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监狱泪r
进监狱是难免的。还是在进了检察院之后经过一些时间的观察尤天北就预感到了。预感并不是产生于自己哪根神经过敏，也不是本身内心不够坦荡，主要来源于检察院认为尤天北有罪的认识。既然如此，尤天北进监狱就是自然的了；如果不进，就不自然。这是预定的目标和经验所产生的结果。因此，进监狱就由自然的变成了必然。有了这种预感，所以尤天北就显得格外的冷静。就像一头水牛，长大了，长老了干不动农活就必然要进屠宰场一样，自然有些悲怆，流着眼泪。虽然屠牛者也许看到了牛的悲怆和眼泪，也许还产生了那么一点点怜悯，但最终还是要把它杀了，然后再分而食之。屠牛者对牛的留念产生于肉的香味，而从末有人再提起牛的作用或劳苦；屠宰时那一点点怜悯，也让肉味抹去个干干净净。屠牛是因为肉香，尤天北进监狱是因为预定目标与经验，两者虽有不同，但都是一种需要。r
沉县看守所大概与别的监狱大至差不多，明显特征便是平房。其他的形式看得见看不见也可以估摸个八九不离十。这倒不是因为谁聪明与不聪明，这是特殊环境决定的。西方的监狱是钢铁做的，有楼，也许正因为是钢铁做的才有楼；中方的监狱没有楼，是因为不是钢铁做的才没有楼还是其他问题没有楼，这没人知道。总之，沉县看守所没有楼，只有二十几间平房大小一致地罢在那个院子里。院子外面是围墙，三尺厚一直到顶，顶上有哨兵巡逻，下方布有电网，夜间是要通上了电的。尽管电在这个县并不富有，老百姓家里停电也是常事，就象自然灾害那些年老百姓没米吃一样是常事。但看守所的电是不可停的，是一级用电单位。供电所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但偏偏怕一级供电单位。看守所虽然没啥地位，当警察的身份也在同行中矮了那么几分，但因电的问题罪犯跑了，那么供电公司头头就当不成了。头头当不成，哪有不怕的？所以嘛……。r
围墙外是一片开阔地，没有任何遮蔽物。房子从外边是看不到窗子的，窗子在屋顶上，因此看起来不像房子，倒像一口很大的有些古老的巨型棺材横躺在那里。房内全是上下铁床,床板是木头的，用十个毫米的镙丁固定着，然后再把镙丁铆死；天窗是统一设计的,很高,不用很长的梯子是没法靠近的，就是靠近了也休想出得去,因为每个窗口都有硕大的钢筋拦着。钢筋处边是一层铁丝网,网外是玻璃,用以采光。说是采光,其实只有那么一个小小的孔，外面的阳光需要费很大的劲才能挤进去一点点，然后分散成丝丝。这种情况一般只有太阳西斜的时候才出现一会儿，过去了就没了。就象死人脚下的灯，灯的息灭合并他的灵魂一起去了阴间，人世间就再没有了。r
如此结构的房子，虽然不是钢铁做的，但就其牢固程度而言，比起蒋介石当年的长江防线要坚固得多，说是固若金汤一点不夸张，进去了就别想出来。解放军打垮了固若金汤的长江防线，但犯人不行。假若真的有不怕死的从牢房里蹦出来，也躲不过电网，即便越过了电网也越不过围墙上的哨兵。所以，历史上还没有从围墙上正试逃跑过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