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拉磨的驴r
玉局长批完,把材料就交给了秘书。待秘书出去,喝了一杯水,身子往椅子后背上一靠,突然想起一个星期前曾接到尤天北的电话,说改判无罪,法院没事了,问纪检委还会有没有事。当时他明确地说了没纪检委的事,有法院的判决就行了,法院的判决是最高判决。但现在却有事,而且看样子事情还挺不简单,以后见了尤天北怎么说?r
说假话不是他的专长,何况还是老同事呢,玉局长为难了起来。为难归为难,事情有大有小,主次关系还是懂的,总不能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吧?玉局长想了想,在心里骂了一句:去他妈的,也就过去了。r
没想到公函发出去几个月,克城市那边没一点动静。是办还是不办,办得怎么样,竟没有消息,连一个电话也没有。中级人民法院那边倒是回函了,但回了等于没回一样。说他们不能出司法建议,更明确地说那个判决就是法院的意见,不可能再出什么司法建议。也许怕纪检委不清楚,专门还在回函中注明:司法建议只能在两种情况下使用,这两种情况不适合尤天北。r
玉局长又为难了。难就难在怎么拿处理意见。姜处长前些时还打电话问调查的结果,说部长在关注这件事。他不好说那边不理,只说还在调查之中,就把姜处长打发了。处理尤天北没有依据,从案情看实在太简单,把几份判决书来回翻破了也找不出什么应该处分的理由。没有理由去处理一个处级干部不等于违纪吗?何况尤天北来过几次了,反复申明只要调查,他可以配合,态度非常好。r
其实,尤天北的意思很明确,检察院已调查了一年,不比你们深入?纪检委还查个屁呢!看案子就能看出尤天北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检查院没把他整服,我们还去没事找事,这不是捉个蚤子在头上爬么?但是,肖部长那边怎么交待又成了问题。玉局长左想右想,心灵一动,立马又拿起笔来在那份报告上批了几个字:退原单位研究处理!于是,这个难题就像一个皮球在空中转了几个月,啪的一下又踢了回去。r
原单位的纪检组长看皮球踢回来了,不接招不行,想了想把这事放置了起来,想让这个烫手山药凉下来,以不至于烫伤到自己。r
这一放不要紧,尤天北就不是山药了,而是变成了当年的珍妃被老佛爷打入了冷宫。从春到夏,从夏到秋,又从秋到冬,时间在悄悄地转了一个来回又回到原来的位置。r
尤天北心情也像季节一样变换着,最后也进入了寒冷的冬天。心中满怀着那种对组织对领导纯洁的信任与无限的希望也像燃尽了油的灯,熄灭了。于是,他只有横下一条心,拖着病身往返于柯城市与林岩市之间。可是,没有任何结果,唯一的答复便是:你急啥,几年都过来了,还在乎这会儿么?r
尤天北的事已一年多了,经常来找,对我们的干扰太大了。今天开会再研究一下,看看咋办?r
主任在一年后又一次在他主持的党组会上说。r
我们的报告又被纪检委转回来了,谁都不想管这破事,很烦人的!搞得老尤对我还有意见。纪检组长无可奈何地说,好象尤天北有意思要为难了她似的。r
恢复党组织的事不让办,职务和待遇的事我们办不了,我们有啥办法?又一领导发言说。r
我看这样行不行,请纪检上与纪委、人事局,法院、检察院沟通一下,把这事好好地理理,看看有没有问题,尤其是程序上有没有问题。再把结果报告给组织部,让他们定算了。r
还是周主任见多识广,想出了个绝妙的办法来。这个意见一说,与会者都同意,并说这是个好办法。r
纪检组长按照会议精神,一个单位一个单位地跑,一个月下来形成一个报告。这个报告又转到了组织部姜处长手上。姜处长这次吸取教训,看也没敢看就转交给肖部长。肖部长一看就了火了,当着姜处长的面说:简直是笑话,怎么连错都没有呢?这些人一点也不负责嘛,得罪人的事就推给组织部,这象什么话?不行,再转纪检委,必须让他们拿出处理意见来!姜处长啥也不敢说便从部长办公室退了出来。r
太不象话了,太不象话了!你尤天北再有关系也出不了我这一关,孙悟空本事那么大也没逃出如来佛的手掌心。我就不信,法律治不了你组织也治不了你?看你贪污犯能跑出我的手心不?哼!待姜处长出了门,肖部长点上一支烟猛吸一口想。r
尤天北的头发又白了许多,脸上也没有了笑容,新增加的绉纹象无限普一样挂在他那蜡黄的脸上,心里只有酸楚没有了希望。但是,冬去春来,寒来暑往,他仍然奔波在那条没有止境的路上。他不知道路有没有尽头,更不知道他的事有没有尽头,他就像一头被蒙上双眼拉着磨转圈的老黄牛,只要还有一口气它就转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