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第三次探望r
你又来啦?一个刚进门的从未见过面的大约五十岁左右的男人人进门就说。r
我又来了,这次我是非见一面不可。你们把我老头子整了这么久了,不让我见一面不合适吧?英说。r
你这话就不对了,不是我们整他,是他犯了法,我们是依法办案,怎么能说我们整他呢?r
这是我们检察长。后边那个跟进来的人说。r
检察长,我正要找你。不是我说得不对,我来了三次了,你们不让见面,连看一眼都不行吗?他犯了啥罪?不是死罪吧?就是死罪也还有个人道主义嘞,你说是不是?英气呼呼地说。r
你不要生气嘛,我们检察院办案是有规定的,在调查期间是不能让家属探望的,也许你不知道。检察长很耐心地说。r
这话还差不多,还是领导水平高,哪像上次那个汪明,简直就不像个检察官,素质太差了!英不客气地说。r
我们有些干部是不太讲究方法,说话不注意,但你的态度也不够好啊,嗯?r
我们还有啥态度好不好?我是求你们,态度好与不好你想像不出来么?r
英没有给检察长留面子。检察长也没啥了不起,没吃过猪肉还没闻过猪肉味?再说了,话好不一定人好,态度好不一定心眼儿好,反正我是领教过了。没有犯法,难道说你们敢把我抓起来不成?英想。r
你心里有气我们理解,但我们不敢循私王法啊!我们是在代表国家在执法,你知道吗?尤天北犯了法,我们不能不管是不是?你也是国家公务员嘛,应该知道啊,嗯?r
循私王法?哪敢啊,我只是想见丈夫一面,不是犯法吧?你们关了他这么久,我不放心。比方说你们家的人遇到这种情况是不是也是这种心情?当然,我只是比方。r
你怎么……好了好了,让她远远的地看一眼吧!看看尤天北死了没有,你这人真难缠!r
不等英再说什么,检察长说完转身就走了,很有点不高兴。英也不管他高兴不高兴,高兴也罢不高兴也罢,目的达到就行。这些与法律无关,更谈不上违法了。我又不白痴,她想。r
于是,她便随陪同检察长来的那人去了反贪局所在的办公室。在走廊的尽头,那人推开左边那道门,露出一道缝来,英朝里一看,屋子里烟雾缭绕,薄薄的烟雾从门缝中挤了出来,飘没于走廊之中。英的目光透过烟雾,看到一个人坐在一张木椅子上,背朝着门缝,低着头,一只胳膊反放在椅子的靠背上。从那身影她断定那就是丈夫尤天北。她想喊,但没有喊出声,只张了张嘴;她想冲进去,但她不敢,因为这之前那人就说过只准在外边看一眼,只一眼。否则,他们就对她不客气。至于怎么个不客气她也不知道,但她是点了头的,她不敢说话不算数。为了尤天北——将来她还要有求于他们呢。于是,她只好站在门外,泪水不停地流着,大脑一片空白,呆呆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任凭眼泪往下掉……r
她不知道怎么走出这座办公楼的,也不知道怎么从检察院这所大院来到街上的,她的心和大脑以及感情全部沉浸于悲痛之中。她怎么也想像不到,顷刻之间自已的丈夫便成了阶下囚,堂堂正正的一个处级干部,莫明其妙地被这些人折磨,坐在那把木椅子上几天几夜不睡觉,他能受得了么?他患有高血压,脑动脉血管硬化,心脏也不好,他能支持得了?从军队到地方工作了几十年,从未受过这等苦,更没有受过这种罪,不要说身体是不是受得了,精神上的巨大打击就没法想像啊!r
她怎么也不相信丈夫真的犯了什么罪,他是冤枉的,这一点她深信不疑。但是深信不疑有啥用?现实却是丈夫还被关着,还在受苦,人生的自由也被剥夺了。目前关键的问题是有什么办法才能使他获得自由,不要受折磨。然而,她有什么办法呢?r
她看了一下表,时间已是下午七点一刻。太阳象一个火球红通通地挂在天边上,街道两边的树已长出了厚厚的叶片。夕阳之下,春风习习,更显出勃勃生机;街上的行人已多了起来,脸色平淡,步履匆忙。英想了一下,便上了一辆急驰而来的出租车,向西奔去。
