，在地上圈了一个心形，瑶瑶让我和她面对面站在点着的蜡烛圈里：“那我们就在这满天的星空下举行一场婚礼吧，现在你把这个公主帽给我戴上。”
我拿着亮光纸做的帽子套在瑶瑶的头上，瑶瑶很高兴，抱着我就来了一个吻。她的舌头活动得很灵活，进出之间，一吸一吮，当真如翻江倒海。
充满激情的爱无可取代，但在这么热闹的街头，我可放不开手脚。我立马用上衣包住了我们的头。
等蜡烛熄灭了之后，瑶瑶把报纸铺在地上，我们两个人盘膝席地而坐，眼神浓烈地望着彼此。我打开了两听啤酒，递给瑶瑶一罐说：“来，为了我们的感情干一杯。”说着晃荡着啤酒罐，往瑶瑶的脸上吹了一口啤酒沫。
我感觉到空气中弥漫了太多的感情分子。每一颗星星都像是一眨一眨的眼睛，在鉴证着我们的爱情，那情景真是浪漫到了极点。
为了工作方便，我在公司附近重新租了一间廉价的出租屋。我尝够了飘零无依的感觉，进入公司后，有了一种归属感，可能这就是穷人的奴性。我工作很卖力，每天都是第一个到公司，中午也不敢多休息，几乎把自己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中了。把公司的标语牢记于心：今天工作不努力，明天努力找工作。
我用超量的工作来麻醉自己，成绩大家是有目共睹的，但所获报酬不是太多。有一天上班，我听到在这间办公室的另一角，屏风后面有两个声音在窃窃私语交谈着：“最近，许多设计图都如期完成了，而且角度也很新颖。”一个人说。
嘿，夸我呢，我心里暗暗高兴。
“不过，那小子傻呵呵的，整天乐个不停，卖命一般的干活。”
另一个笑了说：“哈哈，大概是怕被炒掉吧？哈哈……”
我强忍着委屈的怨怼，堂堂七尺男儿，固守三尺平台，整天守在电脑前，做一些别人不愿意做的工作，这绝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那天，我整整想了一下午，我花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在工作上，一个人干三个人的话：设计绘画，数据核算，材料报表，我的劳动就这么廉价吗？
拿什么报复你，我的仇人。“哼，你们笑吧，我拼命地干，然后突然辞职，你们就知道我不可或缺的重要性了，每个文件我都会设置密码，我让你们谁都打不开，我让你们笑……”
在我工作的第三个周末，我和瑶瑶一起去要她原先租房子的押金，在扣除水费、电费之后，房东如数退给了瑶瑶，瑶瑶拿着300块钱说：“上次借你朋友的钱给你。”
我说：“那钱我已经帮你还上了，给我一百块钱吃饭就够了，剩下的你拿着吧！你还有许多东西要买呢！”
瑶瑶把钱塞到我手里说：“你拿着吧。”
我接过钱，又转手掖到了她的包里，她涨红着脸支吾着说：“那，那欠你的钱，我这个月发薪水再还给你吧。”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瑶瑶学着城市女孩的打扮，变得越发漂亮了，时尚前卫，妖娆性感，我总想多看她几眼。也不知道她一下子哪来这么多漂亮的衣服及漂亮的首饰，我问她哪里来的，她说是朋友的。
八月十号，她打电话给我，说：“余小衡，我今天发工资了，我请你吃饭吧，你也没钱了吧，正好可以还你。”
我说：“不用客气，等你发财了再说吧，我离发薪的日子也不远了……”
每个周日都是我休息的日子。这天，我和瑶瑶正在大街上走，一只手轻轻地落在了我的肩膀上：“同学，去宣武大街，楚雄路61号怎么走？”
我应声停下脚步，用打量的目光看着叫我的男孩，20出头的样子，看样子也是刚刚毕业，满脸涨红，气喘吁吁，手拿一个塑料文件袋，隐约可以看见里面是应聘的材料。
男青年说着，摊开一张纸，指着上面的一行字给我看。
“让我看看。”我凑近，才发现，这是在一个写满了字的记事本上随手撕下的一张纸，纸上招聘信息写了十来条。
我好奇地问：“这都是你写的吗？”
男青年点点头说：“是的，我把报上刊登的招聘信息，觉得适合自己的都抄了下来。”
我说话的语速很慢，尽量让他听得明白，我说：“你顺着这条大街往前走，第三个路口左拐，穿过一个红绿灯就到了，‘金三角’饭店隔壁。”
