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r
尤天北是昨天下午被反贪局的人“请”到检察院的。他刚到柯城市，准备洽谈民营企业收购国营公司事宜。刚下车就接到沉县检察院的电话，说有事要谈。尤天北只当是担保的事来了，就去了。没想到在东方红大酒店门前停着两辆北京213吉普，六七个人严阵以待，还没待尤天北说话，就被几个人弄上了车，然后风驰电摩般向沉县方向飞奔而去。r
汽车快到沉县时，空中就飘起了雪花。雪中夹雨，从车逢中挤进来一股股寒风吹打在尤天北身上，尤天北紧了紧身上的西装，然后掏出手机来准备打电话。r
你不能打电话！坐在身边的汪明说。r
我为什么不能打电话？尤北羽问。r
不能打就是不能打！我们有规定。汪明说。r
你们无缘无故抓人，我难道给单位领导说一下都不行么？你们凭什么抓人？尤尤说。r
我们没抓你，只是了解一些情况。汪明的语气好了一些。r
那你们就更没理由不让我打电话了，你以为你们是检察院的就了不起了？尤天北又说。r
让他打吧，给谁打？坐在前面的皋江东发话了。r
给领导打。r
尤天北拨通了领导的手机，简单说了一下情况，把工作的事说了一下就挂了。他不想多说什么，能说什么呢？遇到这种事，一般人都会吃惊的。吃惊之后便是神神秘秘地传播，谁谁谁如何如何，某某某被抓了。我说嘛，他这人不出事才怪呢，财务处长嘛，肯定贪得不少。这一下又挖出一个大贪污犯，等等，等等。所以……r
议论是正常的，毕竟被检察院的人带走了，带走了就是不光彩。你有啥可说的？咱们的老百姓诚实得可爱，也是非得可爱。诚实是孔老二教的，是非可不是，是自己创造的，在生活中创造的。就和四大发明一样，具有劳动人民的本质因素和聪明才智的混合体。事情就是这样的，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从古至今就是如此，你有啥屁可放？r
不过，尤天北这会儿顾不上想得很多很远，只是想想就是了。他所关心的是检察院的人为何如面临大敌？为何凶巴巴的？看其架势哪像是贷款担保问题啊？可能大文章还在后头。究竟是什么样的文章，他不知道。但这只是个暂时问题，要不了多久就会真相大白的。 r
审讯尤尤的公堂设在反贪局的一间办公室里。检察院有没有公堂似的地方尤天北不知道。这个地方简单说来只有十来平米的房间，两张桌子并着，几把木椅子。一个人造革沙发摆在一边，黑黢黢的没有一点儿生气。简而言之，房间里的气氛庄严、单调、紧张。进进出出的人脸上没有笑容，但也没有死了人那种悲伤。倒有点象奔赴战场冲锋陷阵杀敌立功前的那种激动，那种暗暗的、发自内心的冲动；又象一只在沙漠中饿得快要死去的狼，突然看见一只兔子那种兴奋。尤天北从末见过这种陌生的场景。r
管卫进来时手里拿着纸和笔，像是要做记录。邹卫和皋江东坐在靠左的桌子一边，杨言和管卫坐在右边，尤天北在进屋那个方向坐着，是被审者还是谈话者尤天北想象不出来，但从气氛看自然是被审者。谈话哪有这么严肃，这么紧张？但明明白白地又坐在凳子上，既像是开会又像是讨论什么问题。总之，尤天北是丈二和尚。管不那么多了，是福是祸不是和尚头上的虱子——明罢着么？审讯就这样开始了。r
尤天北，你知道我们请你来干什么？邹卫脸上带着笑意，是自信的，胸有成竹那种神情问。r
不知道，是不是担保的事？尤天北反问，满脸疑惑。r
银行和部队有个协议你知道吧？韦老二你认识吧？ 几个人交换了一下眼色后，皋江东问。r
韦老二，哪个韦老二？r
尤天北你不要装！韦老二你不知道？不知道你贷款给他干吗？皋江东声音高了八度。r
我不知道哪个韦老二，你那么凶干吗？尤天北说。r
你要老老实实地交待问题，把你的领导架子放下来！你知不知道，我们请你来检察院，是你们木书记批了的，要不然我们也不会动你的！ 邹卫说。语气软中带硬，有杀气。r
尤天北沉默了。但心里却在想，书记批不批无所谓，不就是担保吗？大不了赔钱。r
嗯？我提示一下，韦老二就是韦洪。皋江东说。r
韦洪？知道这个人，多年不联系，忘了。尤天北说。r
他通过你贷了多少钱？邹卫问。r
不知道 ，我没给他贷过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