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妻子r
尤天北的妻子英从办公室回来,一进家门就喊老头我回来了!结果没人答应,在哪个房间里有意不答应。(他就是这样的,常开个玩笑什么的。)没人?换上拖鞋,去几个房间瞅了瞅,没人。于是就脱去外衣,准备收拾一下房间。r
房间有些乱,平时里也不想去收拾。也不是不想,准确地说是没有那个习惯,她觉得收拾房间是很麻烦的事,麻烦的事她是向来不想做的。小时候看到老一辈人就是那么做的,是老一辈没有把好习惯传给她,她也没学。再说了,所有的农家小户祖祖辈辈就是这么过来的,农村人讲究实在,农活多自然是不可多得的理由,但更重要的还是柴柴草草多,鸡呀狗呀猫呀猪呀少不了,想讲究也讲究不起来。后来从乡小学教师随军来到林岩市当了好多年的老师,慢慢地也讲究了一些,但和原本就是城里的人家比较起来还是有差别的。如果不怕麻烦,只要细心一点就不难从这些细小的生活习惯中判断出这个人是城里出生的或是农村出生的。城里人就是那个得性,房间要干净一点、窗子要明亮一点、说话要普通话一点,就是走起路来也是与农村人有区别的。穿上高跟鞋走起路来跺跺跺的那种声音、腰直直的、头扬得高高、黑黑的长长的象瀑布一般的长发披在肩上,很美、很神气。改革开放虽然给农民带来了做城里人的机会,甚至有不少也成了名副其实的城里人。但身上总有那么一点泥土味儿,这种味儿本来是一种纯朴,厚道、善良、是美;但就城里人看来还是有点儿土。也许正是因为那种‘土’味儿的存在,才显现出那种不同。尽管每个人都试想把那种不同抹去,成为一个纯粹的城里人。然而,不容易啊!因为那是一种习惯,几千年来老祖宗传下来的习惯。一个人小时候或者说年轻时候养成的习惯是很难改变的——英就是这样的一个典型。但话说回来,她确实作了努力了,但那种味儿仍然存在。再后来孩子出世,加上当老师又比常人忙一些,所以,那种老习惯就改不了了。r
就这一点,尤天北和她有所不同。尤天北就喜欢把房间收拾得干净一些,整齐一些,家具啊物件啊什么的总希望有序,房间里清清爽爽,干干净净,他认为只有这样才会有一个好心情。这倒不是什么癖好,也不是要求房间一尘不染,在保留了那种‘土味儿’之外,只是想家里环境更好一点。他之所以这样,那是多年在部队生活的结果。对于这些细小的微不足道的习惯,两人似乎都曾想改变对方,结果是二十多年来谁也没有改变得了谁。天长日久,尤天北只好选择了妥协。虽然有时也少不了叮当叮当几句,但叮当完了也就完了。于是就只好自己干,不管是出差还是从单位回家,进家门的第一件事就是干那些杂事,几乎把所有的事干完了才坐下来休息,后来这就成了习惯。r
英今天感到奇怪的是:房间仍旧是她早上出门时的那样,沙发上的衣服仍旧堆在那里,茶几上的茶杯几天前来人用过的、剩下的茶叶还在杯子里稳稳当当地装着。还有那些没来得及洗的衣服……总之,没有人动过——这在过去是不曾有过的。她边干活心里却直犯嘀咕:昨天他打电话回来说今天到克玉市出差,说是解决公司收购问题,按说现在早就该到家了。然而,他究竟到哪去了呢?r
她已经有两个多月没见到丈夫了,有些想。虽然平日里在电话中也叮当叮当,但从心里她还是爱他的。古人有句话叫少是夫妻老是伴。快过天命之年了,按理说‘叮当’的时期应该过去了,但还没有,仍旧叮当。那是因为多年分居,天南海北各在一方。很苦,很累,也有点孤独。也许,丈夫也不好过,工作忙,一个人回到那间小房子不也很孤独的么?当然,这是她个别时候的想法,或者说这种想法是她想他的时候才有的。更多的则是以为丈夫一个人生活很逍遥,很自在,既可以不管儿子又可以不管老婆。再有了,一个人在外边,谁知道他会干些啥?有没有女人也难说啊!这个年头是啥年头?男人不去粘女人女人还要粘男人呢。再说了,尤天北也并不是那么意志坚定的人啊!因此,流露心头的那种疑虑、那种不满情绪也就转变成了‘叮当叮当了’。r
也许是啥事耽搁了吧,英想。于是她放下手里的擦布,给尤天北打手机,可是手机关着。这时坐机电话却响了起来,她急忙提起电话,对方是个陌生男人。他说他是沉县检察院的汪明,他问她是不是尤天北老婆,她说是。于是他说尤天北现在在沉县检察院,有些事要和他谈谈。英问有啥事,他说你不用问,只是通知你。说完对方就将电话挂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