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r
走,出去吃饭。杨言说。r
尤天北跟着他们出了检察院大门。这时已是十一点钟左右,早晨那会儿冒出来的太阳己不知去向。天空乌云密布,阴阴沉沉,冷风习习;天空没有小鸟飞翔,地上没有草虫叽叽,道路两傍成行的柏纳树支伸着干瘪的枝条,像早己枯死的、一点即燃的柴火棍混乱地架在树杆上;路上行人葱葱,不少的车辆去来葱忙,没有一辆想停留片刻之意;检察院对面一排平房,几家商铺,几家饭店。饭店的房顶上青一色地支伸着铁皮烟囱,道道青烟从烟囱里排除,袅袅升起,向西飘去,散没于空中,与阴阴沉沉的乌云混为一体。r
饭店老板娘是一位二十八九岁模样的少妇。高个子,白脸蛋,脸蛋上一边一个小酒窝窝;头发是染过的,玫瑰红,长长地漂洒在脑后;上身穿一件红颜色唐装,一条白色羊毛围巾随意挂在膊子上;棕色九分裤配上棕色高跟皮鞋,倒也显得庄装重而大方。唯一让人感到不那么舒服的是左边嘴角处长了一颗黑痣,像一只奄奄一息快要死去的蟑螂爬在那里。见对面检察院的人一大早光临,急急忙忙迎了上来:r
皋局长早啊,吃早餐?请!边说边笑,两个酒窝窝也跟着一起笑,黑痣也一动一动的,好像蟑螂复活了过来。皋江东笑了一下,算是打招呼了。r
老熟人,别客气。杨言说。r
几人便随坐了下来。待服务员倒上茶离去,老板娘便靠了上来,在皋江东旁边的空位子上坐下:r
好久不见来了,有点忙?r
老板娘无话找话地对皋江东说。说完眼睛向坐在皋江东对面的尤天北瞟了一眼。那眼神怪怪的,尤如在动物园参观刚从国外引进来的美洲豹。r
是啊,忙一点。皋江东向尤天北看了一眼。r
我说嘛。r
怎么,老板娘想了?杨言接上了。r
想你个头!你杨言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老板娘笑着骂了一句。r
想头?是想他吧?杨言在逗。汪明也跟着笑了起来。r
老杨,你他妈的胡说啥?皋江东有点不好意思地骂了一句。老板娘也不大好意思,随即那个酒窝窝的上边出现了两朵“红二团来”,嘴也向一边歪了两下。r
开个玩笑嘛,头,别认真。杨言逗了一句。r
服务员把饭菜端了上来,两盘包子一碟咸菜,一人一碗大米稀饭。见饭菜上来,老板娘打过招呼就出去了。r
尤天北昨天就没吃晚饭,肚子早就饿了。浓浓的米香和猪肉包子的香味一起飘挤进了尤天北的鼻子。尤天北拿起包子就吃,但怎么也咽不下去,嗓子里就象柔进了沙子,满满的涩涩的。他只好把咬了一口的包了放在一边,免强喝了半碗稀饭。眼看着其他几人狼吞虎咽,不一会儿那两盘包子便进入了他们肚子里,他的肚子却仍旧空空的。r
出得饭店,天上己下起了小雨。天上的云彩比刚才又多了些、低了些,好象一块大黑布铺天盖地般地压了下来,似乎要把整个大地压得粉碎似的。一阵冷风吹过,尤天北浑身一颤,下意识地紧了紧衣裳,然后快步回到那间令他难以忘记的永远不想去的倒霉的屋子。r
从昨天晚上起,尤天北就一直处在寒冷之中,这种倒霉的天气在往年这个月份是从未有过的。尤天北是倒霉的人遇到了倒霉的天气,倒霉的事沾到一起了。检察院担心尤天北会象兔子一样跑掉,也不管带衣服不带衣服的事。其实,对于尤天北来说,天气寒冷并不觉得十分可怕,只不过头有些头痛罢了,头痛是能够忍耐的。关键是心冷,他的心比这倒霉天气寒冷得多得多,也可怕得多。这种可怕并不是产生于心灵的内在因素,更不是心虚,而是来源于检察院那种巨大的莫明其妙的强力攻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