男青年听完，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道声谢便离开了。
望着他匆忙的脚步和劲头十足的背影，我似乎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午后的街头，人头攒动。在路边花园里，有一个穿黄袍的算命先生，正襟危坐在一个塑料凳子上闭目养神，全然不顾身边发生了什么事，仿佛世事当真与他无关，还真有那么一点超凡脱俗的味道。
在我和瑶瑶从他身边经过时，大仙猛然睁开了双眼，吓了我一跳，大仙根本就没有眼睛，因为眼眶里没有眼球，内壁非常的光滑，就好像从来没有长过一样。
“年轻人，算算命吧。”
本来我和瑶瑶已经走过去了，经他这么一说，我们又转身走了回来。
大仙的面前铺着一张帆布，布上画了一个麻衣相，一个女人面部的轮廓，点着几粒黑痣，帆布上摆着铜钱，竹签，月牙形的圣碑。
“我想卜一卦。”我说着，随手拿起一本相书，随便翻到一页瞄了一眼，我看到其中有一行字是这么写的：眉忌短、忌散、忌杂。短则贫寒、散则孤苦、杂则粗俗。
大仙问：“求财还是问路？”
我把书放下说：“求财，但不知顺不顺？”
大仙说：“把手伸出来，让我摸下你的骨骼，掐算一下。”
我刚要伸手，正好一个穿着开裆裤的小男孩跑了过来。大仙顺手抓住了他的男根，大仙摩挲了一会，冲着我说：“贵人皮软肉滑，没有指甲，一定是个大富大贵之相。”
听了这话，我和瑶瑶面面相觑，憋笑都把脸憋成了绛紫色，我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原来贵人是那个呀！”
“算了算了，给你两块钱吧。”付完卦资，我就哈哈大笑着拉着瑶瑶离开了。
瑶瑶嘟着小嘴对我说：“算什么命呀，我本来就是旺夫的命，不用算的，现在陪我买衣服去吧。”
我跟着瑶瑶直奔商业街，地下城里灯火通明，光线很足，没有一点黑暗的死角。由于是周末，中心时尚大道很热闹，宾客如织。我说：“来这里干嘛呀？这里衣服很贵的，咱们又不买。”
瑶瑶一噘嘴说：“和尚不吃肉也能看看菜谱呀，照你这么说，跛脚的人就都不穿鞋子啦？”
瑶瑶不由分说，把我拉进了阿依莲专卖店，然后随手从衣架上拿起一件绿罗裙，把坤包往我怀里一塞，说：“你在外边等着，我试试，看好不好看。”说完，拿着衣服走进了试衣间。
等瑶瑶穿好出来时，我被她的美丽惊呆了。她真是一个衣服架子，百褶裙过膝及地，穿在她身上，像棵圣诞树一样，葱郁如林。我从瑶瑶手上接过她换下来的衣服说：“太完美了，简直是九天玄女下凡。”
这话很受用，女为悦己者容。靠近玻璃门的一角有一个梳妆台，瑶瑶二话不说坐下，对着镜子从包里拿出化妆品打扮了起来。薄施脂粉，描眉画眼，耳朵上晶莹的翠玉坠子在粉颈边一晃一晃的。
我在她的身后看得有些入迷，对视着镜中瑶瑶的美目夸奖道：“以前古人曾做过一首诗，诗名我记不清了，诗中云，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可能说的就是你这样的美女吧！”
瑶瑶听完，转过头对我莞尔一笑，轻抿红唇小声道：“再美也美不过你心目中的颜如玉呀！”
瑶瑶说话时唇齿咬合的瞬间，更显出牙齿的洁白。
那天玩到很晚我才把瑶瑶送回家，在她住的单元楼下，我对瑶瑶说：“早点休息吧，我也回去了，明天还要上班呢！”
……
月底，一个周末的中午，瑶瑶还我钱时，请我吃了一顿饭，虽然只是一顿简简单单的蛋炒饭，可是我吃的比龙骨凤髓还要香甜。
吃完饭之后，在车站等车时，瑶瑶问我：“下面还有节目吗？街上人多嘈杂，咱们不如出去找个清静的地方吧？”
我目中含笑地问道：“天气这么热，你要去哪？要不，去云龙湖走走怎么样？”
徐州没有海，云龙湖就是徐州的海。湖边弯弯岔岔多，幽静的地方也多。
瑶瑶看了下站牌说：“行，我看看坐什么车能到。”
看完，用手指着一辆正进站的车说：“这辆13路车正好经过，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